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和派出所聯合行動,半間房鎮房河流域辦理取水證和繳納水費的人和單位再也沒有了觀望的念頭,知道鎮上這回是動真格的了,於是每天到鎮政府四樓的人也就多了起來,以前幾乎不和馮喆說話的人,這會也有事沒事的到四樓坐坐,路上碰個面的,也都笑笑的開始打招呼問候幾聲。
這一段總有鎮裡的一些領導給馮喆說哪一家水產養殖戶或者哪個廠經濟困難,要求減免用水費用,馮喆基本只管辦證,將繳納水費多少的問題和人情來往上的事情都推給了劉奮鬥,一是因爲劉奮鬥管的就是財政這一塊,二來,馮喆覺得自己跟劉奮鬥稍微熟一些,算是有意爲之,於是登門求劉奮鬥辦事的人驟然多了起來。
這樣一搞,劉奮鬥覺得馮喆非常會做人,心裡覺得自己真是沒看錯他,有意無意的,只要有人請吃什麼的,就一併將馮喆叫上,於是一來二去,馮喆在半間房鎮也算是有了幾個熟人,加上他爲人低調,辦事不拖拉,說話風趣,有人知道他還沒結婚,就要給他介紹對象,馮喆知道了,總是笑笑不答,實在推不過,才婉拒。
這天中午馮喆又喝了酒,天氣逐漸炎熱,他回到屋裡躺着眯眼,門半開着,一會有人叫了一聲,可沒人答應,這人掀開竹門簾進來,馮喆卻沒反應。
來的人是李雪琴,她這會肚子已經很圓了,因爲覺得自己和馮喆很熟,進門來看到馮喆和衣而臥,睡得正香,於是將手裡拎着的東西往桌上一放,再一看馮喆,李雪琴怔了一下,臉瞬間竟然紅了。
本來這會天就熱,李雪琴懷了孕,行動之間容易出汗,馮喆這會睡着了,躺在那裡,可是褲子上卻隆起了一大塊,李雪琴自然知道馮喆是勃qi了。
馮喆是單身,長的精神,一表人才,李雪琴之前和趙曼開玩笑說自己已經結婚了,不然就會和馮喆好的話,這會看馮喆身體的反應,心裡就有些毛毛的,反正他也不知道,李雪琴就鼓起勇氣,將羞燥放在一邊,眼睛在馮喆身上不住的掃描。
難道真是像趙曼說的,懷了孕那方面的需求反而大了?還是自己憋的很了?
自從懷孕之後,趙曼和李金昊之間幾乎沒有做過兩口子之間的事情,再說李金昊本來就不沾屋裡的土,成天在外不回來,李雪琴也幾乎就住在了孃家,這會看到馮喆這樣子,越想李雪琴全身都有些酥酥的,腿上幾乎有些痙攣,心裡罵了自己一句不要臉,真是色迷心竅了,就往屋外走。
可是李雪琴要離開,馮喆卻醒了,他一看李雪琴的背身就叫了一聲雪琴姐,然後坐了起來。
李雪琴回頭,馮喆就看到她一臉的汗,李雪琴眼神在馮喆的褲子上瞟了一下,嘴裡說:“不知道你睡着了,我要走,你卻醒來了。”
“真熱的天,雪琴姐這是幹嘛?”
馮喆問的是桌上放的禮品,李雪琴就笑:“怎麼,我不能給馮站長送禮了?”
馮喆就掏了鑰匙用挖耳朵勺透耳朵。
李雪琴自然知道男人一透耳朵,注意力分散,下面血液消退,就會變軟,就將眼睛投向了別處,說:“屋裡收拾的還乾淨啊,哪個心俊手巧的女子給你拾掇的?”
馮喆笑笑沒吭聲,李雪琴說:“真是,姐給你介紹一女朋友吧?”
馮喆站了起來,褲子下面已經平坦了,說:“誰能看上我啊,雪琴姐你這是幹嘛?”
“說了給你大站長送禮啊,怎麼,嫌棄禮不夠重?”
李雪琴不知不覺的,語氣有些嬌嗔,馮喆說:“雪琴姐怎麼也這樣,我都無地自容了,怎麼回事,哪個親戚朋友在房河邊上有事由?你一句話的事,還讓人家搞這個,大中午的,你也不熱?”
