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晉市刑警支隊。
幾名年輕的刑警快步入內,一路問候,見到龐繼東,亦是老遠道:“龐大隊,早啊。”
龐繼東像是遊魂似的,手裡端着杯咖啡,緩慢的移動着,如果不是因爲動的太慢了,咖啡就得溢出來燙他的手。
幾人以爲是龐繼東沒聽到,靠近了一些,大聲道:“龐大隊,早啊。”
“啊……早……早啊。”龐繼東這才擡頭向幾個人回了一句,表情還是僵硬的。
幾名年輕刑警笑着爬上了樓梯,到了三樓,才一邊向周圍的人笑着,一邊小聲議論:
“龐大隊是遇到什麼事了?眼神都是直的。”
“就有點像是我跑完五公里以後的那種感覺,啥都想不到了,腦袋也不轉了,就得癡呆着等能量供上來。”
“跟我聯考之前的狀態有點像,特別是補課的時候,老師盯着你教啊,一節課下來,腦袋就像是塞滿了一樣。”
“你最好塞滿的只是腦袋……”
會議室。
衆人到齊了以後,支隊長就立即召開了二次性悳侵案的案情分析會。
不算現案的催促因素,這個專案組當以110命名的案件,是洛晉市最迫切的想要偵辦的案子。
不僅是案件本身非常惡劣,關鍵是沒有得到懲處的罪犯,非常有可能再次犯案。
現階段的停止,可能有多種原因。或許是案犯被車撞死了,或許是案犯馬上風了,或者是案犯在去吃燒烤的路上被車撞了,當時沒死,在去醫院的路上又被車撞,硬生生疼死在救護車上……
但也有可能,案犯只是遇到了一些事情,但並沒有死亡。隨着事情的結束,周圍環境的改變,他就會決定再次作案。
連環強悳奸和連環殺人一樣,兇手多多少少是有點心理問題的,指望他依靠自己的意志或者別的什麼理由而自動停止,實在是一廂情願了。抓起來嫩死是最合理的方案。
在座的除了洛晉市刑警支隊的成員以外,還有來自部委的崔小虎和李浩辰倆人在。
法醫植物學還是蠻稀罕的,部委雖然有用的,用也很少,而且,大部分也還是找的外面的植物學家做。不像是江遠這樣的警察,可以一次性把案子直接做完,相當於一次性解決方案了。
部委方面對江遠的期待也是很高的。
這玩意弄得好了,能破的積案可就多了,而且可以前溯非常久。就像是DNA技術出現了以後,拿破崙時代的案子都有了偵破的可能。
簡單的敘事後,江遠摁開了麥克風,道:“
“本案的地域特徵相對比較明顯。案犯對八個現場及附近應該是非常熟悉的,至少在案前都是踩過點的。雖然相隔很久了,但還是希望查一下監控。”
支隊長立即道:“沒問題,就讓四大隊來負責,老龐。”
“那個……”江遠以前是不會干涉領導排兵布將的,但這次頂着任務,就硬着頭皮,道:“王支,我跟龐大隊剛剛混熟,能不能繼續跟着龐大隊查案子。”
王支不由看過去。
龐繼東滿臉茫然,滿眼的清澈。他這幾天被江遠灌了太多東西了,滿的已經塞不下的感覺了,但要說混熟,他不知道大腦燒起來以後,算不算是熟了。
“能行,你喜歡老龐,就讓他跟你繼續打配合。”王支從善如流,又指派了新人負責影像監控的事。
洛晉市局是沒有專門的圖偵大隊的,主要也是條件不允許,沒有編制收納那麼多的技術人員,就暫時還用普通民警,以眼睛看監控的方式做着圖偵的工作。
這種情況下,超常規的圖偵成果也是不太可能有的。
江遠也不追求這個,接着道:“如果大家認可,案犯居住在附近的話,其實我還有一個尋找案犯的辦法。”
“你說。”王支有點驚喜的看過去。他之前收到了江遠的報告,也是在辦公桌前看了好一會,都沒有想到一個抓到人的方案,卻沒想到江遠這裡還能給出東西來。
江遠沉吟了一下,道:“我們是根據四名受害人身上的孢粉,主要是衣物裡的孢粉來確定到八個現場的。但從另一個角度來分析,受害人衣物上的孢粉,其實也不止來自於犯罪現場,還有較少的一部分,是來自於施害人,也就是案犯身上的……”
王支聽的眼睛都亮起來了,立即問:“這就能找到案犯的位置了嗎?”
