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樟清問:“縣鋁廠當時被博望集團兼併,是獨立的評估單位作的評估?”
肖抗戰看了裘樟清一眼,語氣越發的鏗鏘:“獨立?獨立不能就代表客觀公正。我再給書記彙報一件事,博望集團當時要在房河邊上建硝酸銨廠,我堅決反對,可博望的老總繞開了我,直接找到了方書記和縣政府的主要領導,在常務會上,將這件事給定了。”
“引進先進經驗沒有錯,可需要看有沒有必要引進,在哪個部門引進,如果打着改制的幌子窮了大家富了一人,損公肥私,那就不是改制,那是犯罪!”
肖抗戰的話讓馮喆感到了這個副xian長有太多的憤懣和無奈,至於博望在房河邊上建硝酸銨廠的事情,馮喆是知道的,但是那時候他已經不是水利站的站長了。
裘樟清來到梅山做書記有一個來月了,今天肖抗戰是第一個給她反映梅山消極因素的縣裡領導,這是第一個不同的聲音,馮喆覺得裘樟清有些潛意識的高興,所以肖抗戰在裘樟清這裡就整整的坐了半個小時才離開。
肖抗戰找裘樟清的目的很明確,希望縣委關停博望集團位於房河邊緣的硝酸銨廠,認爲萬一發生事故,將對房河流域以及梅山縣水資源產生無法估量的嚴重後果,再有,讓縣委對曾經涉及博望兼併縣裡鋁廠的事物重新徹查,但是肖抗戰明顯的有些失望了,新來的女書記只像是很感興趣的聽了自己的彙報,卻沒有做任何的肯定或者否定的表態。
肖抗戰感到了一些失落,是的,女書記初來乍到,她怎麼能立即對以往常委通過的決議發表意見?那怎麼說也是集體決策。
但無論如何,自己有責任有義務必須給新書記彙報一下,這是自己的職責所在,也是出於一個共產dang人的良心。
肖抗戰走了,裘樟清像送李蓉那樣站在屋子中間目送他離開,馮喆將肖抗戰送到了外面電梯口,但是肖抗戰並沒有坐電梯,繼續前行,從樓梯上離開了。
今天前腳走了一個博望集團的總經理,後腳就來了一個對博望集團意見很大的副縣長,馮喆不知道肖抗戰的到來是不是因爲看到了風姿綽絕的李蓉才激起了他的決心,但是他覺得李蓉的到來,卻並不像是她自己說的那樣簡單,說什麼從西歐回來來給裘樟清彙報工作,致以歉意……
馮喆能理解裘樟清爲什麼對肖抗戰的話沒有迴應,首先她不可能迴應,這倒不光是肖抗戰來的忽然,反映的問題讓裘樟清措手不及無法決斷,其次是作爲一個xian委書ji,遇事要沉着冷靜,不能人云亦云。
再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馮喆當時在半間房和劉奮鬥幾個喝酒閒聊,聽劉奮鬥等人說過,博望集團併購縣裡鋁廠經過縣委常委會決議通過後,梅山縣縣委宣傳bu門立即部署,在嶺南省裡和武陵市一些有影響的報刊和新聞媒體上不遺餘力的大力宣傳梅山縣國有企業改制的消息,當時的縣wei書ji方旭還專門撰寫了文章,武陵市市委和市政府的主要領導人也到梅山進行過考察,還對梅山的國有企業改制做出了肯定的表態。
有了這樣種種的因素,馮喆覺得,就因爲肖抗戰的一番話,裘樟清不可能有什麼肯定或者否定的話說給肖抗戰聽。
裘樟清的作息時間是比較固定的,尤其是晚上,一般來說睡覺都沒有超過二十二點,馮喆覺得無論如何,裘樟清首先是一個女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熬夜使人容易衰老,裘樟清三十不到,她自然明白養生的道理。
等確認裘樟清休息了,馮喆將隔斷門鎖好,出了縣賓館,從兜裡戴上一頂帽子,打了車到了一家偏僻的酒店,徑直的到了一個包間裡,推開門,胡紅偉就起身點頭。
這屋裡只有胡紅偉一個人,桌上擺着幾個涼菜,胡紅偉就叫服務員上熱菜,親自爲馮喆倒酒,等菜上齊,胡紅偉讓服務員出去,馮喆纔將帽子摘下來,問:“紅偉,什麼事?”
胡紅偉笑笑沒答話,從錢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了馮喆的面前。
馮喆看看沒吭聲,胡紅偉說:“老炮臺那裡的地被徵了,手續齊全,沒有一點後遺症,魚塘、魚,賠償款,全部付清。”
馮喆依舊不說話,胡紅偉說:“這是你的那份,其他人的,我已經都給了,不過那事只有你和我知道,他們都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再說,這簡直就是撿來的錢,不撿白不撿。大家都很高興。”
“我的一份?”