馮喆說着出去打水擺了毛巾,回屋給李雪琴擦臉,李雪琴一邊擦汗一邊想,這毛巾上也沒異味,他真是愛乾淨的,見馮喆知道了自己的來因,嘴裡就說:“還不是上次後店子村我那個姨表兄!他在河邊養魚,不知怎麼就知道了你從前和我在司法所呆過,這不,就找到了我。”
馮喆就笑了:“這樣說,我還要先感謝那位表兄纔是,那次記者的事情,我虧欠他和雪琴姐在先了。”
“什麼虧欠不虧欠的,你還和我生分!”
“是啊,雪琴姐不是也和我生分嗎?”
馮喆一說,李雪琴也笑了,馮喆說:“你將表兄的姓名身份證號和具體地址寫下了,他人也不用到鎮上來了,證辦好了,我直接給你就行。”
李雪琴是有備而來,將姨表兄的身份證複印件給了馮喆,看看時間,知道馮喆還要休息,就要走,馮喆卻讓李雪琴將禮物帶走,倆個人就在屋裡推來推去,李雪琴握着馮喆的手就皺眉:“我總不能再帶回去,這是他給的,多沉啊,我怕累。”
李雪琴將馮喆的手一丟,轉身往外走,馮喆聽到外面走廊有人,也不好提東西出去了,就跟着到了外面。
這會驕陽似火,雖然有樹遮擋着,可是仍舊很熱,李雪琴見馮喆出來就說:“這老政府也沒個空調,晚上怎麼睡?條件也太苦了些。”
“睡不着就數星星,多詩情畫意,有人還在那邊水泥地上打地鋪的,別人都能受得了,我幹嘛矯情?這叫天當被地當牀,早上起來還能看太陽。”
李雪琴一笑:“你倒是會苦中作樂,說的還順口。”
李雪琴上了奇瑞車,馮喆給她關了門,兩人說了再見,車子就出了鎮政府大院。
可是馮喆還沒回到屋裡,李雪琴開着車又回來了,說:“那什麼,你最近不是事多嗎,我這幾天請了假,不上班,這車就不用了,你開着,我見你總是用胡紅偉的皮卡,他礦上也很忙的,那不好。”
馮喆就看着李雪琴,李雪琴赧然一笑,翻了一個白眼,問:“看什麼看!”
“雪琴姐請假,不是有什麼事吧?”
“有什麼事?能有什麼事?我就是嫌天熱,不想上班。”
李雪琴從車上下來,坐到了副駕駛上,馮喆關了屋門,開着車將李雪琴送回了店子村,然後又將車子開了回來。
這天下午要下班的時候,劉奮鬥將馮喆叫到了他的辦公室,馮喆以爲又是說哪個領導打招呼,哪個關係需要照顧之類的話,劉奮鬥卻問:“小馮到水利站好幾個月,工作做得不錯,大家有目共睹,不過,擔子太重了,怕你忙不過來,鎮上研究決定,給你添加幾個幫手,給水利站加幾個人。”
原來這樣。
以前水利站沒利可圖,誰都不想去,這會有了經濟效益,就往裡面送人。
不過這種情況到哪都一樣,再說決定權不在自己手裡,劉奮鬥已經說了“鎮上研究決定”了,自己來也就是接受決定的。
“謝謝領導關心,我也是覺得能力有限,沒有三頭六臂,是要有人來協助了。”
劉奮鬥很滿意馮喆的說辭,說:“鎮上這次初步準備給水利站分配六個人,這些人有三支一扶的,有合同制的,也有聘用的,比較複雜,都出於方方面面的考慮,你心裡有數就行。”
“總而言之,你,還是水利站的一把手嘛。”
馮喆心裡默然,劉奮鬥說的是初步,那言下之意就是還有後續動作,難道自己這個光桿司令,隊伍就要不斷壯大膨脹起來了?
不管怎麼說,反正這些人又不是從自己兜裡掏錢發工資,有人來了裝點門戶,不算是壞事,只是早先怎麼沒人擠着往水利站進呢?
