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魔
項誠只得拿了浴袍,去702號房。
遲小多靠在牀頭,像只擱淺的,無聊的帶魚,尾巴在牀上拍了怕,腦海裡一片空白。
算了,還是走吧,大衛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遲小多起身,走到門口時正要離開。
項誠在外頭敲了敲門,遲小多說:“哦,回來了嗎。”
項誠走進來,一句話也沒說,遲小多擡眼,與他對視。
那是命運安排的一次相遇,遲小多人生二十六年裡,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心跳放空的瞬間,就像讀大學時被老師點到名的一瞬間,全身的控制權不受約束的瞬間消失,靈魂與身體全然分離。
真帥啊啊啊啊!遲小多差點就大叫起來了。
一米八五身高,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穿着雪白的襯衣和西褲,武官輪廓深邃迷人,劍眉漂亮,而且穿着一點也不誇張,也半點不娘,那個俊朗的男人高高大大,站在那裡,就讓遲小多挪不開目光。
看樣子對方也是二十五六歲,手臂上挽着一件浴袍。
遲小多的心裡不住迴盪着艾瑪我的天啊,這又是鬧哪樣啊?你又是誰啊!
遲小多一臉花癡加迷茫,項誠說:“大衛身體不舒服,換我給你推油。”
“好……好的。”遲小多完全是見到了夢中情人的感覺,雖然感覺似乎哪裡有點不對……不是局勢的不對,而是這人給他的感覺不太對,這人不是做鴨的吧?完全不像啊?
項誠拿着浴袍進去浴室裡換衣服。
“請坐,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好。”項誠的聲音在浴室裡說。
牀頭櫃上,茶桌上,到處還插滿了白色的玫瑰花,放着音樂。
玻璃牆隔開的浴室裡現出一個人影,倒映在磨砂牆上,是項誠的裸體。
遲小多:“……”
項誠換上浴袍,繫上,朝遲小多說:“坐吧。”
項誠顯然是真空上陣,除了白色的浴袍就沒別的了,胸膛健壯有力,挽起浴袍的袖子,遲小多看的吞了下口水。
“可以……拍張照嗎?”遲小多小心翼翼地問。
項誠示意他拍,遲小多便果斷拿手機拍照,這還不算,順便緊張地打開照片流,設置圖庫,讓手機裡隨時拍的照片上傳到雲端自動備份,免得待會不小心刪了,太帥啦!人生可能就這麼一次了!
“躺下。”
遲小多坐在牀上,項誠站着,兩人對視時,項誠眉毛微微一揚,帶着詢問的眼神看他,項誠非常英俊,頭髮還有點長,像個不羈的浪子。
他手長腳長,皮膚還很乾淨,身上有一點淡淡的煙味和皮膚的自然氣息,沒有香水,這麼一來在遲小多心裡的好感度登時蹭蹭地往上升。
“你叫……”遲小多的目光移到他浴袍彆着的閃光胸牌上:“瓦波力……切RA……這不是紅酒的名字嗎?”
遲小多:“???”
“叫項哥。”項誠一邊擰開油,戴上按摩手套,答道:“名字隨便起的,不知道什麼意思。”
遲小多雖然覺得這男的既高又帥還很有男人味,但是……這是要讓他叫鴨的節奏啊!還要稱呼鴨子做項哥,這怎麼叫得出口?!
遲小多心臟狂跳,在緊張與期待中躺下,項誠又拿了個枕頭讓他枕着,說:“不舒服就說話。”
“好……好的。”遲小多心想,其實自己夢想中的男朋友就是項誠這個款式的,爲什麼只有花錢買服務,才能碰到這樣的男人啊啊啊!如果是現實生活裡談戀愛,遲小多肯定願意了。
可惜可惜可惜可惜……無數彈幕從遲小多頭頂呼嘯而過。
項誠站在牀邊,雙手按在遲小多光裸的背脊上,躬身用精油在寬大的手掌上抹開。
肌膚相觸的時候,遲小多登時感覺到一陣電流,貫穿了他的後背與前身。
“門……鎖了嗎?”遲小多問。
項誠:“?”
