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靜雅慘切叫着,苦苦哀求金鐸:“我受不得風。吹了風我要化膿。要化膿!”
“求求你哥哥,把帽子還給我!”
金鐸退後一步冷冷說道:“你說什麼?”
湯靜雅哭出聲哀婉哭求:“吹了風我要化膿,要擦好多藥才止得住。”
一邊說,湯靜雅一隻手捂住自己的臉,一隻手去抓自己的遮簾帽。
金鐸往後再退一步,目光陰冷:“要帽子,站起來!”
湯靜雅渾身一震,完全沒有點點猶豫即刻雙手摁着輪椅扶手,一下子就挺直了身子。
就在湯靜雅要去拿遮簾帽的時候,金鐸一揮手,那帽子就飛出去幾米外。
湯靜雅呆了呆,不管不顧踉蹌跑了過去。
一步,兩步,三步……
跑到第五步之際,湯靜雅再也承受不住身體的壓迫,砰的下倒在地上,一隻手緊緊攥着遮簾帽,痛不欲生。
就在這時候,金鐸走了過來無情將遮簾帽搶過來用力一拋,扔到黃葛樹上。
湯靜雅昂頭望着帽子,只看了一眼便自毫不猶豫衝到黃葛樹下手腳並用攀爬上去。
等到湯靜雅拿到自己帽子快速戴上的時候,猛地間她自己愣在原地!
而滴答在這時刻早已看得裁紙刀都掉了下來。
“我,我,我能站起來了?”
湯靜雅站在原地,呆呆看着自己直挺的身體,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能獨自站立。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還能爬樹。
患病兩年多,脖子上吊的大肉瘤牽扯自己身體變形,需要彎腰才能行走。眼看着自己身體一天天垮掉,自己連行走的能力都已失去,最後坐上了輪椅。
而金鐸卻是隻用了半小時不到,就讓自己重新站立起來,還讓自己爬上了樹。
“哐當!”
一聲巨響!
遠處,老魚頭呆呆傻傻看着黃葛樹下的女兒,直接癱倒在地。
“爸爸!”
湯靜雅駭得尖聲大叫爸爸衝了過去。
父女倆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就像是在做夢一般。
這一刻,湯靜雅似乎也忘記了自己的病,開心笑着,嘴裡發出銀鈴般的悅耳笑聲。
金鐸站在原地,靜靜看着父女倆,一臉的沉寂冷漠。
讓湯靜雅站起來只不過是最基本的第一步操作。
她之所以要坐輪椅,最大的原因不過是心理負擔因素所導致。
說白了,就是自卑!
自卑就是心病。心病拖得越久,自卑就會愈發加重。從而導致湯靜雅自身身體機能一天天下降直至拖垮。
照這樣下去,就算臉部和肉瘤的病沒有加重,湯靜雅也活不過一年大限。
從脈象來看,湯靜雅氣血雖然很差,但並不是引發她怪病的主要原因。
這個女孩的脈象,有八分像麻促,有兩分像彈石!
兩種脈象在中醫裡都是不治之症。像彈石脈象,醫書上說的,有探得彈石脈象者,旬日即死。
有的醫書上則說,彈石脈象雖不旬死,但也難以治癒。
麻促這個脈象,在醫書裡,是禁忌!
幾乎所有的醫書文獻中,都對其避而不談。
身爲四鵬居唯一傳人,金鐸打小就被爺爺父親逼着背湯頭歌,五歲就開始逼着認穴位圖,七歲就能起針。
把脈,更是必修課!
十五歲那年,爺爺和父親把自己叫到家神祖宗神龕下,叫自己立誓過後正式傳給自己金家獨門針法。
也就是靠着這門針法,自己成爲無間地獄中有史以來第一個活到成年的未成年!
也是靠着這門針法,自己救活了10086,讓自己有了獨立的住所。
沒一會,湯靜雅慎重坐在金鐸身邊。
這一回,湯靜雅不再懼怕,當着金鐸的面自己揭下黑遮簾。
金鐸取出一盒老魚頭買的普通鍼灸針開始消毒。拎起第一根針照着湯靜雅凸起的右臉紮了下去。
“會有點痛。”
“痛,就叫!”
