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喆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黃永發掐着指頭說:“你看,按資排輩,郭中州和陳爲滿之後,誰最有可能前進,那誰就最不安分。這是常識。”
這話說到這裡就行了。馮喆轉了話題:“幾百個人打十幾個,也太考驗人的認知度了。”
黃永發哈哈大笑:“幾百個談不上,但一百總是有的。你不知道,前幾年我在贛南那開着礦,手下沒人搞不成事情,調皮搗蛋亂下套的太多,沒自己的兄弟鎮不住場子。礦上亂,在山上打死人往礦坑一扔,永遠找不到了。不信你調公安案卷查查,沒幾百也有幾十個失蹤的……”
“贛南方家河?”
“對,涇川市方家河。你去過?”
“差不多有十年了,還是在半間房的時候,被領導帶着去要過賬。”
黃永發一笑,舉杯和馮喆碰:“那時候正是金礦賺錢的好年月,現在不行了。你當年的領導,現在在哪?莫欺少年窮啊。”
兩人一喝,黃永發繼續說:“我算是明白了,什麼時候沒人總不行。有些兄弟跟我時間長了,我不做礦產,可人都是有感情的,總不能拍拍屁股就大家散夥,總得給弟兄們找點事幹,你就說西城門這件事,我本來沒這意思,非得賴着不走?可李德雙那小子擺了我一道,牛逼哄哄的,我就不蒸饅頭爭口氣。”
“人要臉樹要皮,其實剛開始我真是隻帶了十來個兄弟,可李德雙這傢伙以爲在武陵人熟,叫一些不入流的痞子搗亂,讓拆遷戶不要搬遷。我讓人報案了,沒作用,那只有用自己熟悉的方法自力更生了。”
“所以就一呼百應。這情況我不瞭解啊?”
黃永發點頭:“這都是雞毛蒜皮,怎麼能驚動領導你大駕?在礦上那會動起手哪回不出血殘廢幾個,真是家常便飯。武陵這是毛毛雨。我這也算是維護自己的權益,你說對不對?”
“維護死人了。”
“但總算沒事了,花錢消災嘛。”
馮喆福至心靈,怪不得這次械鬥死人的和受傷的家屬沒人鬧事,原來黃永發將工作做到了。
“不過,說實話,你們武陵形式還真是複雜啊。”
馮喆詰問:“怎麼?你不是說毛毛雨?”
黃永發皺眉:“硬對硬我熟,拳頭說話。我是做生意的,哪裡有錢賺去哪裡,賺不了錢大不了走人。老弟你在一個地方肯定要待個幾年,就我看,現在武陵還算是安穩的,怎說呢,屬於黎明前的黑暗吧,相對平靜,要是這種平靜一旦被打破,就不知道會是什麼場景了。”
“說明白點。”
黃永發笑了:“還怎麼明白?天還黑着,有人醒來了有人還在睡大覺,要是天亮了,誰知道是晴天還是陰天?到時候睡覺的人誰知道是打傘還是不打傘?明擺着的好解決,背地裡陰人的事情難以提防,所以我只做生意。仕途太累,費腦子。”
馮喆故意皺了眉,黃永發的言下之意是說他要想走仕途也有門路……黃永發說:“富貴病有四大病因,生活太好,鍛鍊太少,工作緊張,體質不好,怎麼解決?餓着點、放鬆心情、勤鍛鍊,保準就好。”
“那我得離開,省得得病。聽你說的這麼玄乎。”
黃永發哈哈大笑:“好我的馮老弟!西城門這事李德雙他媽的滾蛋了,到此截止。他說他不會再糾纏,這有個信譽,人嘛,都得有底限,不然今後誰和你打交道?但他要真說話不算數我還真是不在意滅了他,礦上坑多的是,管飽了填!話說回來,就爲我這個項目這些錢,你也不能走啊。你走了,我在武陵連說個話的人都沒有了。”
馮喆要的就是黃永發這句話,就西城門文化苑這件事自己和他綁在一起共同對外才對。不過我走?我往哪走?我要走當時就不來!
……
趙觀海這幾天一直不在市裡,等他回到武陵後,陳爲滿開了政務會研究近期工作,田小蓉和馮喆就西城門外文化苑拆遷和建設事宜分別彙報,總之是波瀾不驚,經過各方面的努力,一切都進展的順利,涉及的拆遷戶已經全部簽了協議,文化bu近期會派人來視察項目準備工作,隨後扶植資金也就陸續到賬。
陳爲滿問:“觀海市長和日盛接觸的怎麼樣了?”
趙觀海有些訝然,馮喆也有些出乎意料。根據郭中州那會的指示,趙觀海和日盛方面不能只是“接觸”,應該稱之爲談判纔對。而且這一點在當時出讓了老市府大院時雙方就簽了備忘的。
那陳爲滿爲什麼這會這樣說?
接觸?是口誤,還是別的?
