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嶽市。
荷槍實彈的長槍兵,排着整齊的隊形,在高速公路交界處靜靜等待着。
戴明生也沒好意思坐在車裡等,同樣是穿戴整齊了,戴着帽子在陰涼下站着。
他們的身後,是長長的一排囚車。
郝大隊長郝志超在車隊裡繞了一大圈,然後小跑着過來,喘口氣道:“車都沒問題了,油也都加滿了。”
“司機怎麼樣?睡眠時間夠不夠?尤其是下面區縣過來的,一大早開車過來,也不知道昨晚睡沒睡覺。”戴明生頓了一下,道:“你給他們講,感覺不舒服的就說出來,直接換人就行了,考勤什麼的都不影響。”
“給他們講了。都是老司機了,沒問題的。”郝大隊長知道這是送命題,回答的很痛快。
戴明生點點頭,再想說什麼,旁邊人的對講機已經響了。
“山嶽,山嶽,這裡是遠班,我們即將抵達,一分鐘後抵達。”對講機裡的聲音非常清晰。
“山嶽收到!”旁邊的下屬立即給回答了。
戴明生擺擺手,再對跟前的長槍兵隊長道:“咱們準備上車吧。”
“是!”長槍兵隊長敬了個禮,小跑到列隊的士兵們面前,就開始大聲命令起來。
與此同時,各輛囚車也敞開心扉,準備迎接客人。
江遠帶領的車隊,眨眼即到。
打着雙閃的摩托開道,長長的一排警車後面,同樣是長長的一排囚車。
江遠的座車停到了戴明生前面不遠處,再下來跟戴明生打招呼。
戴明生緊緊握住他的手,激動的道:“終於又會師了。”
江遠給逗笑了:“我這次去洛晉市,說起來辦的還是咱們蘭嶽市的張雷棄屍案。”
“哈哈哈,不過,誰能想到,一具屍體的案子,被你辦出來上百名嫌疑人……”戴明生的目光落在了前方的囚車上。
負責押送的是寧臺派過來增援的伍軍豪和他的巡警防暴大隊,一羣曬的黝黑的光頭,手裡捏的刀槍棒棍,滿滿的兇悍溢出來,乍看起來,讓人分不清楚應該先把誰關進去。
伍軍豪大聲的下着命令,讓己方囚車裡的人下來,再鑽去蘭嶽市局帶的警車裡去。
因爲江遠要求仔細的審訊,許多被平朦市局和洛晉市局逮捕的犯罪嫌疑人,都被隨車運來了蘭嶽市。
在這裡,江遠將繼續辦案,審訊民警也可以無縫銜接的繼續審訊,當然,也是因爲張雷案在蘭嶽市立案,理論上,洛晉市局的民警們是在幫蘭嶽市局的忙。包括平朦市局出的步戰車,也是一樣。
當然,實際操作中,還是要分一點蛋糕出來的,國內法庭都不純講程序正義,更別說單位之間的交流了。
不過,甭管嫌疑人是屬於誰的,囚車的歸屬是很清晰的。洛晉市局的民警能夠一路上千公里的送人過來,已經是看在江遠面子上的仁至義盡了,到了蘭嶽市的地界,洛晉市局的囚車就要返回了。
雙方交接清楚,洛晉市局的帶隊領導再過來跟江遠說幾句話,跟戴明生打個招呼,就馬不停蹄的迴轉了。
伍軍豪等寧臺縣的民警,自然繼續跟着江遠,轉車前往洛晉市局。
戴明生拉着江遠上了自己的小車,再問:“接下來,咱們怎麼做?”
“張雷案的嫌疑人的身份基本確定了,屬於是軍火販子的直銷團隊,三個人都有名有姓,但現在跑哪裡了,還不能確定。”江遠頓了頓,照例從兜裡拿出一個名單,遞給戴明生,道:“我們可以先把這個重荷團伙給清出來。蘭嶽這邊也是他們的一個大據點,依託影視城的道具產業,他們搞了不少的配件和掩護。”
戴明生接過江遠給出的名單,手一撮,心下就是一驚。
給老祖宗燒紙,一次丟這麼厚都燒不透!