比厲鬼還要醜陋百倍的湯靜雅凸爆的左眼球直定定的看着金鐸,根本看不到任何表情的兩半臉上恐怖得滲人。
旁邊的老魚頭手裡老老實實看着,滿是期待,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金鐸的神來之筆也讓老魚頭死寂多年的心第一次起了波瀾。
金鐸的第一針扎的胃點。
這是實驗針。
鍼灸針沒有絲毫阻礙刺進胃穴,金鐸捏針探針往下再入三分,七分,直至一寸,一寸七!
見着湯靜雅沒有任何反應,金鐸輕輕挑眉抽出毫針。
換上五寸長針照着原先穴位刺針,進針兩寸,輕輕試探再進四分!
這一針依然沒有任何效果!
湯靜雅的臉已經嚴重錯位變形導致兩針下去也沒找到面部胃穴。
金鐸收針,凝視湯靜雅豬頭臉,左手揚起托住湯靜雅下巴!
擡起湯靜雅下巴,金鐸再起針刺入湯靜雅人中溝!
這是膀胱穴!
這一針下去,湯靜雅的鼻子立刻聳了起來。
“別動!”
捻鍼三次,中指輕彈,湯靜雅的半張臉不停抽搐,雙手不自主上揚。
金鐸迅速提針回來,不等湯靜雅說話,左手早就準備好的毫針飛速刺入右臉腎穴。
第一次沒找到穴位,再試第二次。直到試過三次,金鐸立刻放棄腎穴。
接下來,金鐸又下了二十一針,施完面針。
面針共計二十四處穴位,分別連接人體五臟六腑和肢節三步。
總數二十四針,湯靜雅有反應的不過半數。
施針結束,金鐸一言不發起身將用過的毫針扔進垃圾桶,坐在黃葛樹下靜靜沉思。
湯靜雅有反應的穴位都集中在稍微完整的左臉,浮腫的右臉變形嚴重,穴位已經散失。
這就是醫書上說的散穴!
解釋得簡單一點,那就是相比於人截肢以後,失去了相應的經絡和穴位。
沒了穴位就沒法下針,後續治療也就沒法談起。
沉默半響,金鐸抓起毫針到了湯靜雅身旁,對着湯靜雅身體各自紮了數針。
“寧失其穴,勿失其經。”
穴位不在了無所謂,經絡還在就行!
人體穴位到底有多少個到現在爲止也沒個準數。歷朝歷代各個祖宗級的醫聖醫仙醫聖們也各有各的理論,包括什麼有穴名的,單穴的雙穴的,奇門穴的,死穴的。
但有一點卻是非常統一。
穴連脈絡。
也就是說,有脈絡的地方就有穴位。
一盒一百根毫針用完,金鐸第二次停下拿起遮簾帽遞給湯靜雅,再次回到黃葛樹下一言不發。
金鐸用這一百根毫針試紮了湯靜雅其他穴位。這些穴位也是面部失散的十二處穴道。
事實證明了金鐸的推測!
湯靜雅的身體大部分沒事這是個好事,但也預示着金鐸接下來要面臨更大的困難。
要想醫好湯靜雅的病,鍼灸只能暫時放棄。
必須要從藥石入手!
老魚頭靠近金鐸,手裡拿着硬華子戰戰兢兢說話都在哆嗦。
“拿去退了。”
冷漠的話讓老魚頭又是害怕又是感動,抖抖索索將華子放在金鐸跟前,噗通一聲又沒骨氣的給金鐸跪了下去。
“不太好治。”
“我要先治好臉,再來治瘤子。”
“有些藥,我找不到!”
聽到這話,老魚頭不住點頭,淚水在油污滿布漆黑的臉上拉出長長的淚痕。
“醫不好我沒事。我能站起來了。以後我就能幫爸爸做事。”
“我是鬼女。我把自己遮到不見人就是了。”
湯靜雅站在金鐸面前,向金鐸深深鞠躬:“謝謝你哥哥。救了我和我爸爸。”
“我下輩子給你當牛做馬。”
金鐸默默起身輕描淡寫說道:“站不起來只是你的心病。心病,不叫事。”
“我能醫好你。”
臨走,金鐸給老魚頭交代一番。讓老魚頭多留意鄉下一些老中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