項誠去確認門鎖上,回來繼續按,他溫暖的手掌接觸到遲小多腳踝的時候,遲小多不禁一陣發抖,接着,項誠開始給他推油。遲小多緊張得要死,目不轉睛地看着牆上的鐘,十點了,兩個小時推油,這好尷尬,待會還要做什麼嗎?!還要做全套?全套是什麼意思?
“內褲脫了。”項誠問。
“不不不。”遲小多條件反射地答道。
“脫了。”
“不。”
“脫了!”
遲小多:“……”
項誠的語氣裡充滿了無法抗拒的霸道,遲小多隻得滿臉通紅,把內褲脫了。項誠開始朝着他的大腿按摩。
遲小多偷瞥項誠,看到項誠臉色如常,一點也沒有異樣,心想這人真淡定,一定見過不少白花花的肉|體吧。
項誠帶着油的大手順着遲小多的大腿滑抹上來,舒服得遲小多有點想□□。
“啊……力氣有點大了……”遲小多舒服得聲音都變了,本能地發抖,但是項誠沒有亂摸,只是沿着他的大腿順勢推進去。
啊啊啊啊——好羞恥啊!遲小多心裡千萬羊駝急衝亂撞,感覺天雷滾滾,但是又覺得很舒服,快要變成嘴上說不要,身體很老實的狀況了,項誠先是正面抹過他一次,繼而說:“浴袍,脫。”
“不!”遲小多慘叫道。
項誠有點不耐煩,把遲小多的浴袍扒了下來。
遲小多:“……”
遲小多正要大叫,項誠卻轉身走開,去把燈關上。
音樂舒緩,精油的味道讓遲小多非常舒服,項誠的手時輕時重,摸過他的胸膛,一路下滑,帶着精油按摩他的身體。
項誠的話很少,遲小多每次出去剪頭髮都被查戶口,碰到一次這麼安靜的服務反而非常不習慣,他想開口和項誠搭訕,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房間裡燈光很暗,遲小多便偷偷地回過頭,看身後的項誠。
燈光暗下來,項誠的側臉顯得更帥了,上前拉着他的手臂,給他按腰的時候,遲小多的心臟劇烈地跳了起來,感覺到後面有東西頂着自己。
“你叫什麼名字?”項誠也有點不自然,避開了和遲小多挨着的身體。
“遲小多。”遲小多已經不再抗拒項誠了,而且覺得最初的緊張已經被項誠的自然所化解。他的手摸得自己快要失去思考能力了,胸膛,腹部,大腿,最後項誠讓他趴在牀上,自己從背後抱着他,整個人覆在他的身上,兩手後分,來了個鬆關節的動作。
男性身上特有的魅力與氣息,一瞬間令遲小多整個人都無法控制。
——那是遲小多最難忘的一個夜晚,用什麼詞語都無法形容他的感受。
“痛?”項誠問。
遲小多喘着氣說:“挺好的,很舒服。”
“洗澡。”項誠跪在牀上,一指浴室。
項誠身上有點汗,
遲小多在浴室裡洗澡,外面有人敲門,送進來一塊蛋糕,那是剛纔遲小多在足浴室裡切了分給大家的。
項誠說:“蛋糕。”
水聲響,遲小多探出頭,頭髮溼淋淋地貼在額上,看了一眼,笑了起來,眼睛很明亮,說:“請你吃,你吃吧。”
項誠翹着腳,坐在牀上,拿着碟子,兩口搞定一塊蛋糕。
遲小多在浴室裡哼着歌,心裡覺得很溫暖。他的心咚咚跳,覺得自己要愛上他了,當然這不可能。
他也知道,對於項誠來說,自己只是一個花錢來買服務的客人而已,如果能交一個這樣的男朋友多好,不過還是不要妄想了。
項誠給他吹了頭髮,又出去拿了他的衣服進來,讓他穿上,還給他特地準備了一條新的內褲。
遲小多:“???”
