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殿內,慕雲嵐神色安然的躺在牀上,呼吸很是平和安穩,只是整個人消瘦的厲害,唯獨腹部隆起的弧度極爲明顯。
面色煞白的越景玄走了進來,經過門口的時候,腳步有些不穩,一側的碧珠連忙上前將人扶住:“皇上,您沒事吧?”
越景玄微微的搖了搖頭,定了定神開口詢問:“雲嵐怎麼樣了?”
“皇后娘娘睡得安穩,一直沒有醒來。”
“嗯,你們都退下吧。”
“是。”
越景玄走到牀邊坐下,仔細的打量着慕雲嵐的神色,良久之後伸手輕輕的覆在她的腹部上,剛剛放上去便感覺手心有輕微的觸感傳來,那種暖暖的輕柔的碰觸,讓他心中驟然一顫,整個人都僵硬住了,好一會兒才放鬆下來:“你們可要乖乖的,萬不要再折磨你們的孃親了。”
自從鳳驚羽診斷慕雲嵐懷的是雙生胎之後,眼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來,而外界的傳言也是越來越多種多樣。
有的說慕雲嵐已經病入膏肓,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新帝剛剛登基,皇后就要不行了,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幸好還沒有舉辦封后大典,應該現在就讓慕雲嵐搬出皇宮,絕對不能死在皇宮中,不然就是不祥的預兆。
這個消息一傳到越景玄的耳中,越景玄就直接下令一查到底,將所有參與傳播此留言的官員連鍋端掉,據說,李元洲親自帶兵,直接把那些官員的府邸都砸了,惹得京都之中沸沸揚揚的好了一陣子。
眼看慕雲嵐的地位不容動搖,官員們就生出了其他的心思,想着讓皇上趕緊開辦選秀,多迎納幾位妃子幫皇后娘娘沖喜,說不得人立刻就好起來了。
此言一出,越景玄直接下旨訓斥,言皇后乃是天下女子之首,是大雍國的國母,一國之母用得着嬪妃來沖喜?這世間還沒有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臉面!
眼看這一招也不行,官員們再次厚着臉皮上書,說是應該選拔一些女子進宮侍奉皇后娘娘,畢竟之前的宮人都被遣散了大半,現如今,皇宮之中空空蕩蕩的,少了人氣,就容易招惹病患。
越景玄被他們鬧得煩了,直接言明道,皇宮裡的宮人的確是不夠用,單是許多院子都沒有人打掃,若是那些官員們同意,直接把各家的女兒送進來吧,正好可以去打掃庭院。
官員們終於偃旗息鼓了,女兒可都是親生的,而且一直嬌生慣養到現在,可不是爲了讓她們到宮裡打掃院子的,他們可捨不得。
鳳驚羽端着藥碗走進來,看到牀上慕雲嵐的模樣,不由有些不忍的撇開視線:“該喂雲嵐喝藥了。”
“好。”
越景玄端過藥碗,喝了一口之後再慢慢的哺到慕雲嵐口中,好一會兒,才把一碗藥喂完。
“師兄,雲嵐現在的狀況如何?”
鳳驚羽上前把脈:“比想象中的樂觀一些,興許是孩子察覺到了母親的狀況,知道該收斂一下了,所以,雲嵐的狀況還算安穩,我們的努力沒有白費。”
越景玄鬆了口氣,一直緊鎖的眉心終於鬆散了下來:“太好了。”
鳳驚羽看着他蒼白的臉色,微微的冷哼一聲:“你如何,可還撐得住?”
“我沒事。”就算是爲了雲嵐和孩子,他也一定要撐下去。
鳳驚羽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退了出去,繼續研究太醫院中數不清的藥材。這段時間,他把所有蒐羅來的醫書典籍都翻閱了個遍,醫術都進步了不少,可對慕雲嵐的狀況卻緩解的不多,幸好,她腹中的孩子不再如之前一般瘋狂的從母體身上汲取,讓她的狀況漸漸地趨於平緩。
越瀟卿和越瀟寒前來請示越景玄朝政,看到他的模樣,頓時被嚇了一跳。
“皇上,你可要撐住了,若是你撐不住,朝政我們兩個可就接手了。”越瀟卿止不住開口道,眼中帶着擔憂之色。
越景玄微微的笑了一聲:“若是換做以前,將朝政交給你們我還真的放心不下,不過現在就算是交給了你們,大雍國也亂不了了。”
一側的越瀟寒一愣聽到這話,隨即搖頭苦笑:換做以前,聽到這話他定然巴不得越景玄立刻死了,可現在,他卻期盼着對方安然無恙。
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四個月,朝中大多數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完畢,百姓們安生的回去生活,只等着秋收就能過上安穩的日子,因爲免了賦稅,所有的糧食都可以自己留下來,生活算是有了盼頭,人也多了幾分生機。
朝中事情處理完畢,官員們紛紛的把目光投射到越景玄的後宮,就連之前遞上降書的南疆,都派遣使者送來了一位公主,只盼着能夠一朝選在君王側。
越景玄現在身體虛弱,幾日才上一回朝,惹得官員們心思浮動,甚至有人暗暗地鼓動越瀟卿和越瀟寒謀反,而且人數還不少。
將這些情況一一的向越景玄說明,越瀟寒心中滿是冷冷的嘲諷:一直到現在,還有一些官員沒有看清楚形勢,若是越景玄沒有全然的把握,怎麼敢把朝政交到他和越瀟卿手中?
