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的暴脾氣一下子上來了,他擼起袖子說道:“你小子,當漢奸還敢頂嘴!”說着,就要上來揍他。幸好及時被我們攔住了。我說道:“想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只能等到鄭教授回來了。對了。”我轉過身去問姜憲:“你們怎麼會在五丈原出現?”
“我們的車只能放下三塊石碑,鄭銓重看過之後也說不出的大概。我們想讓他全看一遍,他全看過了卻又說什麼,瞻仰文物的時候要先去拜一拜諸葛亮,這是他的習慣,也是他們這一行的規矩,要不然犯忌諱。”姜憲小心翼翼地說。
“你們綁架了他兩天,他當然得想辦法脫身了。看來你還真是個大學生啊,涉世不深,這麼容易上當。不過鄭教授也忒冒險了,要不是咱們及時出現在了那裡,只怕他要遇害了。”
我們看從姜憲的嘴裡也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於是又把他的嘴封上了。大家連續奔波數日,已是疲憊不堪,七倒八歪地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忽然聽到有人打開了房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我背對着門口,無法看清是誰,只是暗暗握刀在手,待他靠近後,一下子跳起來,喝問:“誰?”
嚇得對方“哎呀”一聲叫了出來——是鄭銓重,手裡的塑料袋掉在了地上。
“鄭教授?”
鄭銓重彎腰撿起塑料袋:“你可嚇死我了。我猜你們沒吃過東西呢,所以就買了盒飯。看你們都睡得那麼熟,沒好意思打攪你們。”說着,他從塑料袋裡拿出了盒飯。
我接過盒飯:“謝謝教授,家裡沒事了吧?”
“沒事了,我說去外地了兩天,因爲走得匆忙,手機又剛好沒電,所以沒來得及通知家裡。佳亮,這次幸虧有你們啊,要不然,我這把老骨頭還真的交代在那裡了。”
“看碑文之前先拜諸葛亮真的是你們這一行的規矩嗎?”我很疑惑。
鄭教授愣了愣,繼而大笑:“哈哈哈哈,哪裡有這樣的規矩啊?我實話告訴你吧,我那時蒙他們的。你可能不知道,五丈原上的諸葛亮廟很靈的。我知道,我作爲一個學者說出這樣的話很不負責任,但這個世界上有些事由不得你不信。他們兇相畢露的時候我就知道命不久矣,就是想在臨死之前求求諸葛丞相能救我一命。哪知我拜完,你們就出現了,我真懷疑你們是不是丞相他老人家派來的天兵天將!”
我說道:“我們只是及時趕到了,鄭教授,就麻煩你講一講整個碑文的大概吧。”
鄭銓重將一份紅燒茄子推到我跟前,說:“好,你一邊吃我一邊講。1956年,第二次鴉片戰爭爆發。1860年的5、6月間,英法聯軍一千八百人由水路直上,先後佔領大連灣和煙臺,進而封鎖整個渤海灣。墓主人就在這一千八百人之內。當時清軍守軍將領是僧格林沁,他認爲英法聯軍不善陸戰,於是將所有兵將調往天津大沽口設防。英法聯軍得到了這一消息後,於8月1日在北塘登陸,沒有遇到任何抵抗。8月12日,聯軍開始進攻新河、軍糧城,14日,塘沽也失守。同時,英法聯軍水路協同,進攻大沽口北岸炮臺。清軍本來就無心戀戰,恰逢此時,咸豐帝命令僧格林沁撤軍。就這樣,8月21日,大沽徹底失陷了,24日,天津也失守了……天津失守,對清政府而言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趕緊派議和大臣桂良到天津議和。英法聯軍抓住了清政府的這一軟肋,提出清政府除了要全盤接受《天津條約》意外,還要增設天津爲通商口岸,要說清政府那時也是爛泥扶不上牆了,這些條件也都忍了。但是最讓人忍無可忍的是他們居然還要求各國代表均可以帶數千名士兵進京換約,清政府當然不答應了。”
我嘆道:“要說他們也太得寸進尺了!”