關於劉奮鬥說的三支一扶和合同制、聘用人員,這個情況是有些複雜。
在半間房鎮政府,人員分爲兩個大類,就是在編和不在編,還有超編的問題。
在編的工作人員有兩種,公務員和事業編制,公務是真正的官員,就像劉奮鬥和馮喆這樣的,這裡面按照行政級別,又分爲領導幹部和一般幹部。
半間房鎮政府是科級單位,最大的領導就是正科級,就是劉依然、楊樹明、向春峰和郭克明這幾個,另外還有十幾個副科級幹部,什麼副書記、副鎮長、黨委委員,而一般幹部就是普通的科員,其中有早些年不在編人員通過聘用制轉入的,有通過公務員考試考入的,有省委組織部下派的選調生,還有機關工勤人員,這個工勤人員主要指的是司機。
事業編制的,組成就比較廣,有農業、林業、水利、農機、計生服務等,但是不能統一而論,有的單位還有兩種編制,比如計生辦是行政編制,計生服務站就是事業編制,其實是一個部門而已。
而馮喆是公務員,卻在事業單位的水利站做站長,就是例外和特殊情況,而且水利部門根據相關法律法規卻是有行政處罰權的,因此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各個單位在各地區的差異各不相同。
事業編制可以獲得職稱,中級職稱的工資水平相當於科級幹部,另外還有一部分人,他們通過縣事業編制考試,被下派到鄉鎮鍛鍊,時間一般是一年。
再說不在編人員,這個情況在半間房鎮就更爲複雜了,這裡面有歷史的因素,也有就是人爲造成的,不在編人員大部分人待遇不高,大概就是在編人員工資的百分之六七十,繳納企業保險,有醫療保險,有的還有住房公積金,但是基數很低,這些人大多沒有升職的希望,幹多幹少一個樣,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因爲工資低且缺乏增長的機制,工作熱情自然不高,這些人運氣好的會被分到一個肥差,可以另外撈點油水,有的利用在機關的人脈承攬工程或兼營商業,甚至還有的人一天上半天班或者是根本不上班,這些人中又可以分爲劉奮鬥說的那些三支一扶、執行副科級待遇人員、執行編制待遇人員、大中專畢業生、合同制工人、鄉聘人員、部門聘用人員、縣下派公益事業崗位、勞務派遣人員等等。
三支一扶,就是大學生在畢業後到農村基層從事支農、支教、支醫和扶貧工作,這種情況幾乎是每年都有,一干兩年,這些人的工資由縣委組織bu發放,享受同等在編人員待遇,靠公務員、事業編加分。執行副科級待遇人員,這部分人大多數是社區管理部門的領導,他們原來是合同制工人,後來幹了社區的一把手,有一定的影響力,但沒有晉升科級幹部的可能,爲了安撫他們,就把他們安排成科級副鎮長或是兼任個閒職,工資和副科級幹部差不多。
接下來還有享受在編待遇人員,這部分人也是原來的合同制工人,這些人因爲種種的因素,鎮政府就讓他們享受在編人員的工資待遇。還有大中專畢業生,因爲國家逐步取消學生分配,地方政府就對分配到鄉鎮政府的學生不安排編制,就是不在編大中專畢業生,這種人在全國情況比較普遍,有的人也轉爲在編幹部的,有的考取了公務員、當然也有辭職不幹的。
至於合同制工人,這部分人是原來企業管理部門轉入的,有的是從鄉鎮聘用人員中轉入的,有合同,有企業保險,待遇比鎮聘人員好一些,還有鎮聘人員,這部分人就是之前政府聘任的臨時工,待遇比合同制低,大部分人已經幹了二三十年,有些人家裡還有地,和農村代課教師的情況差不多。
此外還有部門聘用人員。說是部門聘用,其實就是鎮裡聘用,工資還是鎮上發,就是比原來的鎮聘人員低一些,這些人主要是近幾年成了的行政執法人員,還有退職的村幹部,他們基本不參加考覈,不用簽到,管理非常鬆散。
此外,還有縣下派公益事業崗位,這些人是縣直部門聘用的臨時工,被對口派到鄉鎮參加特定工作,由鄉鎮管理,工資由縣裡發放,他們有五險一金,但是待遇並不高,還有從外單位借調的人員,比如從教育、衛生部門借調來的,卻在鎮政府上班,工資從原單位領取,也有調到縣直部門或垂直業務部門去的,還有一些單位還自己僱傭臨時人員,比如食堂工人和環衛工之類等等。
劉奮鬥和馮喆談了話,第二天那六個人就到水利站上班了,這幾個人四男兩女,除了一個女子青春芳華外,其餘五個不醜不俊,不老不少,不黑不白,就是六不人士。
馮喆猛然就想起了六不女幹部牛闌珊,之前自己在司法局曾經是六不人士的下屬,這會到了半間房鎮,風風雨雨的,跌跌撞撞,搖身一變,自己成了六不人士的上司。
風水輪流轉,人世變幻,不能預知禍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