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頂住蠻軍主力部隊的第四次進攻後,空降153旅全面退守防禦陣地。
白天的戰鬥打得很慘烈,第1533營傷亡過半,連張志騏都掛了彩,左側的胳膊上裹了一層厚厚的繃帶。如果不是警衛員跟得緊、反應及時,恐怕李東石就不得不給第1533營安排一名代營長了。第1531營與第1532營大概損失了三分之一的戰鬥力,第1536營及時撤離戰場,損失稍微小一點,只有沒有參加市區防禦作戰的第1534營與第1535營、以及幾支非戰鬥部隊的戰鬥力沒有多大損失。
回到陣地上,李東石立即聯繫了前線指揮部。
空中支援已經沒有多少意義了,蠻軍控制了蘭契市區,即便進行大面積轟炸,也只能延緩蠻軍攻打空降153旅防禦陣地的行動,無法達到殲滅蠻軍的目的。當然,及時的空中支援能夠讓空降153旅喘口氣,從新部署防禦陣地。李東石必須重新部署防禦陣地,因爲在此之前,空降153旅主要應付來自北面的威脅,現在必須應付來自四面八方,特別是來自南面的威脅。與空中支援相比,李東石更希望前線指揮部派幾架dz-25c過來,接走無法繼續作戰的重傷員,順帶送來一些空降153旅急需的物資。前線指揮部的答覆讓李東石很失望,因爲蠻軍主力部隊有機動式防空系統,所以在完成防空壓制之前,不但無法爲空降153旅空投作戰物資,也無法派遣dz-25c來接走重傷員。前線指揮部沒有拒絕另外一個要求,承諾在夜間儘量轟炸盤踞在蘭契市區的蠻軍,讓空降153旅獲得喘息的機會。實際上,即便李東石沒有要求空中支援,前線指揮部也會轟炸蘭契市區,因爲空軍重點打擊的蠻軍機動式防空系統全都部署在市區。
前線指揮部說到做到,李東石放下話筒的時候,第一輪轟炸就開始了。
在密集的爆炸聲中,李東石把包括非戰鬥營的營長在內的所有營長都叫了過來。部署防禦任務前,李東石讓除了醫療人員與炮兵之外的所有非戰鬥人員蒐集槍支彈藥,充當戰鬥營的預備隊。因爲傷亡官兵近1000人,dz-25c接走了傷員,卻沒有運走傷員的武器,所以李東石不用擔心找不到用來武裝非戰鬥人員的槍支彈藥。主要動員對象是後勤營、以及各個戰鬥營後勤連的官兵,沒有人抱怨,“非戰鬥人員”只是通俗稱呼,空降部隊裡沒有人是非戰鬥人員。所謂的“戰鬥人員”與“非戰鬥人員”的區別只是使用武器與敵人作戰,還是使用工具協助戰友與敵人作戰。即便在日常的訓練中,空降部隊的後勤人員也要接受最嚴格的戰鬥訓練。
動員“預備隊”之後,李東石才重新安排了防禦任務。
第1534營與第1535營擔任陣地南面的防禦任務,兩個營輪番上陣,至少保證有一個營留在防線後方,不能同時壓上去。第1536營擔任陣地北面的防禦任務,至少留下兩個戰鬥連在防線後方,絕不能全部放到前沿陣地上去。第1531營與第1532營分別擔任陣地兩翼的防禦任務,同樣得留下至少一個戰鬥連的戰術預備力量。第1533營被留了下來,擔任各個方向上的支援任務。
除了張志騏,沒有人表示反對。
雖然第1533營是李東石的孃家部隊,但是全旅官兵都知道,李東石除了把最艱鉅的任務交給第1533營之外,很少額外照顧第1533營。在之前的戰鬥中,第1533營擔負起了最重要的作戰任務,傷亡也最爲慘重。旅長把第1533營留在後面,絕對不是偏心,而是要讓這支打不垮的部隊在關鍵時刻發揮關鍵作用。
部署好戰鬥部隊,李東石做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因爲5個戰鬥營都要上陣地防禦,所以大部分kz-24c空降戰車成爲了擺設。雖然在修建防禦陣地的時候,挖掘了不少專門提供給kz-24c的戰車掩體,從而使kz-24c能夠以機動火力點的方式參加陣地防禦戰,但是受陣地面積,以及防禦作戰的性質限制,不是所有空降戰車都能參加陣地防禦作戰。
