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接到舉報到徹底展開調查,不足兩天時間,可邵聞天卻覺得他好像度過了兩年甚至更長。幸好黃小娟介入的及時,否則真要讓王曉東等人漫無目的的檢測,還不知道要耽擱多少時間。從管理處馬處長的知情不報,到薛志興的神秘調崗,邵聞天再也無法將整件事情單單理解爲一次突發性的意外情況。
自管理處的人給馬處長打電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差不多有四十多分鐘,期間邵聞天又讓黃小娟前後給他打了幾次,誰知道手機竟處於關機狀態。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馬處長自知捅了婁子,本應該將功補過及時趕到纔是,可這會兒竟然連個人影都不曾看到。邵聞天一連喝了兩杯茶水,越想越覺得整件事情有點不大對勁,他隨即又給柳國仁去了一個電話。
邵聞天原原本本的將飛仙山水庫的情況向柳國仁做了個口頭彙報,最後補充道:“柳書記,現在第一個發現水庫安全隱患的薛志斌,我已經讓王君開車去火車站接了,可到現在爲止水庫管理處的負責人卻遲遲未能出現,我是擔心這裡面另有情況呀。”
聽了邵聞天仔細的分析彙報之後,柳國仁也對這個馬處長產生了猜忌,幹了這麼多年的政治工作,即便是在最危急的情況下也不曾碰到這種同志。然而,現在最關鍵問題在於如何儘快消除水庫的安全隱患,至於一干知情不報者也只有等到事後再做處理。柳國仁焦急的說道:“聞天呀,你務必密切關注水庫那邊的進展情況,我馬上去防總親自組織人手。連日來的暴雨天氣,我擔心水庫的蓄水壓力會進一步加大。當務之急,是必須趕在發生災情之前,將隱患消除,否則我們誰也無法向濱江百姓,向省委省政府交代呀。”
這種事情被即將離任的柳書記給撞上了,實在有些造化弄人,他一向渴望標榜自己的心理需求很有可能會因爲當前的意外而毀於一旦。掛斷電話,柳國仁朝窗外看了看,老天爺哪裡會管這麼多,只要他老人家開心,雨就是一直不停的下也不是沒有可能。他深深的意識到,飛仙山水庫即將暴lou出來的問題恐怕是誰也不想看到的,要怪也只能怪那些頭偷工減料的建築承包工程公司。柳國仁無奈的搖了搖頭,把尚曉鵬叫了進來說道:“曉鵬,你馬上草擬一份書面彙報材料,遞交省委省政府,還有省防總,這次恐怕單憑我們自己的力量是很難應對當年的險情了。”
尚曉鵬從來沒有看到過柳書記如此擔心,他隨即安慰道:“飛仙山水庫那邊的情況,應該還不至於太糟糕吧,畢竟是五年前才建成使用的,就算再怎麼差,也不會連眼下這道坎也不過去吧,您也不用太擔心。”
柳國仁回頭看了一眼說話輕描淡寫的尚曉鵬,嚴肅的說道:“正因爲這座水庫是落成不到五年的濱江市重點建設項目,我纔會如此擔心。你應該知道爲了它的投資建設,我們費了多大的周折,從項目提出一開始,就遭到了上級有關部門的極力反對,可最終省委省政府還是派出工作組進行了實地綜合評估,眼下水庫出現嚴重的質量隱患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倘若爲此又釀成人民生命財產損失的話,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你馬上去辦,我要去市防總親自督辦此事。你處理完之後,也來防總這邊,另外告訴市裡所有的領導幹部,提前做好抗災救險的思想準備。這將是對我們濱江市委市政府和濱江人民羣衆一次巨大考驗,絲毫不能馬虎呀。”
尚曉鵬點頭道:“放心吧,柳書記,我會處理好這邊的事情,我相信在大家的緊密團結下一定能夠度過這次難關。外面有點冷,您還是多穿點衣服吧。”說着,尚曉鵬拿了一件外套輕輕的披在了柳國仁的肩頭,這才急忙離去。