“可以圈定一個大概的位置,但這個比較複雜,有一定的出錯的概率。”江遠轉頭看向龐繼東,道:“龐大隊,我之前跟您說的尋找案犯的方案的話,你給王支說一下。”
單純的填鴨式教育,也是需要提問和考覈的,否則怎麼鞏固知識,建立自己的知識結構。
龐繼東就有點傻了,這不是你表演的舞臺嗎?你問我,我哪裡知……咦,我好像真的知道一點。
龐繼東摸着自己剛剛長出來的腦子,懷疑的皺起眉來。
“老龐?”王支催促了一下。
龐繼東咳咳兩聲,道:“按照江隊之前說法,好像是可以找到一些在花粉圖譜以外的花粉圖譜,就是花粉圖譜有大的,有小的,這中間的差額,可能就是案犯帶來的……是這個意思吧?”
他扭頭問向江遠。
“不完全準確,但可以吧……就這麼理解着用吧。”江遠也不指望龐繼東能掌握法醫植物學,他只要會用掌握了法醫植物學的人就行了。
從江遠的理解來說,龐繼東只要能掌握法醫植物學的邊界,知道哪些線索是法醫植物學能做出來的,哪些是無能爲力的,那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當然,一些原理性的東西,龐繼東也應該知道,這樣才能確定線索的價值。這就好像同時有兩條線索指向兩個偵查方向,一條線索是DNA帶來的,一條線索是足跡帶來的,那毫無疑問要跟着DNA的線索走,因爲DNA的線索比足跡線索要穩妥太多了。
也就是DNA證據具有更高的置信度。
法醫植物學在置信度方面的考究就更多了,比如花粉圖譜的置信度要高的多,而單獨的花粉的置信度會低很多,大量的花粉和零星的花粉又不一樣,風媒花粉的置信度低於蟲媒又低於藻類……
“具體一點,怎麼找犯罪嫌疑人呢?”王支聽不下去了。
龐繼東有點恍惚的看向江遠。
“您先說。”江遠繼續給機會。
“我知道什麼啊……不過……如果就在區域內的話,是不是找這個差額的花粉圖譜符合的地方,就有可能找到案犯了?”龐繼東敲敲自己的腦子,感覺裡面長出來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王支看向江遠,問:“能行嗎?”
江遠點頭,補充道:“差不多意思,不過要考慮到案犯身上的花粉來源,肯定也不止是家裡和位置,總之,這樣找,就不可能說準確的找到唯一的地點了,總得排查一些地方。”
“那也足夠了。”王支感覺輕鬆了許多,看向龐繼東,笑道:“老龐還可以啊,學到點東西。”
會議室內衆人都是熟悉龐繼東的,也紛紛點頭讚許。
“最近跟着江隊,聽到不少東西。”龐繼東聽的有點不好意思,謙虛的道:“我是學到了一點點,學的還不夠。”
江遠打開系統頁面看了一眼,任務並沒有完成,說明學的確實是不夠。
順着龐繼東的話,江遠就道:“是我教的時間太短了,正好最近幾天跟龐大隊搭檔,我儘量多出點時間。”
龐繼東的笑容緩慢地變化,並且逐漸僵硬:“那也不必……”
他倒不是不願意學習,他是覺得填鴨式教學太殘忍了,而且,他也不太喜歡隨時昏迷的感覺。
周圍人不要錢的鼓勵,纔不管那麼多,洶涌而出:
“老龐厲害的!”
“老龐可以啊,充分利用搭檔優勢。”
“以後洛晉市的植物學第一人就是龐繼東了!”
龐繼東連忙擺手,糾正道:“談不上這些,我年紀這麼大了。”
“沒事,龐大既然願意學,我肯定好好教。咱們抓人去吧。”江遠拍拍龐繼東的肩膀,很熟絡的樣子。
龐繼東想說我沒有,想回答不要,但抓人也不能不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