按照李東石的要求,其他5個營抽出一半的空降戰車加強給第1533營。
這一部署,表明了李東石的防禦思想,即在必要的時候,用得到加強的第1533營進行戰術反擊。雖然kz-24c編在各個步兵班(標準配備是一個步兵班一輛kz-24c),但是空降戰車的車長與駕駛員編在各個營的戰車連(與kz-24a相比,因爲kz-24c具有一定的反坦克作戰能力,所以增添了一名車長,而不是由步兵班長兼任車長),抽調部分kz-24c,不會削弱各個戰鬥營的陣地防禦作戰能力。
如此一來,李東石在第1533營集中了大約120輛kz-24c空降戰車。
別說在蘭契這個小地方,即便放到空曠的平原上,120輛kz-24c空降戰車也是一支誰也不敢輕視的裝甲突擊力量。
調整好部署與部隊編制,李東石耐心的給各個營長講解了陣地防禦作戰的要領。
這是一件很重要的工作,因爲現在的空降153旅中,除了張志騏等3個營長跟隨李東石參加過口木戰爭期間的琉球島戰役之外,其他幾個營長都沒有實戰經驗,均是在口木戰爭之後從軍校分配來的。更重要的是,琉球島戰役中,空降153旅沒有打過防禦戰,落地後就開始進攻,陸戰隊上岸之後還在進攻,一直打到消滅最後一股日軍。毫無疑問,進攻作戰與防禦作戰有很大區別,懂得進攻,不等於懂得防禦。在空降153旅中,真正懂得打陣地防禦戰的只有參加過五老阻擊戰的李東石。
這件事情,花了李東石兩個小時。
部署工作完成後,外面的爆炸聲還沒有停止。空軍、海航與陸航像發了瘋一樣,對蘭契市區內的蠻軍發起了持續不斷的空中打擊。
鑽出旅部指揮所的坑道,李東石首先看到籠罩在火光中的蘭契。
雖然蠻軍沒有束手就擒,高射炮炮彈與防空導彈時不時劃破夜空,留下幾道絢麗的光芒,但是比起一輪接一輪的轟炸,蠻軍的抵抗既顯得無力,又顯得無助。
再猛烈一點就好了。
李東石暗自嘆了口氣。如果由他選擇,他希望轟炸來得更猛烈一點。
蹲在戰壕裡抽了一根菸,李東石纔去了旁邊的戰地醫院。
傷員越來越多,因爲無法及時送走重傷員,原本就不寬敞的戰地醫院顯得更加擁擠。
“旅長……”一名躺在門邊的士兵見到李東石,馬上爬了起來,舉起了裹着繃帶、失去了手掌的右手。
李東石咬緊牙關,點了點頭,拍了下那名戰士的肩膀,讓他坐了下來。
“旅長……”
過道內,能夠站起來的傷員都站了起來,站不起來的傷員也在竭力從地上爬起來。
李東石對每個戰士一一點頭,一一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旅長……”坑道盡頭,一名年紀不到20歲的戰士擋住了李東石的去路,神色顯得很激動,“旅長,爲什麼……爲什麼要收走我們的武器?”
“誰收走了你們的武器?”李東石在戰士面前停下了腳步。
“就在開始,後勤營的伙伕搶走了我們的步槍,說我們用不着了,還不如讓他們拿去殺敵。”
李東石愣了一下,這纔想起,是他下達的命令。
“旅長,你說過,槍是士兵的第二生命,就算死,也要握着槍,絕不能丟下槍,爲什麼……爲什麼要……”
李東石長出口氣,拔出了別在腰間的手槍,塞到了戰士的手裡,說道:“拿着它,從現在開始,只有我才能把它從你手裡收走,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要拿着它。”
戰士猛的一驚,頓時不知道該把手槍還給旅長,還是該收下旅長的饋贈。
要知道,佩槍是軍官的身份象徵!
