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木博帶着宋尚來了,身後還跟着幾個人。
“表哥!”溫語站起來。
宋尚表情嚴肅,嗯了一聲。
“端木將軍,這是宋尚,我的表哥。他還有個忠勤伯的稱號。表哥,端木將軍是慧端郡主的公子。是他救了青師傅……”溫語跟宋尚說完,眼圈又紅了,她現在軟弱的很。
宋尚深施一禮:“多謝將軍援手。”
端木坐着沒動,點了下頭。
宋尚說:“我讓黃大夫看了脈案,他說還不能冒然用藥,要來看看。”
溫語看着端木,端木叫:“樑大夫,領他們瞧瞧!”
有下人圍起屏風,幾個大夫在那邊看上了。
宋尚並未問溫語出了什麼事,而是直接說:“其他人都沒事吧?需要安排嗎?”
“表哥,今天珠珠是在客棧吧?”
“在,胡先生也在。”剛纔,宋尚只是一問,可溫語這麼回,他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溫語指着桌子上的箭,跟他說嘀咕幾句。
宋尚同樣墊着布拿起小鏢看看,又聞聞。“嗬,阿語,青師傅這是招惹上什麼人了?”
端木看宋尚的樣子,心中也同樣想問:這個叫溫語的,到底是惹了什麼禍事?她周邊又是些什麼人?
宋尚……看起來其貌不揚,怎麼連這個也認得?
溫語坐在那兒,心裡也想不通啊:這老妖婆!當初與五郎定親,祁夫人便跟她說過潭氏的心性和手段。
嫁到祁家,見到她本人。雖然花樣繁多,一刻也不停。但無論怎麼出招,心裡惦記的,無非就是那件事。
歪養祁有宜;讓親生兒孫在西北吃苦;離間祁夫人和祁嘯;屢次算計自己;還有許氏朱氏等等……都只是圍繞那個念想而做的鋪墊。
還可能有:心性壞、心胸窄,總想挑事看笑話。
這些,都可以理解。但是,她手裡竟然有這種人?
難道是侯爺的人手?
想不通,便老實的說:“其實,我也弄不太清楚。端木將軍,夜已經深了,我們要等他們回來,您如果想休息,請自便。”
端木輝知道溫語想讓他走,但他不樂意:“事情把我摻合進去了,也得聽聽。不然,莫名被這樣的殺手盯着,我受得了嗎?有秘密不想讓我知道時,你就使眼色,我捂着耳朵好了。”
溫語無奈:“將軍說笑了。您經驗老道,能留下幫我們分析,求之不得。”想起這個傢伙的渾名。真得小心,別得罪了他……
大夫一直在那裡商量,溫語的心思也分了大半都在那邊。
宋尚卻跟端木搭訕起來,沒一會兒,兩人也不知道說起端木駐地的什麼生意經,你來我往的,挺投機。
又過了一會兒,祁五回來了。他身後,張江青和李江,扶着一人。
溫語聽到動靜往門口走了幾步,發現祁五的表情奇怪,再看過去,“啊?”了一聲。
眼前的男子,若不是一身男裝,又由他們陪着,溫語還真的會把他當成秀雲姨娘……愣愣的看着,一時反應不過來。
“夫人。”憶白主動叫她,“看來,小姑母說的不錯,憶白與那位秀雲姨娘長得,確實很像。”
溫語難以置信:“不光長得像,連聲音都像。”
秀雲姨娘的聲音偏沉。而憶白的偏清麗,聽他聲音,還以爲是剛變完聲音的少年。祁五說:“阿語,青師傅怎麼樣了,先讓憶白看看她吧!?”
