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馮,不知不覺,我們認識也有兩年多了,時光荏苒,白雲蒼狗,這兩年以來你和我都經歷了一些事情,可以說,都是和梅山結下了不解之緣。”
馮喆點頭說:“裘書記,我能在梅山遇到你,是我這一生的幸運,要是沒有你,我也不是現在的我,這是一種沒法替代的人生財富。”
“是,你說得好,生活中和每個人的相遇都是一種緣分,不管是美好的,還是荊棘的,都是一種資歷。”
裘樟清臉上敷着面膜,所以馮喆沒法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你在我身邊工作也有一年了,你的所作所爲,我都看在眼裡,你有頭腦,有能力,如果加以鍛鍊,他日必將成大器……”
馮喆一聽就要說話,裘樟清擺了一下手:“我別的不敢說,走的地方多了,人還是見了幾個的,你和許多同齡的人比較,有着一些優點,比如腳踏實地、不浮誇,很厚重,性格沉穩,但是也有一些缺點,這些缺點並不是不能改正的,瑕不掩瑜,我希望,你能在今後的工作生活中更加的成熟起來,超越現在的自己。”
“是,我一定牢記書記的教誨,努力端正態度。”
裘樟清沉默了一會,讓馮喆揣測她接下來會說什麼,裘樟清嘆了口氣說:“其實給你說的這些,也是我對自己的勸誡,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也是‘自謂頗挺出,立登要路津’的,可是往往總是‘跋前疐後,動輒得咎’,算了,”裘樟清的話題一改說:“陳飛青當時在半間房停留過,劉依然作爲陳飛青的後繼者,身上存在着不少問題,如今,從李博谷的事件中折射出來的,也只是冰山一角,是有必要將半間房的問題解決一下了。”
“自謂頗挺出,立登要路津”是杜甫的詩,意思是自以爲很出類拔萃,可以立刻登上顯要的地位,事事順利的,可是後來卻處處碰壁,結果無可奈何。
聽到裘樟清說劉依然,馮喆的心不禁跳的快了些。
“半間房的發展基礎和縣裡其他地方比較,還是有優勢的,但是這幾年一直原地踏步,裹足不前,甚至還暴露出許多問題,班子不團結,組織能力不強,領導在崗位上不作爲是主要原因,所以,我想,讓你去半間房,任鎮書記,擔一下擔子。”
要自己去半間房做鎮委書記?!
馮喆的臉上都是猶疑和難捨:“書記,我,我不想離開你,我想繼續在你身邊工作,我……”
裘樟清說:“負責任的秘書不好找,對脾氣的人更不好找,我也想讓你在我跟前多工作一段,不過做事要順勢而爲,講究水到渠成。”
“其實我本來想再經歷些時日,讓你到城關鎮,不過,這會看來去半間房最好,畢竟你在半間房呆過,對那裡還比較瞭解,去了也好開展工作,”裘樟清很滿意馮喆的說辭和表情,頓了一下,看看時間,將臉上的面膜貼去掉,輕輕的拍打着臉部肌膚:“從公來說,所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能管理好一個鎮,就有了管理一個縣的經驗,經驗不是口頭能夠教授的,有了好的經驗,必將會讓你終身受益,這樣就可以鍛鍊自己、讓自己具有駕馭全局的能力,於私來講,怎麼說呢,我這人從來沒在基層第一線呆過,而基層的工作經驗是很寶貴的,這一點我也是最近才深有體會,沒有在下面停留過的人,說實話,是一種缺憾,我呢,也有看着你在下面,想通過你映射自己的意思。古人說出名需早,如果人生是一種歷練,那麼各種的歷練也是早一些經歷的好。”
下午屯一山還在給自己說裘樟清有可能要動劉依然,這才幾個小時後裘樟清就給自己談話了,自己個人和劉依然的命運,就在裘樟清敷面膜的時候就被決定了,馮喆心裡激動的同時有些感嘆,生活從來都是有人歡喜有人愁,要是劉依然知道了裘樟清和自己這樣的談話情形,心裡不知會作何感想?可是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的,要沒有之前自己和裘樟清之間的種種,裘樟清怎麼可能就在這種看似非常隨意的情況下就做出了這樣的人事安排?
聽裘樟清這會說話的意思,她本來是想讓自己去城關鎮的?
一個縣的城關鎮書記往往都是該縣的常委,那麼裘樟清其實對自己的未來是做了考慮的,只是,胡紅偉發現了金礦礦脈,加上劉依然暴露出來的一些問題,讓裘樟清臨時產生別的想法。
城關鎮也好,半間房也行,自己在梅山的位置都是眼前的這個女人一句話的事情,當兩年前在賓館裡盯着電腦屏幕研究裘樟清這個年輕的有些讓人難以置信的女縣長的時候,也實在是沒有料到今天這個局面來的這麼的忽然的。
“今晚只是你和我私下的談話,這一段,你還是安心工作,順其自然就好。”
“是,書記。”
“另外,廖文志也是要動一下的,那個劉奮鬥在半間房工作也有些年頭了,他做副書記,你看怎麼樣?”
劉奮鬥?
廖文志這會是半間房的三把手,劉奮鬥這會只是副鎮長,要是他取代廖文志,劉奮鬥心裡自然樂開了花,而自己去了半間房劉奮鬥也水漲船高的,他必然會在今後的工作中積極配合自己,裘樟清,真是爲自己考慮的很多。
“謝謝書記!”