這就沒了?
這就沒啦??!!
說好的全套呢??!遲小多心裡狂呼道不是做全套的嗎?!根本什麼都沒發生啊啊啊!
不對,剛剛按腳小哥不是說“不做黑”嗎,遲小多明白過來,多半又是王仁在逗他玩。不過退一萬步說,這樣他也覺得很好了,不要做到那一步,反而有種淡淡的幸福感。
嗯不錯不錯,遲小多又稍微開心起來。
“這個……”
“送你。”項誠說。
遲小多一想,留個紀念也好,正好換上了,剛好,穿好衣服後,項誠還給他繫上鞋帶,帶他去前臺結賬。
“賬結過了。”項誠說。
服務生笑容可掬地朝遲小多鞠躬,說:“請您填一下這張調查表。”
上面沒有姓名等內容,只有對服務的評價,遲小多在“非常滿意”上全部打了勾。
服務生說:“喜歡我們的項哥嗎?”
遲小多臉有點紅,笑着不說話,他還有點想和項誠相處,不過時間已經到了,項誠又從服務檯上拿了顆糖,剝開,隨手遞給遲小多吃,帶着他出去,朋友們都走了。
項誠說:“怎麼走?”
“我自己回去吧。”遲小多說:“再見。”
迎賓全部出來,排列開,八個帥哥朝着遲小多鞠躬,齊聲說:“歡迎您下次再來——”
項誠卻沒鞠躬,玉樹臨風地站着,就像衆星拱擁中的一名王子。
遲小多想想,朝他們笑笑,說:“謝謝。”
走了以後,春風把遲小多吹醒了些,一個激靈,突然想起自己居然沒有要項誠的電話號碼!不過王仁估計也知道吧,回去問王仁就好。朋友們的車都開走了,王仁本來是讓大衛打個車,把遲小多送上車,然而大衛現在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遲小多便沿着路慢慢地走,坐地鐵回去。
這是他平生度過的最難忘的一個生日了,整個晚上,遲小多都有點魂不守舍的,彷彿感覺項誠還在他的身邊。坐上地鐵的時候,遲小多塞着耳機,歌聲優雅而憂傷,充滿了春天裡淡淡的惆悵。
項誠正要回去,忽然轉頭,望向遠處的天空。
天頂,一滴血穿過萬丈高空,猶如雨點般落下,準確無比,落在一名從隔壁酒樓裡出來,帶着漂亮女孩的中年人頭上。
項誠馬上轉身,回到會所中,打開儲物櫃,取出一捆紅繩,揣在浴袍的口袋裡,拿了金屬短杖,順手在耳朵上夾了根紅梅煙,從後門出來。
奧迪倒車,開出了停車場,頃刻間只見項誠身影一閃,幾步躍上一樓的空調。
“項誠呢?”後門裡,大衛的聲音在問:“客人走了嗎?”
項誠踩着空調一躍,飛過對面小巷,順着那邊的樓梯躍上霓虹燈牌,拖鞋底差點在燈牌上滑了下。
奧迪沿着空曠的路開過去,項誠側頭看,從另一棟樓的二樓躍下,消失在花壇裡。奧迪越開越開,沿着體育西路開走,項誠則在路邊飛奔。
“停下!”項誠追上了那輛車。
wωω★ttKan★℃ O 那輛奧迪在紅燈前等了二十幾秒,車主沒聽見項誠的聲音,拐彎,開過十字路口,項誠越跑越快,險些摔跤,繼而棄了拖鞋握在手裡,奪命狂奔。
他穿着浴袍,在空曠的路上飛跑,然而以人的速度,終究追不上私家車。緊接着,奧迪風馳電掣地開上立交橋——變故就在那一刻發生。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側旁開過一輛的士,奧迪車馬上打方向盤避讓,緊接着兩車相撞!的士淬不及防,撞上了奧迪車,奧迪車的速度實在太快,一偏,鏟上了路障,繼而在立交橋上翻過,從近十米高處頂端朝下,猶如紙殼一般輕飄飄地墜了下來!
