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哼……
再來!
一路摸爬滾打的到了目標地點,江遠等人已是一身泥濘。
原本近二十人的隊伍,也拉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體力好身體壯有經驗的幾個人,先期到了現場,剩下揹着裝備的,以及體力不足的,還落在後面。
江遠不用背裝備,就拿一根柺杖和自己喝的水,走在第一集團。他的身體還算不錯,但更主要的還是怕現場被破壞,再走不動,也只能給自己鼓勁。
相比之下,牧志洋就比他強多了。他捱過槍子的腿是專門復健過的,這一年以來,又特意強化訓練了,揹着江遠的勘察箱,走的還比江遠穩當,時不時的更是到次前方幫忙劈砍樹枝樹葉。
走在最前面的是從平江某武警隊請來的隊員以及當地嚮導。武警隊員共六人,且帶兩支長槍,既是防着山裡的野獸,也防着山裡可能出現的人。
墜車現場就在盤山公路的下方。
從下往上看,是不算雄奇的石山,中間還有些緩坡,有一些營養不良的樹木在生長,總高有百十米的樣子。
第一重要的區域包含有更多的駕駛室。
牧志洋也是套上了防護服,戴上口罩頭套和腳套,拎着勘查箱子,跟着江遠亦步亦趨的走。
從天而降的卡車,也因此被利用了起來,一塊鐵片就被豎起來用於擋風了,下面點了篝火,將鐵片燒的烏漆嘛黑的。
江遠聽之任之。這個級別的省廳刑偵專家,基本都得是LV3以上的,痕檢這種大類更是不會弱。所以也不用擔心壞事。
延後一個小時左右,第二集團更多的民警抵達了現場。
趙靖在平江省廳工作,遇到過多起類似的現場,也因此練就了嫺熟的處理手法,這也是他主動指揮其他人的底氣之一。
幾名做現場勘查的準備妥當,就開始上陣實操了,在此期間,兩名刑警拿起攝像頭,早已經拍攝拍照了兩輪了,順便將挺起來的車牌先拍後擦,再拍再擦。
“收幾隻吧,剛開始。”江遠道。
“還不如屍水呢。”江遠嘆口氣。
車輛殘骸基本已被植物所覆蓋,也就是靠近石山的緣故,樹木長的不茂盛,但藤蔓小樹荊棘蒿草之類的,長的是一點都不少。
牧志洋挺身而出:“江隊,蟲子要收起來嗎?”
“如果真的遇到屍水了,肯定懷念這裡了。”江遠深吸一口氣,戴着口罩呢,其實也聞不到太多的東西。再者,出來一天了,大自然的味道也不覺得好聞了。
“屍水會臭吧。”牧志洋皺眉。
若是沒有這些,那就像是江遠當日去吳瓏山一樣,單人做最簡單的現場勘查,只尋找和提取最重要的物證。
聽着好像不太厲害,但對比一下就會發現,城市裡最常見的33層或34層高層住宅,總高就是100米而已。
應了一聲,稍微洗下手臉,江遠就在現場將防護服給套上了。
裡面的衣服溼乎乎的,又是泥又是水的,外面再套一個密不透氣的防護服,可以說是極其難受了。不過,痕檢都受得了,法醫又怕什麼。
平江省廳的痕檢專家趙靖也不含糊,三下五除二的穿戴整齊,又大略分配了一下各自檢查的區域範圍,就開始工作了起來。
牧志洋幫着江遠一起砍樹拔草,抓蟲趕蛇的,忙的不亦樂乎。
“一山更比一山糟了。不過,就這麼個糟糕現場,都得來不易了。”江遠吐槽兩句,就回歸知足常樂了。
“有點養蠱的意思,沒事吧。”牧志洋搖搖瓶子。
純靠天賦和基本技術的年輕人能有什麼?能夠用個十年二十年的時間,將老人積累的東西都繼承過去,就算很厲害了。
但山邊仍然是有小路的。
“這幾隻沒事。”畢竟不是從屍體上扒拉出來的蟲子,要求也沒那麼嚴格。要是每種蟲子都分門別類的弄出來,再拿回去研究,這種森林場景就不用做別的事情了。
多虧了車牌上的兩個數字勉強露了出來,否則,今次的排查真得榨乾了石庭縣的經費。
高亮度的勘查燈豎了起來,加厚保暖的帳篷也立了起來,卡斯爐嘟嘟的燒起了水……
在沒有直升飛機的情況下,這個高度的上下都很困難。
江遠沒吭聲,算是給趙靖面子。不過,他回頭肯定是要將駕駛室的部分重新擦一遍的,到時候趙靖要覺得沒面子,他同樣不在乎。
牧志洋就戴着手套,成功抓捕了多隻包括蜈蚣在內的蟲子,丟進了瓶子裡。
再捅兩下,將薄薄一層略腐爛的草葉掃開,又見一隻甲殼蟲呆頭呆腦的,連跑都不知道。
平江的專家趙靖聽到笑了笑:“每次遇到不好的現場,就會覺得以前的不好的現場也沒那麼糟糕了是嗎?”
