門外,聚集而來的百姓越來越多,受到前面衆人的情緒影響,越來越激憤,幾乎不要命的向前擠,口中叫叫嚷嚷,甚至出言辱罵,聲音嘈雜、一片慌亂。
越景玄帶來的侍衛面容冷峻,不言不語的擋着,不管在場的人怎麼挑釁都只是擋着不讓人過去,儘量避免發生衝突。
帝師府門內,越景玄帶着天樞等親衛,站在了慕雲嵐的院子門口。
“主子,守門的侍衛我熟,您等着,屬下去叫開門,”玉衡笑着上前,那紅封賄賂了一下守門的侍衛:“兄弟,我們前段時間見過,你記得吧?行個方便。”這兩天來帝師府門口幫忙,也不是白來的。
那名侍衛也笑着點頭,只是等拿到紅封之後,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狀態,氣得玉衡直翻白眼。
越景玄忍不住輕笑,示意天樞上前。
天樞運起內力,揚聲喊道:“新郎迎新娘嘍!”
房間內,慕雲嵐轉頭看向門口,青袖和一些小丫頭早就聚集到門口要紅封去了。
吳氏和碧珠跟在慕雲嵐身邊,聽到這聲通傳,將最後一隻七尾鳳釵給她插到頭上,端詳着鏡子里美麗無雙的容顏:“小姐,該去拜別帝師大人了。”
深深地吸了口氣,慕雲嵐站起身。
林自安坐在椅子上,神色淡定自若,但是心卻揪成了一團,爲女兒靈鳶送嫁的場景彷彿在清晰如昨日,轉眼間,靈鳶的女兒就已經到了嫁人的年紀。
慕雲嵐走上前,火紅的裙襬猶如盛放的的花朵,在地上旖旎拖開。
碧珠拿了蒲團過來,慕雲嵐屈膝跪下去,對着林自安盈盈下拜:“孫女雲嵐即將出閣,在此拜別爺爺,請爺爺珍重身體、福泰安康。”
林自安拿過一對翠玉手鐲:“成親之後,不比閨閣,今後要尊重夫婿、勤儉持家、恪守女戒女德。”
“是,雲嵐謹記。”
“萬事不可爭強好勝,夫妻相處,貴在寬容柔和,你身爲女兒家,要有容人之量。”
“是,雲嵐謹記。”
“最重要的一點,若是真受了委屈,就直接回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護住你一個小丫頭,爺爺還做得到!”林自安的話堅決果斷,聲音鏗鏘、擲地有聲,“林家人,永遠都是你的依靠!”
慕雲嵐忍不住紅了眼眶:“是,雲嵐謹記。”多謝爺爺……
“好,起身吧。”
林自安扶她起來,將鐲子給她戴上。吳氏捧了紅蓋頭過來,林自安拿過,緩緩地給慕雲嵐蓋在頭上。
視線一片紅色,慕雲嵐的視線不由得有些模糊,哪怕是明知道成親之後依舊往來方便,可還是覺得萬分不捨,畢竟,今後,她的一言一行就要和皇叔緊密聯繫在一起,也沒有人再將她看作不懂事的孩子了。
院子門口,天樞等人幾乎將身上的紅封都掏乾淨了,才終於被林曄放過。
好不容易來到了慕雲嵐的閨房門口,鎮定如越景玄都忍不住頭上冒汗,越是珍重越是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一點事情惹得她不開心。
這一次,房門乾脆利落的打開,讓天樞等人鬆了口氣,還好林家就來了林曄這個二少爺,其他人因爲路遠再加上成親太過着急,而沒能趕過來,不然,光是幾個小舅子,就足夠自家主子受的了。
也不知道林曄從哪裡來的那麼多攔路的花樣,翻來覆去折騰了小半個時辰。
“新娘子出門嘍!”
吳氏和碧珠一左一右扶着慕雲嵐站在紅色的毯子上。
林曄站到了門口,等慕雲嵐走到了毯子邊緣,上前半蹲在門口,輕輕巧巧的將她背了起來。
越景玄跟上前,在碧珠彎腰的時候,示意她讓開,走到身後,親自幫慕雲嵐將裙襬捧起來。
林自安擡了擡眼皮,看到越景玄的動作,脣邊罕見的多了一絲笑意,身爲一位王爺,他能夠放下面子,幫雲嵐捧裙襬,現在看來,已經是極爲難得。
林曄揹着慕雲嵐,一步步走的很穩,不忘輕聲叮囑:“妹妹,若是有人欺負你、給你不痛快,你就直接說,哥哥我雖是紈絝,但在江南也有些人手,保準幫你將氣出順當。”
“好,若是有人惹我不痛快,我定然會告訴二哥的。”
“嗯,跟隨你陪嫁的管家是林權叔的兒子林木,陪嫁丫鬟都是簽了死契的家生子,一家子的命都握在林家手中,若是有人心大了,或者伺候的不經心,你就寫信回來,二哥幫你把她一家子的腿都打斷!”
