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潭氏請祁夫人過去。
“夫人!”祁夫人安安穩穩的進了屋,行了個見面禮,“您找我有事?”
潭氏看她來,趕忙笑着說:“別急,快下坐慢慢說!”
祁夫人轉身坐下。
“最近哪,家裡的事兒不少,咱們倆也好長時間沒踏實說會兒話了……”潭氏又開始繞。
“您有什麼話,便直說吧!”祁夫人打斷了她。
潭氏習慣有事先繞,冒然被打斷,也有幾分不快。她可真橫,不知道這京城裡,有幾個這樣當兒媳婦的。停了嘴,冷眼看着眼前的崔鳳英。
隨意的坐在那兒,卻不動不搖。
在自己面前,她的一言一行,從不像別人家媳婦兒那樣規矩刻板。
也不像其他人,再不和也含着笑,繞着圈兒,凡事點到爲止。
而她,總透着骨子裡的強。就算當初我奪走祁嘯,她也不像尋常婦人那樣哭求。
唉,誰讓我是個無權無勢的貧家女呢!若不是還有幾分手段,恐怕早被她碾壓死了!
“夫人,您有話便說吧!我還有事!”祁夫人見潭氏走神兒,便直接催。
“有宜媳婦兒,我是沒出身,還是繼婆婆,但你裝,也得裝着些吧?!”潭氏決定再這樣試試。
“夫人扯遠了!”祁夫人也不急。
“好……我扯遠了。你這樣待我,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若不是因爲嘯兒的事……我也懶得跟你廢話!”
見潭提及兒子,祁夫人認真的看着她。
“嘯兒是個可人疼的好孩子。就算你對許氏不滿,但已經娶她進門兒了,生了女兒,現在又懷上了。俗話說:看兒子敬媳婦兒,你就算爲嘯兒着想……”
“夫人您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明白呀!”
“你哪裡不明白?”
“許氏懷孕了?”
“……”她裝傻啊!“對,懷了身孕,生了氣,回了孃家!”
“原來如此啊!家裡這樣事,是沒人跟我說的!我又不管家,不知道正常。懷孕是好事啊,她還沒兒子呢,幹嘛生氣呢?!哦,我就是隨便問問!您不方便說,也沒關係。”
“你……”這個賤人!潭氏暗罵,但臉上卻是爲難。
“鳳英,你這又何必呢!好!你若裝不知道,那我就索性說個明白。許氏打聽到,你把手裡的兩個大鋪子交給了溫家姑娘!其實要我說,這是你的私產,想給誰,別人無權過問……”
“夫人說的都對啊,那咱們還有什麼可談的?!”崔夫人又打斷她。
“鳳英!”潭氏屢次被打斷,火氣也上來了:“嘯兒畢竟是你親生的長子啊!”
“我也沒說他不是!”
“那你這有偏有向的又是爲什麼呢?平日裡,倒也罷了。可現在明卉懷着身孕。人在這個時候容易激動。她又有些小性子……你何必在這個時候,非做這個事兒呢?”
“可這也不是現在做的呀!大半年前就定下來了。我哪知道她什麼時候有孕,又會介意這件事呢!?”
“我也不知道呀,可現在發生了。她回了孃家不回來,嘯兒去接,倒讓她兄嫂一頓的數落!我聽着都心疼!”
祁夫人卻哈哈直笑,“祁嘯要是被許明山那個廢物罵,那他就連個廢物都不如!我可不心疼!”
潭氏一臉的難以置信:“鳳英!不管怎麼說,明卉懷着身子又不知深淺,萬一她有個好歹,嘯兒怎麼辦?你怎麼辦?”
“夫人您這話,我可不認!她自己的孕身子,自己不知道珍惜,卻用來威脅別人,謀得好處?這是做事糊塗還是品德有失!?”
“好啦!我這苦口婆心的勸,就是希望家裡平平安安!別生事兒!雖然那是你私產,但不管是高門大戶還是平民百姓,長子長孫獨得大份兒,這是萬古不變的規矩!”
“呵呵,長子長孫……獨得大份兒……我怎麼不知道,祁家有這個規矩啊!”
潭氏心裡咯噔一下,壞了,說走嘴了……
祁夫人冷笑:“也不知道祁嘯這腦子是怎麼回事。屬於他自己的東西都沒盯住呢,倒盯別人的!”
