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慕雲嵐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每次醒來就忙着吃東西,有時候東西都吃不完就趴在桌邊睡着了。
鳳驚羽幾次把脈之後,神色越來越凝重:“皇上,雲嵐的身體怕是拖不得了。”
越景玄渾身一顫,眼中的沉痛之色深沉如海:“師兄,可還有其他的辦法?”
“我研究了許多典籍,雖然沒有找到對應的病症,但是觀察下來,雲嵐之所以會如此,怕是身體難以負荷腹中胎兒的緣故,畢竟她之前爲了幫你壓制毒性,服用許多催生血液的藥材,等於是透支了生命,之後又多次受傷生命垂危,之後能夠平安無事,全賴我給她用的同命蠱。可同命蠱雖然能力卓絕,但終究有一個限度,能夠讓她一個人安穩已經是不易,再加上一個孩子,故此就會失彼,兩者難以同時保全。”
越景玄心中揪緊,只要一想到要放棄孩子,他眼前就會閃過那天晚上慕雲嵐眼中燦爛的光芒,她深切的期盼着這個孩子,眼中的光芒做不得假:“前幾日我剛剛答應她,要好護我們的孩子。”
鳳驚羽眉心一皺,眼神冷冷的望過去:“那麼你就決定放棄雲嵐了?你要明白,就算是你想保全孩子而犧牲雲嵐,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也撐不到平安生產,半途必定會……”
越景玄出聲打斷他的話:“我怎麼會放棄她,我寧肯犧牲我自己,也不願意讓她受傷害,師兄,人人都說鳳凰蠱敢和閻王殿爭命,難道就沒有續命之法嗎?以前都是雲嵐想盡方法的來幫我,甚至不惜傷害自己,現在也該輪到我來守護她,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只要能夠保全她和孩子,我都願意。”
鳳驚羽審視着越景玄的表情,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有一種方法,續命丹,道理上和你之前服用的那種壓制毒性的丹藥差不多,也要以鮮血爲引,不過,我會想辦法將其害處降到最低,只要你能夠撐過接下來的七個月,說不得事情還有轉機。”
“好。”越景玄毫不遲疑的答應了下來,“這種方法對雲嵐可有什麼傷害?”
“沒有,只是你要想清楚,這種方法一旦開始使用就無法中途停止,若是你支撐不住,那麼害的就是三條人命。”鳳驚羽聲音帶着一絲蠱惑,“而你現在貴爲天子,身後是大片的錦繡江山,用這種方法來幫雲嵐,說不好就要把自己搭進去。”
“師兄,你不必出言考量我,若是我連這點犧牲都不肯爲雲嵐做,那麼又有什麼值得她傾心相負的?”
鳳驚羽冷笑一聲:“我只是善意的提醒罷了,免得你中途後悔,既然你決定好了,就要抓緊時間開始安排,前幾個月你還有精力能夠處理朝政,到後來怕是自顧不暇,朝中若是亂了起來,你之前的心血就白費了。”
“好,多謝師兄提醒。”
鳳驚羽再次彎腰幫慕雲嵐把脈,而後替她蓋了蓋被子:“我可不是爲了你。”
越景玄微笑,笑意溫潤無雙:“不管爲了誰,都要多謝師兄你。”如果沒有了這個孩子,雲嵐心中怕是會留下一道永遠的傷口,只要一想起來,就痛徹心扉,他不想讓她揹負這樣沉重的代價,所以,不管付出什麼,他都要保住這個孩子,保住他和雲嵐共同的血脈。
鳳驚羽下去準備,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幾乎泡在了太醫院中,每日都有大量的藥材運進去,製成各種湯藥丸劑,一再的試驗,各類藥材配伍的效果,只爲了能夠將續命丹的副作用減小一些。
朝中,越景玄也開始安排,他先是下旨推遲了封后大典,而後將李元洲等雲南舊部分散下去,和原本的官員混在一起,讓他們可以互相制衡監督,而後下旨封越瀟卿爲安親王,越瀟寒爲榮親王,入朝堂幫忙分擔朝政。這一舉動讓朝廷上下的官員摸不着頭腦,不過百姓倒是對越景玄這番安排極爲稱讚,紛紛讚揚他心胸寬廣、有容人之量。
緊接着,南疆遞送降書的使節進入了帝都,越景玄都沒有出面,直接讓越瀟卿和越瀟寒代爲接見安排。南疆投降,願意對大雍國稱臣成爲附屬國,且每年交納歲幣。越景玄略微思量之後,便答應了下來。
百姓聽到這個消息又是一片歡欣鼓舞,自從新帝登基,好消息一件接着一件,百姓們的生活也彷彿有了盼頭,帶着一股生機勃勃之氣,想來用不了多久,大雍國便會恢復元氣,甚至更上層樓。
加之已經到了新年,整個大雍朝一片歡騰,而皇宮內,氣氛卻是一片凝重。
越瀟卿和越瀟寒站在南書房內,看着上面面色發白的越景玄,眼中滿是震驚和不可思議。
越瀟卿歷來不善言辭,聽完越景玄講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便沉默的點了點頭:“請皇上放心,臣定然不會辜負皇上的重託。”
越景玄點了點頭,而後微笑看向一旁的越瀟寒:“瀟寒侄兒,你也不會讓朕失望的,對嗎?”