胡紅偉見馮喆沒有收的意思,正色道:“我知道你這人夠意思,咱兩誰也別給誰說那麼多,總之這錢給定你了,你要是不要,扔了隨便。”
胡紅偉看馮喆還是不伸手,端起酒杯說:“論能力,你比我強,要說錢,你沒有我多,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我已經結婚了,你今後用錢的地方比我多多了,俗話說家裡有糧心裡不慌。再說,這事本來你也可以找別人,但是你給我說了,你這就是瞧得起我,我也沒白乾啊,你一句話我就得了十多萬。古人說士爲知己者死,你對我的好,我都記着,我這人當兵出身,多餘的話不會說,就一杯酒,話都在酒裡!”
馮喆盯着胡紅偉看了一會,說:“好,這錢就算是你借給我的,以後還給你。”
胡紅偉呵呵一笑:“密碼是你手機號碼後六位數,喝酒。”
馮喆和胡紅偉喝了幾杯,兩人閒聊了幾句,很隨便的問:“你那些戰友,最近都在忙什麼?”
“忙什麼?瞎忙,有開皮包公司的,有上班的,有跟人跑車的,反正什麼掙錢就幹什麼。”
“哦。”
胡紅偉覺得馮喆不會無緣無故的就問這些,說:“怎麼,有什麼事?”
“沒有,就是想起來了,很久沒見了,問問。”
胡紅偉又和馮喆碰了一杯,馮喆說:“不能再喝了,我待會就要回去,明天早起還有事。”
“別,我知道你忙,不過今晚,你得多喝幾杯。”
“怎麼,還賴上了?”
胡紅偉一聽就笑,臉上樂開了花:“不是,也是,那什麼,高霞有了……”
“呦!”馮喆一聽就起來,給胡紅偉倒了一杯,說:“那怎麼都得多喝兩杯,快當爸爸了你,值得慶賀。”
胡紅偉笑的很開心:“不當爹不知道當爹的滋味,感覺奇妙啊。”
“李聰他們幾個,都結婚了吧?”
“沒有,我算是早的,不然那幾個傢伙怎麼說將公主都睡成老婆了?那是沒人管,收不住心,不然,誰整天在外面晃盪。”
“別再去那些地方了,常在河邊走的,要留心。”
“你說的是,這幾個傢伙就是惹事精,我會勸他們的,哎對了,你剛纔問,到底有什麼事啊?”
馮喆沒吭聲,看看酒瓶說:“今晚就這一瓶,到時候你孩子出生,我們喝個夠。”
“行!”
等就要喝完的時候,馮喆伸手撓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說:“你那戰友,不知道能不能幫個忙,我想找個人……”
……
馮喆告別了胡紅偉,戴着帽子坐着出租車到了銀行的取款機那裡將胡紅偉給的卡插進去,輸入了密碼,結果顯示出來的餘額讓他稍稍的吃了一驚,但是他很快的就將卡拔出,坐車離開了。
老炮臺那裡修建水庫的土地賠償款標準馮喆非常清楚,胡紅偉承包了那裡多少的土地面積他也瞭若指掌,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胡紅偉竟然給了自己這麼多。
……
裘樟清坐着飛機騰空而起,離開了嶺南,馮喆開着車,就到了以前住的月月巷不遠的一個地方。
這次裘樟清給馮喆留下的是一輛很普通的普桑,車牌也大衆化,馮喆將車開到了地方,進到了一處售房點。
馮喆從小對房子就有一種偏執的喜好,因爲他幾乎是居無定所的,所以他一直對自己說,有錢了一定要買一套自己擁有的房子,而八里鋪這裡的房子,他來看了已經不止一次。
因爲生意清冷,幾乎沒人,售房小姐就很熱情的接待了馮喆,給他做了很多的介紹,馮喆瞭解到,這裡的房價每平方兩千七,個別的戶型,還能再便宜些。
在嶺南市中心繁華地帶,這會房價也不過平均三千多一點,這裡地處偏僻,而且,馮喆事先做過了解,這個樓盤,已經完成了兩期建設,前兩期賣得比較好,到了第三期開始建設的時候,因爲資金或者其他的什麼因素有可能爛尾,既然爛尾,房價必然會跌,一般來說房價跌了賣的應該快,可是嶺南人都有一個毛病,什麼東西爭着搶着到不了手,那纔是好的,越是沒人要的,就越是沒人去理睬。
所以,馮喆覺得這個售房的女子給自己說的價格是太高了,於是就要離開。
這售房的女子好不容易見進來一個客戶,何況馮喆人長得精神,應該也快到了結婚的年齡,說不定真是要買房的,自己要是將他打發出去,他指不定就要到別的地方看,這樣,自己就會有損失,於是售房小姐急忙攔着馮喆,擠眉弄眼的將馮喆帶到一個角落輕聲說:“先生,你要是誠心買,可以打折的。”
“哦,打幾折?”
“九折。”
馮喆覺得這個女子說着話眼神閃爍,知道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搖頭說:“我再看看吧,這裡三期都爛尾了,空蕩蕩的就不見人,說不定到時候是空城,你這價格我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