“表哥帶了大夫還在看……”
憶白被扶到青師傅身邊,他沒有哭泣,只有淡淡的哀傷,定定的看着她,手輕輕撫平蓋着的單子。
那個畫面,悽美絕倫,讓在場的人動容。
宋尚說:“還是讓大夫們商量,咱們坐在這邊說話吧。”
李江扶着憶白,等衆人都坐下。憶白鄭重跟大家致謝,尤其還謝了端木將軍。
端木一改剛纔的懶散和渾不吝,有些好奇的看着他,這等人物,真是世間罕見。他竟然很客氣了:“你不用客氣,既然腿不好,就坐下說話。”
憶白坐下,一頭長髮簡單束在背後,雙手撫腿,後背筆直,說不出來的好看。
溫語定了定神,說道:“上次,你姑母去了祁府,事後也只是跟我說,她見秀雲姨娘有些眼熟,怕是白家故人,就想讓我幫着打聽一下。但她沒說,你跟秀雲姨娘,長得一模一樣。要不……你把知道的,先跟我們說說?”
憶白點頭:“是。白家遭難時,我還未出生。母親懷着我,跟幾個姑母關在一道。母親生下我時,便知道父兄已經不在人世……她無法接受,自縊而亡。
我知道的一切,都是後來姑母所說。母親死後,三位姑母抱着我進了妓院,兩位大些的……她們沒有自殺,受盡凌辱,只是爲了把我養大。
小姑母到了出臺年紀,院裡給她灌絕子藥,沒想到她喝下去,渾身腫爛,說不出話。老闆便以爲她要死了,扔在後院準備讓車拉出去。
一個客人看到,心生憐憫,出銀子把她買走了。過了幾年,她悄悄找了回來。那時,她已經是劉老闆妾室,在幫他打理鋪子。兩位姑母見她已經安定,便讓她繼續照顧我……然後,她們就……”
他頓了頓,這些人間慘劇,從他嘴裡說出來,倒彷彿是談別人的故事。
“後來,我十二歲,不願意被妓院老闆安排接客。便跳了樓,但沒死了……”他輕撫着自己的腿。
“老闆折磨毆打,我都不從。他忍了半天,纔沒殺我。從此,我以琴棋書畫會客,在那裡爲他賺銀子。老闆管我很嚴,我雖然爲他賺了很多,但一點銀子也沒有,尋常也不能出屋。小姑母總偷偷的送銀子給我,用來在那裡維繫關係,就是準備有朝一日,能夠出逃。後來,終於等到宋先生救我。
溫語姑娘和宋先生厚恩,憶白心裡知道,只盼來生,做牛馬報答。”
宋尚點頭,“咱們也不算是外人,這些倒不必總放在心上。”
憶白看着溫語:“我們姑侄遇到溫姑娘您,是白家祖宗德行護佑。姑母這兩年,眉頭舒展,愛說笑,年青了許多。更別提我了……
上次姑母回來,說您府上的那位秀雲姨娘,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她懷疑與白家有故。但分析半天,也猜不到此人會是誰。
是我跟姑母說,就算她與白家有故,但以現在的情況,相認也無益處。慢慢的打聽,不要着急。姑母還曾說,等她見到侯夫人,看能不能想到些什麼。”
大家聽完,沉默了一會兒,祁五說:“秀雲姨娘,是老太太的孃家親戚,六七歲時進府。老太太待她不薄。”
溫語點頭:“母親也曾說:如果不是皇后娘娘賜婚,父親是有可能娶了秀雲姨娘的。”
憶白說:“白家被抄,是涉嫌通匪。這個罪名很可笑,想必您也聽說過:西白東胡。白家,是靠自己層出不窮的各種技藝,才累積到鉅額財富的。如願意,甚至可以做得高官……”
祁五說:“白家冶煉我是知道一二的,弓弩等等。還有我母親在南方高價收了一件軟甲,又輕又軟,刀槍不入。就是白家出品。”
端木輝不由摸着自己睡覺都不會摘掉的袖箭,上有刻有“白”字。
憶白聽了,自豪之情充滿了胸膛。“所以,白家怎麼可能通匪?肯定是有人算計。”
溫語腦子裡轉了一圈兒,這手法,有些熟悉……
她旁邊坐着的宋尚,心裡也是一忽悠,誣陷通匪,謀奪家產,這不就是溫語之前說過,楊向東會用來害我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