潭氏黑黝黝的眼珠看着祁夫人。
祁夫人也不看她,“說了這麼半天,您的意思是什麼呢?”
“意思是家合百事興!我從來不願意在別人面前說你的不是,就是不想祁家的事兒讓別人議論。別人在你背後指指點點!”“夫人哪,我也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說您的不是。而且,別人,也沒少在我後頭指指點點!”
祁夫人說完,站起來走了。
潭氏陰陰的看着祁夫人的背影……
裡間兒門簾一挑,祁嘯出來了,臉色也極難看。
原來,他在許家,許明卉的大哥連蹦帶跳的,手指着快夠着他腦袋了。
把他氣的,要不是老婆懷孕,他都想翻臉!
但人,沒接回來。
他發怵跟母親說,就找到潭氏,讓潭氏來做個鋪墊。卻也沒想到,母親連祖母都槓。
潭氏似有心事,跟祁嘯說,“你也聽着了,我還沒張嘴呢,就這一通的截槓。你再去許家請兩天,若她再不回來,我親自去接行了吧?”
“祖母,孫兒讓您爲難了。”
“算了算了,你先下去吧!”潭氏沒有心思再說什麼了。
祁嘯回屋,看着冷冷清清的房子。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得去找祁夫人。
祁夫人坐在圓桌邊上,肘支在桌子上,雙手捂着眼。自己就想井水不犯河水的過,可她們不樂意。
“母親!”祁嘯進來了。
祁夫人放下手,看着他不說話。
“上次,你說要爲兒子做件事,說兒子想要什麼您都想法子做到。那話,可還算數?!”
“不算了!”
祁嘯一臉難以置信,“你……”
“我當時是說了,但你拒絕了。還記得嗎?那就作廢了!祁嘯,有些事,錯過了,就沒法子了。”
“可是……”要以前,祁嘯摔門就走。可現在,他不想再那樣對母親。而且,明卉的事不解決,接下來怎麼辦?
“我知道,你是想要那個鋪子……你們一直惦記着我的嫁妝和私產。”祁夫人沒什麼情緒的說。
“我沒……”祁嘯下意識的回答,他不想要,是明卉想要。
可他們是一體的……解釋也沒用!
這滋味,可真難受啊!
“鋪子的事,是在給小五定親時,我許諾溫語的。她也爲接手做了準備。但是,當初我問你的時候,你如果說想要那兩套鋪子。我豁出去與溫語爽約,也會給你。但現在不行了,已經收拾好了,要開業了……”
“說什麼許諾,您的許諾又值什麼?”祁嘯又開始急了。
“我一諾千金。你不認就算了!”祁夫人不理他了。
“可是,溫家一個姑娘,又怎麼能做起來?!那麼大的鋪子,沒幾萬兩銀子能支撐起來?哪兒來的那麼多銀子?”
“你這話奇怪!她哪來的銀子,我怎麼會知道?我又爲什麼要去打聽!?與我有關嗎?”
祁夫人一連串的問話,把祁嘯頂的無話可說。
“母親……我是長子,許氏又要爲您生孫子了呀!您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祁嘯,我是你的親生母親。你有溫情給明卉,你有笑臉給祖母。但轉過頭對我,卻是冷心冷臉,你又爲什麼這樣對我呢?”
“祖母對我好。所以我才敬重她!”
“她對你好,你怎麼不去問她要鋪子?”
“她出身貧苦,哪裡有什麼……”
“那她爲什麼不勸你祖父,讓你去祁家軍?!呵!傻兒子,我再點你一次:我姓什麼?我姓崔啊。你呢?!你姓祁!是長子長孫!可你看看自己,手裡有什麼?二十多歲了,祁家的權和財,你拿到什麼了?”
“我……”祁嘯瞪大了眼睛,腦子亂成一鍋粥。
“你一個人,就你一個人,好好的……把這事兒想一想。別跟你那蠢老婆說!實話告訴你吧祁嘯,許明卉就算永遠都不回來了,我崔鳳英眼都不眨一下!”
說完,她冷冷一笑。
想起崔嬤嬤提到溫語在搶蘭舟時,魔鬼一般的模樣。
我想當人,你們不給機會,那我就當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