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早晨,祁侯在前頭,沒再提昨天之事。
對着祁悅,指了指身邊的兩個護衛,“張援祖父另有安排了。這是祁六福和柳多銀,讓他們倆臨時跟着你吧。六福年紀大些,穩重。多銀身手不錯。等閒下來再慢慢找着,有更合適的……再說。”
祁悅臉色發白,祖父這是要盯着自己了?給兩個護衛吧,還說是臨時給我用的……讓他們身在曹營心在漢?這個死老頭!
但他能如何?恭敬的笑着:“多謝祖父。”
祁侯不提昨天的事,他也當什麼都沒發生。
祁五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倒是祁有宜和和祁華等一頭霧水……
潭氏在後頭聽到消息,點頭笑:“好啊!還是他祖父疼他!”
看着眼前除了溫語之外的幾個孫媳婦,她對許氏說:“現在天冷了,再遇到颳風,你懷着身子可得小心些。最近就不要總往這兒跑了。祖母知道你最孝順!等過了年,祁嘯回來,你再由他陪着出來走動吧!”
許氏看潭氏笑容滿面,語氣輕柔,知道昨天的事兒已經過去了,還想再跟潭氏套套近乎:“孫媳給您請安,那是理所應當的,您……”
潭氏的笑容都快繃不住了,“好啦!先回去吧,我找你三嬸兒還有話說。”
許氏這才行禮,退了出去。
等孫媳婦們走了,丫頭們也都轟出去,潭氏就冷冷的看着劉氏。
“跪下!”她聲音嚴厲。
劉氏弄了個大紅臉,默默跪下了。
“當初,你也是我給有端千挑萬選,才選出來的媳婦兒,所謂的大家閨秀……你就是這麼教導兒子的?”她臉上刻薄,聲音發尖。
劉氏羞惱的低着頭。
潭氏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誰家,兒媳婦不在婆婆跟前伺候?是我!想辦法讓你陪着有端出去,你纔有機會生了三個兒子!若不然,就是有端身邊的那些狐狸精,也夠你喝一壺的!”
這語言和態度,實在是粗俗,劉氏沒見過婆婆的這一面……小心臟亂跳。
“可你倒好,生是生了,卻不會教!悅兒這纔剛回來多久,怎麼就惹出這事兒來!?”
劉氏低聲說:“對不住母親,是媳婦管教不嚴!”
“現在說這個還有屁用!看到侯爺的意思了吧?他不放心你兒子了!派人盯着他呢!這下你高興了?”
劉氏心裡話,我怎麼會高興?心裡不服,但也不敢回嘴。從來沒這麼跪過,腿生疼的。
“我只有有端一個兒子,當初能狠下心讓他離開我身邊,離開繁華的京城,而去西北受苦。所圖的,就是祁家基業!現在馬上就要眼坎節上了,結果卻出了這麼檔子事!”
潭氏顯然氣的不輕,但她不怪自己孫子,而是怪兒媳婦沒教好。
“京城可不是西北!以爲他怎麼鬧都沒人管哪?!你也是劉家培養出來的大家閨秀,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懂?”潭氏拍着桌子。
劉氏連忙說:“是兒媳忽略了,請母親責罰!”
潭氏又哼了一聲,停了一會兒,才又說:“這家的事兒,也不知道你看清楚沒?以前,崔氏裝清高,視爵位和財產如糞土。但人家現在……也緩過昧兒來了。還有溫語,別看她年紀小,鬼心眼子一籮筐!
昨兒這事,別看侯爺沒提,但也不算完!祁悅,你給我看住了他!”
“是。”劉氏答應。
潭氏仍舊不滿:“這個朱氏,你是怎麼選的?竟也這麼沒用。連丈夫都籠不過去!看看人家溫語……以前崔氏傻乎乎的,吃了多少的虧?家裡就沒一個向着她的。而祁五,在府裡就跟沒這麼個人似的。你再看看現在……不都是娶了溫語纔有的變化?你也別光盯着管家權,長眼看看周圍!跟朱氏說說!”
劉氏仍答:“是。”
潭氏嫌棄的看着劉氏,等了好一會兒,才說:“起來吧。難道還讓我扶你?!”
劉氏在閨中一直受寵愛,在西北也是處處被人追捧的當家夫人。年紀都一把了,卻跪着挨婆婆訓斥,心裡真是太難過了。
“母親的教訓,媳婦都聽明白了。”
“下去吧!”潭氏冷冷的說。
訓了劉氏一通,再看到那略顯狼狽的背影,潭氏身子一歪,心裡舒坦多了。什麼大家閨秀?連個兒子都不會教!