“有條不紊吧。還算是順利,畢竟有前面的合作,日盛表示對武化的投資還是很有信心的。”
“投資這個說法,可以商榷,”陳爲滿喝了口水:“但是投資的涵蓋範圍有些狹隘,並不能一勞永逸的解決目前武化的問題,應該兼併、或者說收購更好一點。”
趙觀海明白了,陳爲滿繼續說:“日盛要對武化投資,涉及的問題就比較多了,但要是兼併,在很多方面就簡便了許多,對我們是十分有利的,對日盛也是同。我們以最優惠的政策條件將武化轉讓給日盛,水到渠成,包括廠房、設備、工人什麼都是現成的,日盛方面只要入注資金、技術,再對職工於短期內進行培訓,很快就能進行正常的生產嘛。”
“這樣一來,一方面有利於節省時間,再一方面有利於安定團結。爲什麼這樣說?對日盛而言時間就是金錢,對我們而言安定團結就能讓工人安心工作,這不是很好。”
趙觀海只有點頭,但內心對陳爲滿是非常不滿意的,因爲按照陳爲滿所說的,自己之前的工作幾乎就是全作廢了。
兼併和合作能一樣嗎?租房子居住和這房子產權本身就是你的能一樣?這是“質”的問題。
陳爲滿這樣,郭中州會怎樣?
陳爲滿爲什麼在這個時候否定郭中州呢?馮喆有些不得要領。
陳爲滿再次強調:“在完全轉讓的前提下,一切細節可以慢慢談……”
這時外面忽然一聲巨大的轟鳴,像是爆炸聲,陳爲滿皺了眉,會議室的人都不明覺厲,肖寶玉起身出去查問,一會回來說遠處有個變壓器爆炸了,已經進行了搶修,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趙觀海本來有些惱火,經過這突如其來的轟鳴聲現在又全身放鬆了:隨便你怎麼說,我只是幹事的,我不生氣。有能耐,你和郭中州直接面談。
趙觀海沒有將陳爲滿在會上的意思向郭中州反應,他知道自然有人會給郭中州傳話。但他接下來也沒有繼續和日盛接洽,作爲常務副市長,他的工作還很多,不能總是對着日盛,這是不用找藉口的藉口。開會的第二天,趙觀海帶着由市府辦、組織、公安、城建、國土、農委、衛生、財政、民政、鄉鎮企業局、計生委、文化局以及武陵開發區一二十個部門的相關人員組成的工作隊進駐到開發區的一個村裡開展新農村調研活動了。
趙觀海雷厲風行,要求全體人員自帶被鋪碗筷,吃住在村民家裡。而開發區的這個村距離市區不遠,就是上次防汛期間他所負責的地區,並且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爲省裡有相關的部署,這也是工作,怎麼都能說的過去。
但趙觀海遲不去早不去,偏偏這個時候聲勢浩大的走了,陳爲滿覺得趙觀海左顧而言其他莫名其妙,認爲他乾的事情根本沒什麼實際上的意義。
但是趙觀海不這麼認爲,陳爲滿怎麼想那是他的事。從來說的說乾的幹,說的總是給乾的提意見,要是都聽別人的,自己還不活了?你自己怎麼不直接去讓日盛“兼併”武化,想一出是一出。
趙觀海到了地點後召集村民開了很隆重的大會,在會上熱情洋溢的表示對新農村的建設市委市政府和各套班子領導都很重視,市裡決心要將這裡當做建設新農村的試點,要讓農民們奔小康,要將村子建的遠看像果園,近看像花園,遠看是度假村,近看是新農村。具體講就是幫村子裡小學校舍翻翻新,將土路改成水泥路面,全部硬化,爲大家辦實事不說虛話。
趙觀海的講話獲得了羣衆的一致擁護,會後,趙觀海對工作隊進行了劃分,秘書組由市府辦的副主任蔣敏娜當組長,負責文字材料、組織協調、上通下達和領導服務;宣傳組由焦海燕負責,重點是向上面以及新聞單位報材料;村政規劃建設組由城建一位分管村政規劃的副主任當組長,要求是把村裡所有的道路都硬化,把所有沿街的牆面都刷成白色,把道路兩側空地綠化好。
此外,衛生組由衛生局分管防疫的一位副局長擔任,拆除每家每戶的茅坑,全部改成抽水馬桶。別的不說,就這一點有村民就提出異議,說大小便沖走了,種地肥料哪兒來?趙觀海的意思是蹲茅坑不是新農村應該有的特質,至於化肥讓有關部門多提供就行了。
這樣趙觀海在開發區新村就轟轟烈烈的幹了起來,一時間頗有熱火朝天的新氣象。
焦海燕對趙觀海最爲了解不過,好大喜功華而不實,就會擺花架子。開了會工作做了分工之後,沒到傍晚,焦海燕就坐車離開了,理由是孩子小,這兩天還感冒了,需要做母親的看管。
焦海燕因爲齊明鑫的緣故地位超然,別的工作隊員也想回市裡,但是沒人能學焦海燕。誰讓自己沒嫁個好老公。
焦海燕走則走,趙觀海也不以爲意,這女人如今拽的像是孔雀,其實她還是那個小母雞,還是個生了蛋的雞。穿上衣服裝模作樣,在牀上還不是任人擺弄。轉臉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無非就是讓哪個男人日的問題!
再說神氣什麼?她和齊明鑫的孩子是僅僅靠心靈感應就精神孕育出來的?搞的好像以前沒嫁給齊明鑫那會,她沒穿衣服的樣子自己沒有見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