“好。”其實,那些侍女被奶孃反覆的教導,凡是有些異心的都被踢出去了。
“還有,妹妹,我自己攢了一些銀子,不多,也就是十幾萬兩,你先用着,二哥會抓緊時間賺錢,然後都給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慕雲嵐聽着他的叮囑,只覺得整顆心一會兒熱乎乎的、一會酸酸的,不由得將臉頰貼在他的後背上:“二哥,我不在府中,你要照顧好爺爺,他老人家雖然面上嚴肅,但還是希望有人陪伴的。”
“好。”
“你也要注意,你胃口不好,夏天不要貪涼,好好照顧自己。”
“好。”
“二哥,我的院子時常讓人打掃打掃,我以後還是要經常回來的。”
林曄吸了吸鼻子,心中很想直接將雲嵐揹回去,不讓她出嫁了,好不容易纔將這個念頭壓下去。
大門口到了,門外的百姓看到慕雲嵐出來,情緒越發的激動,有些人甚至拿了石頭向這邊扔,大聲喊着:“妖女,去死!”
“打死妖女,老天就下雨了。”
“打死他們!不許讓他們成親!”
蓋頭下,慕雲嵐的面色沉了下來,越景玄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雲嵐,不用管,交給我。”
碧珠上前接過裙襬,越景玄緩步走向門口。
兩旁的侍衛見他揮手,不再一味的退讓阻攔,而是齊聲厲喝一聲,猛地將手中的長劍拔出來:“退!”
推擠的百姓被嚇住,像潮水一般向後退了兩步。
越景玄向前走,每走一步,身上的氣勢就增強一分,等他站到門口的時候,他身上冷意如虹、直貫長空,讓人望而生畏。
“今日,本王迎娶樂平郡主慕雲嵐,你們若是送上祝福,本王歡迎,若是膽敢阻攔,殺無赦!”
亂糟糟的人羣忽然鴉雀無聲,好一會兒纔有人忍不住大哭出聲:“寧安王,您是王爺,錦衣玉食,自然不擔憂,可我們都是靠老天吃飯的莊稼漢,如果天不下雨,那我們該怎麼活啊?”
“是啊,你們成親不吉利,老天爺會更加憤怒,我們就都沒有活路了!”
越景玄擡起手,侍衛們再次冷喝一聲,讓嘈雜的場面重新恢復安靜。
“本王和郡主男未婚、女未嫁,性情相合、八字相配,有媒妁之言、有親族相證,結秦晉之好是理所應當之事,老天怎麼會不同意?”
“我們不信,寧安王,你怎麼證明老天是贊同的?”
越景玄擡起眼眸,目光悠遠的看向天空:“既然諸位心中存疑,本王也不想讓雲嵐揹負不好的名聲。本王也來問一問老天,若是老天同意,我和雲嵐的婚事便是天作之合,今後誰也不準拿這樁婚事做文章,否則定然天誅地滅!”
“好,王爺,您想怎麼證明?”
“這無憑無據的,怎麼證明?”
“難道也是請上天示警?”
“誰知道上天示警是真是假?”
“是啊,上次那個無塵和尚那麼認真,最後還是假的呢!”
越景玄揮手示意衆人安靜:“其他的事情諸位定然不相信,那麼本王就向老天請願,如果我和雲嵐的這樁婚事順應天理,那就請老天降下雨水!”
“降雨?這……這不可能吧?”
“是啊,這怎麼可能?”
衆人不由得擡頭看向天空,天空中一片豔陽,連雲都沒有兩朵,怎麼也不像是會下雨的模樣。
越景玄卻不着急,而是讓天樞等人準備了香案、貢品,親自上前點燃香燭:“皇族越氏景玄,今日成婚受阻攔,不忍愛妻蒙羞,特請上天示警,爲我降下雨水,景玄願拿出白銀二十萬兩,救濟災民,償還此願!”
下面的百姓不以爲然,若是這樣說說就能讓老天降雨,那豈不是奇蹟?
已經有人忍不住鬨笑出聲,眼中滿是輕蔑,只等着越景玄求不來雨,好繼續嘲諷於他,反正今天這個婚事,他們就算是拼死,也要阻攔……
“起風了!”
“什麼……真的起風了……”
一陣風吹過來,帶來絲絲涼意,衆人面色忐忑的看向天空,期待着能夠出現奇蹟。
風越來越大,天空中漸漸地有云彩聚集。
“有云了,有云啦!”百姓們紛紛跪下來,向着上天誠信祈求。
沒過多久,風越來越大、雲層越來越厚,整個天色都黑了起來,終於,一盞茶功夫之後,驚雷閃過,一滴雨水落下來!
“下雨啦,真的下雨啦!”
“這……太好了,太好了……”
青袖撐了傘幫慕雲嵐遮住雨滴。林曄揹着她走出大門,送她坐上花轎。
衆人這纔回過神來,對着越景玄和慕雲嵐誠心叩拜:“祝寧安王和樂平郡主百年好合!”
“大吉大利、圓圓滿滿!”
“哈哈,白頭偕老!”
“早生貴子啊!”
“對對,早生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