越瀟寒抿着脣站在原地,看向越景玄的眼神複雜難辨,他怎麼也沒想到,被叫來南書房之後,竟然會聽到這樣令人震驚的消息:“皇上,若是最後失敗了呢?”說着他的眼神落在越景玄裹着紗布的手腕上,那裡纏了好幾層紗布,可是隱隱的仍然有血跡滲出來。他沒想到越景玄身爲一國之君,竟然會不顧自己的安危,利用續命丹強行留下慕雲嵐府中的孩子。
越景玄眼神平淡的望過去:“你不是我,所以無法體會到我現在的感覺,盡人事聽天命,與其以後徒嘆奈何,不若現在背水一戰。”
越瀟寒收攏在衣袖之中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若天命難違呢?”
“若是不能逆天改命,能一家團圓相守也是好的。”越景玄知道利用續命丹的危險,一旦中途失敗,他和雲嵐還有孩子一個都活不成,可他寧願接受這樣的結果,也不願意什麼的不做就放棄雲嵐那麼在意的孩子。
越瀟寒心中重重地一顫,心中所有的偏執和不甘在這一瞬間被越景玄的表情擊的粉碎,他終於明白爲什麼慕雲嵐要放棄他而選擇對方,因爲越景玄付出的那一片深情,是他給不起的。他以爲自己足夠喜歡慕雲嵐,甚至能夠爲了她放棄很多東西,可現在異位而處,他絕對不可能爲了一個還未出生的孩子,而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請皇上放心,微臣也定然竭盡全力,保證朝堂安穩。”
“好,有你們兩人,我也能夠放心了。對了,我擔心那些朝臣們會藉機傳揚出一些對雲嵐不利的消息,若是你們發現了,不要手軟,抓到一個殺一個,她爲了朕的孩子搏命,朕不能讓人隨意污了她的名聲。”
“是。”
有陽光從窗戶照在牀邊的帷幔上,光芒略微顯得有些刺眼,慕雲嵐睜開眼睛,覺得身上暖呼呼地,格外的舒服。她剛剛想要起身,便被一側的越景玄按住:“睡得挺長時間了,不要一下子坐起來,免得頭暈。”
慕雲嵐轉頭,看到身側的越景玄,眼神驟然發亮,心中滿是欣喜之色:“皇叔,你今日沒有忙朝政嗎?”
“朝政自然沒有你和孩子重要,再者說,我把越瀟卿和越瀟寒兩人抓了壯丁,如今許多事情他們都可以代勞,我也就可以節省出時間來陪伴你們。”
慕雲嵐伸手摸着自己的小腹,到了現在平躺的時候,已經能夠清晰的摸出小腹中略微凸起的輪廓,偶爾還能感到像是金魚吐泡泡一樣的感覺,那就是她和皇叔的孩子在動彈,他力氣尚小,所以感覺不明顯。即便動靜如此輕微,已經讓她感覺無比的幸福。
“咦?皇叔,我這次醒來,竟然沒感覺很餓?”
越景玄微笑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輕輕地親吻她的發頂:“孩子疼惜你,知道自己之前太過鬧騰讓你受苦了,所以便安靜下來一些,也讓你歇一歇。”
“嗯嗯,我們的孩子,自然是最懂事的,皇叔,讓膳房準備一些吃的,我雖然不餓,但還是要多吃一些,這樣孩子才能長得胖一些。”
“好。”
坐到桌邊的時候,慕雲嵐仔細的打量着越景玄:“皇叔,我怎麼感覺你的臉色有些不好,是不是這段時間太累了?”
越景玄伸手揉了揉額角:“是啊,朝堂中事情太多,吵吵嚷嚷的沒個頭緒,鬧得我這幾日都沒有睡好,待會兒你陪我休息一下如何?”
“好啊。”聽到他這樣說,慕雲嵐並沒有多想,開開心心的吃完東西之後,就打了個哈欠,和越景玄躺到牀上相擁而眠,不多會兒便睡沉了。
本來呼吸平穩的越景玄睜開眼睛,單手撐起額頭,伸手放在慕雲嵐的小腹上,眼中閃過一抹疼惜之色:“你可要安安穩穩的,可不要讓我和你母親的心血白費,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