市裡有了柳書記的親自坐鎮,邵聞天心裡自然是有了底兒,按照薛志兵指出的地點檢測,王曉東等人果然發現了一條正在不斷受到擠壓而繼續擴大的裂縫。此時的邵聞天也早已經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慮,和同志們一起站在了一線陣地,王曉東指了指c區附近搖了搖頭說道:“如果雨繼續這樣下的話,我擔心這個地方恐怕根本支撐不了多久就會出現決口,我建議馬上通過泄洪來緩解這方壓力。”
邵聞天點點頭,深深的嘆了口氣道:“那邊就是萬家村了,一旦出現險情,村裡的幾百戶人家恐怕就要遭殃了。事不宜遲,必須馬上採取措施:泄洪。”
就在這個時候,從人羣之中擠出來一個瘦小的年輕人,急忙說道:“邵市長,您對濱河河道這邊還不是很瞭解,即便真要泄洪,現在恐怕也實施不了呀。”
邵聞天渾身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急忙問道:“爲什麼不能立即泄洪,我看了圖紙,飛仙山水庫在設計上主要的泄洪通道不就是濱河嗎,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邵市長,我叫唐斌,是水庫的一名管理人員。由於這些年,濱江一直都乾旱少雨,濱河的很多河牀都已經被改良成了農田,當然這還不是最主要的,當地有很多人是依kao在濱河挖沙爲生,即便是現在這種天氣,也少不了有人開工作業。如果突然開閘泄洪,勢必會造成很大的人員傷亡。另外,還有一個重要情況,我”唐斌稍稍遲疑了一下,似乎還沒有足夠的勇氣說出後面關鍵的一句。
邵聞天追問道:“小唐,你反映的情況很重要,這倒是我們險些疏忽的地方,你說的那個重要情況到底是什麼,你儘管說”從黃小娟到薛志兵再到唐斌,他們似乎都試圖想要逃避什麼,邵聞天閱人無數,這點心思還是看的出來。
唐斌點點頭道:“就在濱河飛仙鎮段,前不久濱江啤酒在河牀上修建起了一個工廠,廠房規模十分龐大,一旦泄洪,我擔心這裡將是個重要的攔路虎,弄不好洪水就會直接殃及到飛仙鎮中心街道附近。”
邵聞天驚歎道:“什麼,濱江啤酒廠在濱河的河牀上修建工廠,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情,這些鄉鎮幹部到底都是幹什麼吃的”
所有人被唐斌的一番話給驚呆了,這種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圈地建廠的事情恐怕也不僅僅是濱江啤酒這麼一家公司。然而,水庫的蓄水量已經接近了安全水位,再不及時泄洪的話,決口的威脅就會進一步加大,誰會料想到現在又平添了這麼多事情出來。
王曉東看了看唐斌,對邵市長說道:“當務之急,我們必須拿出可行性的方案,立即採取行動,對他之前所說的農民挖沙問題,我們應該讓有關部門立即進行疏導。從唐斌同志剛纔的描述來看,我也擔心濱江啤酒廠的廠房會對我們的泄洪造成嚴重威脅,倘若真是如此,那麼水庫的泄洪只能是把風險轉移到了別處,兒並未徹底解決,這樣做的結果很有可能會造成更大的傷亡。邵市長,依我看,應該對這裡的廠房進行定向爆破,爲泄洪徹底打開通道。”
邵聞天冷靜的說道:“現在也只能這麼辦了,不過那邊的裂縫還能不能堅持到我們收拾完這一切殘局,就很難說了。”
王曉東說道:“事不宜遲,我們也只有儘快下手。c區我們會採取實時監控,只要出現任何問題,都會及時向您彙報,放心吧。”
邵聞天重重的點頭道:“我邵聞天代表萬家村的羣衆,拜託各位啦”
這一個深邃的眼神,這一個感人的舉動,讓所有在場的人都爲之震撼。一個又一個意外的發生,一件又一件虛掩事實的真相被揭lou,邵聞天已然覺得肩頭的擔子越來越重,甚至到了這麼多年從未有過的極限狀態。此時此刻,唯一讓他關心的就是要想方設法,杜絕一切可能發生的災難。雨還在“稀里嘩啦”的下着,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