“這得多少人?”戴明生問。
“名單總共就100多人的,主要是蘭嶽市這邊的,早前發現的都處理的差不多了。這裡有些人是多重身份,同時擔任不同角色,也有多個綽號,以賣價和供應商爲主,買家就幾頁紙,反而比較簡單,抓起來也容易。”江遠指着名單說了說。
戴明生不明覺厲,只顧得上點頭。
江遠繼而介紹道:“重荷團伙的組織形式是比較有特色的。他們主要依託於一個獨自運營的論壇,曾用名“重裝荷載”。重荷團伙本身並沒有一個自上而下的管理機構,也沒有統一的工廠或者銷售團伙。裡面的人,既有身兼數職的多面手的角色,也有專一型的技術人員,也有專注銷售,或者專做線下銷售的成員。”
江遠:“比如說,我們前兩天抓捕的一名犯罪嫌疑人,叫顧賜的。他就是因爲有無縫鋼管的渠道,所以就只做無縫鋼管的銷售。鋼管的來源其實就是顧賜所在工廠的剩餘物資。該廠內部也有人有懷疑他,但所有人又都裝作不知道。甚至這個顧賜自己,也不知道鋼管實際上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他也不問,就只是賺錢。”
戴明生皺眉道:“事實俱在,他想抵賴也抵賴不掉。他們怎麼勾搭上的,軍迷?”
江遠搖頭:“有人專門攻略這些有關鍵資源的人。搞這一塊的,應該算是這個重荷團伙的核心成員了。他們僞裝是正規公司的採購員,拉着這些人吃喝嫖賭……我剛剛說的這個顧賜,交易一次就有幾萬元的收入,每個月靠賣邊角料,少的時候入賬大幾萬元,最多能有幾十萬,算下來,也有好幾年了。”
“年薪百萬吶。不容易。”戴明生見得多了,內心毫無波瀾,道:“他們比那種純粹的愛好者的團伙,組織度又高了不少。”
“對。不過,他們也不挑,氣狗什麼的也做,但基本是不同的分銷團隊。涉及到張雷案的這個團隊,在重荷團伙內,也屬於是新生代,比較激進,涉黑程度更深,喜歡制式裝備,喜歡做礦老闆,走私團伙,有活力組織的生意。”
氣狗就是氣槍,在不嚴格禁槍的國家或時期,基本屬於玩具的性質。00年代打氣球的攤子,用的就還是氣槍。此外,氣槍還經常用來打鳥打兔子,是比較輕便和便宜的獵槍。不過,要用來打人的話,也是有機會打死人的。
事實上,因爲氣槍的威力主要由氣動部件決定,所以,改裝出相對大威力的氣狗,也沒什麼門檻。
最起碼,可以輕鬆做到比警方自用的05式小砸炮強。
即使到了現在,氣狗的銷量和保有量依舊不少,這從價格上就能看得出來,“自組”的氣狗的售價通常是幾千元,想賣出大幾千身價的,還得是仿真程度非常高的槍型才行。
而對警方來說,氣狗和制式裝備是兩個概念。
戴明生嘶的一聲:“他們是用氣狗打掩護吧。”
江遠道:“都有吧。他們內部也有各種想法,因爲也不是什麼統一的組織,不過,制式裝備的利潤高,重荷團伙搞直銷的這幫人,很多都會觸及這一塊。”
“賣都賣了,不如賣賺錢的?”
“礦老闆之類的,或者像張雷這樣的,也不太可能買只氣狗。”
“那肯定。他們弄槍,主要還是嚇唬人的,弄只氣槍就變成搞笑了。”戴明生做了這麼些年的刑警,接觸過太多礦老闆和有活力組織成員了,對此深以爲然。
以暴力安身立命的有活力組織成員且不說,許多開礦的老闆,甭管是黑的還是灰的,也都是需要武力保護自己,脅迫他人的。
那些挖黑煤窯的,跑到深山裡盜採金礦的,懷裡揣把槍,跟手裡拎把刀,管理礦工的難度係數截然不同。
到了要跑路的時候,大不了把槍往礦洞裡一丟,警方總不能憑一張照片來定罪。
戴明生面色微沉,手捏着江遠剛給自己的名單,冷聲道:“這個重荷團伙要優先打擊。”
“部委那邊也是這個意思。”江遠道。
“那就好,哎,還好有你參與,否則,這麼大一個雷放在我們身邊,真的是要死……之前竟然都沒有發現。”
“他們的核心分銷團隊還是很小心的。這次是因爲張雷案的原因,讓我們直接找到了重荷團伙的幾個核心成員,他們在白江省的關係網就徹底暴露了,後續不堪一擊。”
戴明生失笑:“說的簡單,我聽說最後都用到法醫植物學了?”
“是。他們殺人地點處理的還是非常好的,最後都沒找到第一現場。”江遠說起來略有遺憾,但也不強求。
戴明生立即安慰道:“這也是強求不來的。實際上,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令人驚喜了。”
江遠笑笑,緩緩開口道:“我也覺得難度確實比較大,因爲一方面要抓捕賣家,他們互相之間又互不隸屬,另一方面,又要把買家也都抓回來,接下來用到的人員不在少數……”
戴明生立即拍胸脯保證道:“你放心,我代表蘭嶽市局表個態,不管你需要用到什麼資源,要人給人,要物給物……”
“我要徐泰寧。”江遠道。
戴明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