在趙靖看來,技術是非常需要積累的東西。年輕人可能覺得學到了很多東西,但是跟有經驗的老手相比,經驗的東西是天賦無法覆蓋的。
與此同時,旁邊還有小螞蟻在光明正大的試探。
“直接套衣服吧,洗是洗不乾淨了。”平江省廳也派了一名專家來,年齡和柳景輝差不多,自然而然的佔據了主導權。
走了大半天的路了,這麼大面積,這麼複雜的現場,今天肯定是勘查不完的,再者,近二十號人要吃喝拉撒,裝備用完了也需要清洗消毒……
這是非常不容易的。一方面,主要由汗漬等方式留下的汗潛指紋是看不到的,要用不同的方式去顯影。另一方面,自然環境太好的地方,指紋存活的概率就低,微生物會破壞汗潛指紋上的有機質,從而影響到指紋的表現。
這一點,趙靖很快就達成了。
於是牧志洋開始抓蟲子,這東西不用學歷,也不要資格證書,但能不能抓得到蟲子,真得算能力。
就像曾經的吳瓏山野人案時一樣,此處還不是原始森林,只是次生林長的茂且密,偶爾經過的獵人和採藥人,既從大山中索取,也維護着小路的存在。
只要沒有屍水,那就阿彌陀佛了。
人跡罕至,道路艱險的意思,還是有人經過的,勉強稱之爲路的小徑也還是存在的。
江遠從最外面起步,舉起砍刀,先剝開草叢,就見裡面有黑漆漆的金屬以及……兩隻竄跑的蜈蚣。
有些東西有些情況,你沒見過的就是沒見過的,別人見過的,可能曾經用幾天,幾周,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思考過,練習過,從而形成了成熟的解決方案。
至於誰能發現痕跡,既是能力也是運氣,江遠跟着做事也是一樣的,互相之間並不會影響。
至於現在,大家就可以找的細緻一些了,另外,也可以發揮出更接近極限的個人實力了。
他能夠找到前面的現勘遺漏的證據,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
趙靖自覺是很厲害的那個人,他也是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積累了大量的技術方案於己身。
辛縣的盤山公路,就修在數十米到百十米的高度,蜿蜒盤旋,不停的爬坡和下坡。
他在一塊疑似駕駛面板的殘骸裡,很艱難的提取到了一枚模糊的指紋,以及三枚殘缺的指紋。
在扒拉出第一組的指紋以後,趙靖明顯感覺輕鬆一些了。
江遠分配到的有二十多平米,其中有一部分的駕駛室,算是第二重要的區域。
指望着幾個民警跋涉幾個小時過來看一眼,弄清楚車輛的牌照什麼的,也是不現實的。
當日如果有屍體一起墜下來,路過的獵人或採藥人,又或者某些閒得無聊的旅遊或徒步族看到了,肯定會選擇報警,但要是沒有屍體只有車,即使報警了,派出所只會粗略的做個記錄而已。
他也沒有繼續做下去,留好了證據,又拍照和標註以後,就小心的從現場區域裡退了出來,第一時間解開了口罩,喘了幾口氣,再將剛取的指紋拿去歸檔。
現場取到的各種證物,輕的重的,細碎系列的也堆了一地。幾名武警戰士和幾名年輕民警化身人行平地機,在稍遠一點的坡上闢了一片地,算是工作和工作區域。
趙靖在IPAD上籤了字,擡頭看看高聳入雲的山崖,取了瓶水,邊擰邊問:“其他幾名痕檢勘查的怎麼樣了?”
登記證物的民警道:“都還在做,主要是些車上的零件,江隊提了20多個指紋和DNA過來,還有一隻墨鏡腿……”
“噗。”趙靖一口水就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