看看我是怎麼教有端的?
劉氏回屋,眼淚都流出來了。旁邊嬤嬤趕緊勸:“夫人,您一哭眼睛就腫,快別傷心了。”
“她說我不教祁悅,我怎麼沒教?誰知道他怎麼就有那麼個嗜好?管了,可他聽都不聽!我要瞞着侯爺和他爹,還要幫他處理後事……我容易嗎?誰想這樣呀!” “知道您爲難了……要說咱們三爺,真是什麼都好,怎麼就……唉!”
“哼!誰知道隨了誰了?我們劉家可沒這樣的!”
……
張援脫了身,就要和木搏出發了。只可惜青師傅沒醒,憶白只得把姑母提到的一些往事,又跟他們倆說一遍。
溫語讓他們倆帶着兩個護衛,有消息,也能一步步的送進京來。西京和牛家村都要去,衙門的檔案也要查……時間太長了,查起來也真不容易。把自己能想到的,也交待了一翻。
宋尚寫了幾封信,是沿途他的一些關係,如果有需要,就讓他們去尋。
兩人出發後,溫語就要把青師傅挪到後海別院了。
只是,端木輝竟然很不捨得憶白走了,跟溫語說,“其實他們再住些日子也可以的。”
但憶白卻已經煩透了,原本以爲端木將軍是個沉默霸氣,寧動手也不會動嘴的人物呢!卻沒想到,竟然是個話癆,還總拉着自己下棋……
可他那棋,真是又臭又愛下!
若不是看在他救了姑母的面上,憶白都想摔棋盤!
所以,溫語還沒提走呢,憶白就暗自把行禮都打包好了。來接他們的時候,竟然頭也不回的就出了門!
端木輝都有些不敢相信:他怎麼會如此沒有良心?!
青師傅和憶白一輛車,溫語一輛車。祁五帶着護衛跟隨。
端木活蹦亂跳的能騎馬了,心想:雖然那個人沒良心,但我的卻是足斤足兩的!
送佛送到西,也跟騎馬跟上了。
一行人看似是往溫語的宅子去,但其實並不是。
走到半路,端木勒馬停下。操起他的大砍刀,下了馬,向後,也不知道看誰呢……嘴角帶着獰笑。
街上的行人嚇得要死,紛紛躲在一邊,三五成羣的聚着並小聲議論:
這是誰呀?
他拿刀是跟誰打呀?
議論了半天也不知道,原本有兩人在後面墜着,剛纔已經默契的轉了彎,不再跟了。
……
後海別院,太孫不在,把事情都安排給管家了。
平日裡,這處院子沒有主子來住,所以,那管家十分熱情。
他們住的小院兒是挨着的,管家指着說:“青師傅住一個。憶白公子和蘭舟少爺住一個,也好做個伴兒!”
溫語看着井井有條的房間,不禁問:“萬一太子殿下或者太孫殿下來住,不會打擾到他們吧?”
“不會不會!您看,這牆裡頭的大殿,纔是太子殿下住的。只是啊,太子殿下來得太少了……暖龍已經燒上了,屋裡一點也不冷。”
溫語拿出一張面值不低的銀票,“辛苦您了。這張銀票,是他們在這兒住的各項費用,花的差不多了,您再說話。”
“哎喲這可使不得,太孫殿下沒有吩咐,我們可不敢接!”
“佔了院子住,我們就夠不好意思的了。不說吃用和伺候的人,光這冬天的炭火就得多少……您先拿着,記本賬,等太孫殿下來了您跟他說。他若說不用,您再還我們!”
“這樣啊……那好,我就先收着。”
“屋子那麼長時間沒人住,現在收拾得這麼好,想必您帶着人也沒少忙活。這些銀子,是給您和宮女姐姐們和公公們的,您看着分分……”
那管家大喜:“多謝祁五夫人!”
“別客氣。別的倒也還好,只有一件事還要委託您:蘭舟身子不大好,也不愛說話。您囑咐一下手下,儘量別打擾,也別嚇唬他。他身邊也有伺候的,只是院子有池塘,他養了兩隻烏龜,萬一烏龜去池塘裡玩,可別打個眼錯讓他掉進去。”
“明白明白,您放心。一定讓人看護好了!”
溫語出手極爲大方。一時間,園子裡上上下下的,都挺高興。
“你們今天先自己安置,等明天我們再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