“你這一段可以和劉奮鬥接觸一下,什麼都不要說,觀其行、察其言、待其果。”
“是,裘書記。”
“還有一件事,你要是離開了,你覺得誰來替代你?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這樣?
的確是,自己要是下去了,裘樟清必然身邊還要找秘書的,那對這個人的挑選就要非常慎重了,因爲此人不但要爲裘樟清服務,還必須是自己所熟悉的,今後不能阻隔並且爲自己與裘樟清之間製造任何的麻煩。
馮喆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半間房的李玉。
李玉很聰明,因爲家庭的原因,經歷了很多事,從那晚來給裘樟清彙報廖有爲在煙盒裡夾錢的事情中可以看出,李玉是很懂得分寸的。
再有,李玉是女的,自己作爲裘樟清的秘書,那是特例,要是自己離開,再給裘樟清找一個男秘書,恐怕裘樟清會不大能接受,而女秘書,縣裡自己接觸的人中,都不大合適。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馮喆覺得自己還是比較知道李玉底細的,李玉對於自己也是心存感激,由李玉替代自己爲裘樟清服務,馮喆也會比較放心,而且,李玉的父親李博谷一向耿直而秉性良好,裘樟清對李博谷這個老教師的印象也很好,所以綜合這些因素,馮喆覺得李玉是比較合適的,自己要是給裘樟清提及李玉,估計成功的機率也會大一些,否則說一個裘樟清不滿意,再換人的話,自己就有辦事不利之嫌,那要不得。
“好,書記,我會認真的爲你甄選一下。”
“你瞧我皮膚最近怎麼樣?”
裘樟清又問到了這個自身肌膚的問題,馮喆這一段對裘樟清這種忽然的轉變話題也已經習慣了,就看着裘樟清的臉說:“你臉上的精華液還沒完全的吸收,很光亮,有些看不出來,嗯……”馮喆起身往裘樟清跟前走了幾步,認真的端詳了一下說:“和前幾天比,稍微的有些改善,書記你是不是……咳咳……”
馮喆說到這覺得自己沒法往下講了,因爲他要說的是裘樟清身上是不是該來月事了,可是這樣的話怎麼能說得出口,裘樟清意識到了馮喆的欲言又止,心裡有些異樣,故作輕鬆的說:“我算是嶺南最年輕的********,你不久也應該是嶺南最年輕的鎮委書記了,來,我們喝一杯,彼此共勉一下,也算是慶賀一下。”
裘樟清說的很蕩氣迴腸,馮喆心裡一熱,拿了昨晚裘樟清喝剩下的半瓶酒過來,給她倒了一小杯,自己拿着瓶子說:“我這個嶺南最年輕的********秘書,敬最年輕的********一杯。”
馮喆沒說自己是未來最年輕的鎮委書記而說自己是最年輕********的秘書,裘樟清臉上就帶着笑,將酒喝了,看着馮喆嘴巴對着酒瓶一口氣將裡面的酒喝完,心裡也不知道是酒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麼因素,暖暖洋洋的,就說:“這酒不錯,我們再喝點,然後好休息。”
馮喆就問要不要菜,裘樟清說不用了,於是馮喆又拿來了一瓶酒,裘樟清和他喝着,問:“我覺得你酒量不錯啊,你能喝多少?”
馮喆搔搔頭說:“我沒試過,反正是沒怎麼醉過。”
“哦?海量啊?”
“其實是這樣的,那時候我養父母去世了,我心裡很難受,空腹就喝了兩瓶白酒,當時就頭疼欲裂,覺得天旋地轉的,在院子裡睡了一夜,不過後來再喝酒,身體就沒什麼反應,跟喝涼水沒區別,當然,也能感覺到酒味,可就是喝不醉了,我也不知道什麼原因。”
裘樟清將酒喝了,站起來拍了一下馮喆的肩膀:“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馮喆擡頭看着裘樟清紅撲撲的臉,說:“裘姐,謝謝你,我一定好好幹,不會給你丟臉的。”
裘樟清聽他又給自己叫姐了,手還是放在馮喆的肩頭,笑了笑說:“好,我拭目以待。”
和裘樟清談完話之後的一些日子,縣委沒有任何的舉措,日子還是一樣的過,各個機關單位都還是按部就班的,因爲臨近年底,事務都很多,大家都很忙碌。
在梅山,無論哪個機構開會,越是能請來重量級的領導,與會者和組織者臉上就越有面子,來的領導級別越高,彷彿這個會議的內容就會得到深層次的重視,會議本身含金量也高了似的。
這天縣裡開教育工作總結會,本來分管教體委的副縣長請示裘樟清,想讓她出席會議的,因爲這樣能顯示出教育工作會議的重要性,裘樟清因爲時間的安排就沒有答應,可是會議臨近結束了,裘樟清卻忽然的出現在會場,這讓全縣的教育系統工作者非常興奮,頓時全體起立熱烈的鼓着掌歡迎裘樟清,主持會議的教體局長就大聲宣佈有請縣委裘書記做重要講話。
裘樟清也沒有推脫,上臺即興講了半個多小時,然後還和出席會議的一些人員合影留戀,其中還專門的單獨和半間房鎮中心小學的副校長李博谷照了相,而就在這一天下午,李博谷的女兒李玉就被借調到了縣委辦,隨着馮喆做起了實習秘書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