“旅長……”
“旅長……”
坑道內的戰士涌了過來,用同一種眼神看着李東石。
“大家不要激動。”李東石掃了戰士們一眼,等坑道內安靜下來才說道,“我們已經被敵人包圍了,而且在短期內得不到增援,我們需要更多的戰士,所以我才讓後勤部隊的官兵上了陣地。”
“旅長,我也要上陣地,雖然沒了右手,但是我的左手還在。”
“我也是,爬也要爬上去。”
“我也要上陣地……”
李東石壓了壓手,說道:“我保證……我保證如果有需要,你們都能上陣地,而且是跟着我一起上陣地,但是現在,你們必須呆在這裡,聽醫生吩咐,處理傷口,養足精神,等到有需要的時候,我會帶着你們一起上陣地。”
這時候,坑道盡頭的帆布門簾拉了起來,及時出現的聶容華替李東石解了圍。
在聶容華替坑道里的戰士換繃帶、處理傷口的時候,李東石鑽進了戰地醫院。一股濃烈的藥水味撲面而來,在面積不到300平方米的6處洞庫內躺了大約400名重傷員,除了少數傷員忍不住傷痛折磨,在低聲呻吟之外,大部分傷員都處於昏迷或者熟睡狀態。因爲過於擁擠,20多名醫療人員不得不踮着腳尖在傷員中穿行。
“老李……”章春豔正在給一名傷員縫合肚皮上的傷口,突然出現的李東石把她嚇了一跳。
“情況怎麼樣?”
“還好,剛剛打了一支鎮靜劑,沒有大礙。”章春豔用沾滿鮮血的手臂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說道,“生命沒有危險,只是我們醫術有限,只能處理表面傷口。雖然有兩臺遠程遙控外科手術臺,但是通信受到干擾,無法正常使用。必須儘快將他們送到後方,拖久了,輕傷都會變成重傷。”
“我儘量安排,藥品還夠嗎?”
“藥品很充足,”章春豔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至少現在很充足。”
“盡力而爲,有事直接來找我。”
章春豔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替傷員縫好了傷口。
雖然前幾天與李東石吵了一架,但是這兩天下來,李東石的一些所作所爲,讓章春豔對他的看法改變了很多。別的不說,不論有多忙,李東石每天都會到醫院看望傷員,安撫傷員。這一點就與章春豔認識的那些高高在上的高級軍官完全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根本就不像一個指揮幾千名軍人的旅長。
在戰地醫院轉了一圈,李東石的心情沉重了許多。
就在幾天前,躺在醫院裡的這些傷員還是朝氣蓬勃的小青年。
離開戰地醫院後,李東石故意繞了個大圈,避開了停放陣亡將士遺體的地方。
在陣地上轉了一大圈,回到指揮部後,李東石把通信參謀叫了過來,詢問能否爲戰地醫院的遠程遙控外科手術臺建立專門的通信頻道。辦法不是沒有,只是必須佔用旅部與前線指揮部的通信頻道,也就是使用基於激光通信技術的定向通信電臺。
李東石沒有考慮太多,立即參謀去安排。
轟炸還在進行,大概會持續到天亮。
戰場東面,攻打加爾各答的戰鬥也在夜幕的掩護下開始了。
讓蠻軍稍感意外的是,共和國軍隊沒有直接攻入加爾各答市區,也沒有攻打恆河對岸的豪拉,而是避開了兩個大城市,首先攻打加登裡奇。
77軍的先頭部隊在空突162旅的掩護下突入加登裡奇時,蠻軍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這也怪不了蠻軍,按照正常戰術,77軍應該首先攻打加爾各答,至少應該首先佔領豪拉,然後再南下攻打加登裡奇。只有這樣,才能保證77軍的後勤保障線不會受到蠻軍的威脅。問題是,開打這麼久,裴承毅什麼時候用過正常戰術?不說裴承毅,77軍參戰後,打法就很不正常。