轟然巨響,私家車爆炸,項誠停下腳步,憤怒地把拖鞋朝地上一摔。
五六輛車急剎,停在立交橋下,車主紛紛下車,驚愕地看着眼前這一幕,紛紛打電話報警。
一股黑煙離開被摧毀的私家車,化作黑影,滾向路邊。項誠看在眼裡,轉身追了上去。黑影速度越來越快,閃進了路邊地鐵站的地下,項誠追了進去,將近收班時間,裡面只有兩個工作人員在聊天,項誠飛身躍起,沿着電動扶梯扶手一路滑下去。緊接着連躍數下,最後一下瀟灑地越過檢票口。
工作人員還沒發現一個高大男人穿着浴袍進了地鐵,項誠追下站臺,地鐵滴滴滴催促,黑影不知去了何處,項誠便在最後一刻上了地鐵。
地鐵內日光燈慘淡,車廂空空如也,第六節車廂的燈全滅了,黑暗裡,只有一個男人坐在長椅上
。
項誠拉着扶手站穩,摘下耳朵上夾着的煙,點燃抽了一口,繼而轉頭朝那男人看了一眼,伸手探入浴袍的口袋,向男人走去。男人馬上起身,退後兩步,眼中現出驚訝的神色,項誠手指拈着煙,在空中虛虛劃了個圈,煙霧彷彿有生命般飛竄,射向附近幾個車廂的監控攝像頭,凝聚起來,擋住了攝像鏡頭。
項誠加快了步伐,男人轉身就跑,項誠扔了煙,喝道:“哪裡跑!”
兩人瞬間在車廂裡展開了一場追逐。
深夜,十一點二十,最後一班地鐵。
第一節車廂裡只有遲小多一個人,車廂裡把手輕輕搖盪,燈光昏暗。
You Raise Me Up,英文歌曲在遲小多的思緒裡流淌,渾厚的男聲時近時遠,時而大提琴的旋律將他的思緒放到了天邊,時而在他的耳畔輕輕哼唱……腦海中反覆迴盪着項誠把他抱起來的一幕……就像做馬殺雞一般,可以把整個人輕而易舉地舉過頭頂……不不,這太雷人了……
突然間,頭頂的日光燈一閃一閃,刷的一下,沿着前面幾節車廂,一路熄滅,直到第一節車廂,全部日光燈都壞了,剩下座位底下的安全綠燈。
遲小多瞬間一陣毛骨悚然。
而就在他正要起身按緊急按鈕時,地鐵與歌聲的頻率搖搖晃晃之中,遲小多看見了二十六年來,徹底擊穿了他認知底線的一幕。
一箇中年男人從車廂遠處跑來,朝着地面一撲。
遲小多:“……”
遲小多剛要起身去扶,那男人卻全身迸發出繚繞的黑氣,消失無蹤,衝出黑氣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恐怖的,面目猙獰的怪物。它長着N個鳥一般的頭顱,獠牙一張,衝向第一節車廂。
在它的身後,追來一個身穿白色浴袍的高大男人,正是十分鐘前剛分別的項誠。
遲小多張着嘴,猶如時間變得緩慢,那頭怪物朝旁四足一躍,撲上車廂側面,項誠追上,翻身跑上車廂內的另一側,赤腳踩上車窗,身體在空中旋轉,手中甩開金屬短杖。
金屬短杖錚然變長,那怪物怒吼一聲,在音樂裡,遲小多瞠目結舌的表情中,撲向項誠,與項誠手中的武器相撞,同時飛開,怪物的數個頭同時張開鳥喙,朝着項誠噴發出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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