朝堂之上有林自安坐鎮,慕正敏、李菁從旁協助,雲南官員和朝廷原本的官員互相制衡,誰也討不了便宜。最重要的是,還有大軍駐紮在帝都之外,足以應付任何變故,表面上看着他和越瀟卿手中權力日漸擴大,可實際上想要將他們替換下來,不過是越景玄一句話的事情。
越景玄沒有理會兩人的心思,思量了片刻之後緩緩開口道:“接下來這段時日,我可能無法上朝理政,朝廷之中發生的所有事情,你們兩人和林帝師互相商量着來處理。”
越瀟寒猛的擡頭:“皇上,皇后娘娘現在狀況如何?”
“還算安穩。”越景玄神色略顯冷淡,回答完這句話之後,便沒有再開口,揮手示意兩人下去。
退出大殿之外,越瀟寒回頭望了一眼,眼中的情緒漸漸的恢復淡漠。
越瀟卿轉頭看向他:“你這是徹底放下了?”
“不放下又能如何?我終究是比不過。”
“明白就好,與其奢望天邊的明月,不如珍惜眼前。”
越瀟寒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說道:“大皇兄年紀也不小了,這個時候應該成家了吧?我的女兒現在都會翻身了,皇兄,你看了都不羨慕嗎?”
越瀟卿本來就少有表情的臉色,此時更加僵硬了幾分:“不牢你費心了。”說完,大步向前走去。
越瀟寒略顯苦澀的揚了揚脣角:道理誰都明白,可真正能夠做到的人又有幾個?大哥還出言規勸他,分明他自己也在局中而不自知。
慕雲嵐是被痛醒的,剛剛醒過來就感覺腰彷彿要折斷一般,而且腹部隱隱的向下墜,一陣陣緊鎖感傳來:“皇叔……”她心中頓時慌亂起來,這個症狀不對勁,分明感覺像是要早產一般。
雖然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但是對於孩子有幾個月記得很清楚,滿打滿算,也就七個半月,這個時候孩子出生,極有可能活不下來!
青袖和碧珠聽到動靜,連忙跑到慕雲嵐面前:“小姐,您醒了,怎麼臉色這般難堪?”
“去請師兄,快!”慕雲嵐一動不敢動,生怕動一下,就會損傷到肚子裡的孩子。
青袖快步跑出門口,一邊吩咐天璇去請皇上,一邊去太醫院找鳳驚羽。
很快,連林自安等人都驚動了起來,紛紛聚集到了雍和宮外。
越景玄剛剛見完越瀟卿和越瀟寒,走到一半就聽到慕雲嵐身體不舒服的消息,眼前一黑差點倒了下去,這段時日他獻出來的血量越來越多,幾乎撐不住,聽到這個消息心神劇烈搖動,眼前陣陣發黑:“去請鳳驚羽了嗎?”
“已經讓人去請了。”越景玄扶着柱子,略微緩過來之後,快步朝着後殿走去。
剛剛到達門口,鳳驚羽已經帶着成套的銀針一類走了進去。
慕雲嵐看到越景玄,慌亂的心情稍微安穩了一些:“皇叔,我感覺……孩子……孩子似乎要生了。”
越景玄猛地咬住牙關,努力的平緩呼吸,上前握住慕雲嵐的手:“雲嵐,沒事的。”
鳳驚羽把脈之後,臉色極爲難堪,拿出銀針紮在慕雲嵐手上的穴位上:“雲嵐,孩子的確是要出生了,現在七個多月,孩子基本上已經長成,相信我,只要他們平安出聲,我定然保他們安穩。可若是你支撐不住,他們極有可能胎死腹中,我就是有通天的手段,也沒有辦法,明白嗎?”
慕雲嵐恍惚的神色衆人凝聚起來:“師兄,救我的孩子。”
“我知道,我會救他們,前提是你平安將他們生下來,明白嗎?”
“我……好,我答應你……”
“那我也答應你,會讓你們都平安無事的。”
越景玄握着慕雲嵐的手臂,轉頭吩咐一側的青袖:“去準備一些吃的,不然待會兒雲嵐生產的時候沒力氣,另外,把接生嬤嬤宣過來,讓人再敲打她們一遍,把朕的話交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