當時,蠻軍的主力全都集中在加爾各答與豪拉,加登裡奇的守軍並不多。
戰前準備的時候,蠻軍動員的“民工”主要修建加爾各答與豪拉的外圍陣地,沒有在加登裡奇構築堅固的防禦陣地。
更重要的是,加登裡奇只是一座中等規模的城市,地下管網並不發達。
2個小時內,凌雲霄把第771裝甲突擊旅全都派了上去,並且讓第772裝甲突擊旅在戰線後方當預備隊。擔任支援任務的空突162旅也全線出動,爲了加強進攻力量,袁晨皓還把空突171旅的低空打擊營派了過來,爲地面部隊提供火力支援。
雖然攻打加登裡奇的共和國軍隊比攻打蘭契的蠻軍少得多,而且守衛加登裡奇的蠻軍也比空降153旅多得多,但是決定勝敗的火力優勢完全掌握在進攻的共和國軍隊手中,防守的蠻軍只能依靠城市的複雜地形。
沒有火力優勢,沒有有效的戰術,沒有高素質軍人,地形優勢不見得是優勢。
與攻打蘭契的蠻軍主力部隊相比,攻打加登裡奇的77軍不但擁有很多專門爲城市戰準備的先進裝備,比如用來搜索躲藏在建築物裡的人員的探測器,還擁有蠻軍所沒有的立體進攻力量。
實戰證明,最有效的城市攻堅手段就是立體進攻。
首先由空中突擊部隊佔領街道兩旁的制高點,控制住周圍地區,阻止附近地區的敵人向地面部隊推進的街道集中,然後出動地面部隊,以步坦協同作戰的方式逐屋掃蕩,殲滅街道兩側建築物內的敵人。因爲空中突擊部隊佔據了制高點,所以擔任支援任務的炮兵能夠打擊地面進攻部隊看不到的敵人,提供更廣闊的炮火掩護。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在不出動地面部隊的情況下,空中突擊部隊在炮兵的支援下,攻佔市區內的重要目標。
最讓凌雲霄感到舒服的是,終於可以把那些煩人的記者留在後面了。
因爲沒有記者跟隨部隊作戰,也就沒有記者到前線進行現場報道,所以不但不用安排部隊保護記者,還可以隨心所欲的發起進攻,不用過分顧慮炮火打擊對平民造成的傷害,甚至完全不用考慮平民問題。
進攻開始前,凌雲霄就明確無誤的告訴第771裝甲突擊旅的所有營長,充分利用炮火支援,不要盲目挺進。
即便沒有凌雲霄的命令,第771裝甲突擊旅也會這麼做。
從12日凌晨參戰,到15日夜間,77軍已經持續作戰四天三夜,官兵的平均休息時間不到每天四小時。如果不是一口氣撐着,恐怕很多官兵都累倒了。除了凌雲霄之外,77軍的將士都想早點撤下去休整。按照前線指揮部的承諾,打下加登裡奇之後,77軍就地部署防禦陣地,不再參與進攻作戰行動。
有了這個承諾,77軍的官兵不但想早點結束戰鬥,更不想與敵人拼命。
眼看着就可以休息了,誰還願意冒生命危險與敵人拼刺刀?
當然,這種想法並沒有降低77軍官兵的戰鬥意志,只是辛苦了第775炮兵旅的炮手。
整個晚上,前線進攻部隊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呼叫炮火支援,全軍最忙碌的就是第775炮兵旅的炮手。
萬幸的是,通往孟加拉國的鐵路線已經打通,第一批物資在15日夜間抵達。
在不需爲彈藥擔憂的情況下,第775炮兵旅的官兵只需要考慮電磁炮的壽命,即不能超過最大射速開火。
打到16日天亮前,第771裝甲突擊旅已經控制了加登裡奇大半個市區。
凌雲霄在這個時候讓第771裝甲突擊旅停止前進,把第772裝甲突擊旅派了上去。既然大家都想休息,總不能讓一個旅在前面頂着,別的旅在後面看熱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