鄭銓重摘下老花鏡擦了擦,說道:“這樣一來,徹底激怒了侵略者。從9月開始,他們一路向西進犯,直逼北京城。9月中旬,到達了北京城東大清帝國最後的一道防線——通州。清政府知道自己國家命運全在此一舉,又派出了怡親王載垣去和英國特使額爾金議和,可惜,談判破裂,席間雙方險些動起手來。翌日,也就是9月18日,英法聯軍中包括英國外交官巴夏利在內的共計有39人失蹤。”
“是清軍乾的?”
鄭銓重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點點頭說:“沒錯,聯軍抓住這一藉口,當日,開始大肆進攻清軍的駐地張家灣。”
我連連搖頭:“通州陷落,意味着北京的大門完全向侵略者打開了。”
“9月21日,雙方在八里橋展開了最後的激戰,最後仍是以清軍的失敗而告終。第二天,咸豐皇帝攜帶宮廷內眷逃往承德,留下了恭親王奕?準備議和。10月5日,英法聯軍兵臨城下。在這時,俄國外交官給他們提供了一個重要線索:北京城是中國的首都,但是東城範圍有重兵防衛,反倒是北城防衛鬆懈。”
我想了一會兒,說道:“圓明園不就是北京城的西北面嗎?”
鄭銓重喟嘆道:“上天註定啊!本來英法聯軍是要進城的,可是關鍵時候他們收到了一個漢奸的消息,說中國的皇帝在圓明園。於是英法聯軍繞過德勝門、安定門,直撲圓明園。試想如果當初不是這個人的一席話,圓明園或許可以免遭浩劫。”
“這個漢奸是誰?”
“龔橙。”
“龔橙……”我囁嚅着,想破了頭也沒想起中國歷史上有這麼一號人物。
鄭銓重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這個人名你或許覺得陌生,但是提起他的老子來,你一定很熟。”
“他老子?”
鄭銓重微微笑了一笑,而後吟出了一句詩:“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龔自珍!”
“然也!”
“可是,龔自珍雖然生性風流狂妄,但是不至於出賣國家啊,他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忤逆的兒子呢?”
“龔橙這個人不簡單,歷史上又管他叫‘龔半倫’。言下之意就是說這人無君臣、父子、夫妻、兄弟、朋友知道,他只愛他的一個小妾,五倫去了四倫半,所以又叫‘龔半倫’。試想一下,這麼一個人還有什麼事不敢做呢?”
龔自珍被譽爲清朝最偉大的詩人,生出的兒子卻這麼不爭氣。自古讀書人以氣節爲重,龔半倫卻是蠅營狗苟之輩。聽得我一肚子氣,也沒了吃飯的食慾,把盒飯推到一邊,擦了擦嘴,說:“鄭教授,您繼續說。”
“就這樣,10月6日的清晨,英法聯軍在龔橙的引導下繞過北京城,經東北郊撲向圓明園。爲了加快前進速度,英法聯軍將英籍士兵與法籍士兵分開,又分爲騎兵和步兵,共分四路前進。9點左右,僧格林沁曾率小股清兵在城北一帶打過伏擊,可是雙方的兵力相差懸殊,很快就宣告失敗。此後,爲了防止清軍的伏擊,英法聯軍只分成了英軍和法軍兩路人馬,同時向圓明園進發。但說起來很好笑,英隊竟然迷路了,鬼使神差地到達了北京東門。
晚上7點,法隊殺進圓明園,可他們發現這裡除了二十來個所謂的技勇太監竟空無一人。這二十多個太監還抵擋了一陣,但也是無關大局了。10月7日,英軍與法軍會師。面對這座舉世聞名的皇家園林,侵略者們並沒有沉醉太久就開始大肆搶劫了。對他們而言,中國皇帝在不在圓明園已經無關緊要的了,因爲他們已經完全處於了瘋狂的狀態之中。法軍當時的司令官是蒙託邦,他下令法軍要先拿在藝術上、考古上極具價值的東西,好獻給拿破崙三世,珍藏在法國國家博物館。英軍的司令格蘭特則下令士兵可以隨意地拿走自己喜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