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
陶鹿就來到了刑警支隊。
辦公室裡的燈亮着,地面像是剛拖過的,綠蘿也加了水,綠燦燦的泛着光,但看看座位,卻是一片空空蕩蕩。陶鹿身爲支隊長,竟是本層第一個來上班的。
陶鹿不滿的哼了一聲。
一個主動提前上班的人都沒有,怪不得要花大價錢請外援。
隊裡但凡出一個能打的,不用江遠百分百的本事,有個七八成的,他用得着求爺爺告奶奶的去請預算嗎?
一個縣公安局,竟然還想擴建看守所,甚至還想要高標準的運囚車,也就是黃強民“言辭懇切”的說明了寧臺縣異地用警的緊迫需求,否則,陶鹿無論如何是不會拉下這個臉去找局長的。
想到局長當時的表情和語氣,陶鹿就滿心的羞慚。
別看正廣局一年22億的經費,那裡面大部分都是人員工資和福利開銷。上萬人的警員隊伍,單純的人員開銷可比軍隊還要大。年均15萬元的話,一萬人就是15億元。
剩下的,也不是隨着正廣局支配的,年初的預算可都是做好的,真正的活錢比地方警局要多,可也是有數的。
好在總有各種各樣的支援政策和補貼,最後還是正廣局的局長豁出老臉去要罷了。
反正,討要辦案經費也是要,討要補貼也是要,對局長來說,能把破案率提上來,讓他動一動也不是不行。
真正難受的是陶鹿,要不是江遠油鹽不進,特別是家庭條件突出,陶鹿恨不得套一個博士落戶的條件,直接將江遠挖過來,那省下的錢,弄不好都可以建一個博士後工作站了。
“早。”
終於有人進門……正好撞到了陶鹿的槍口上。
陶鹿惡狠狠的看了眼第一個進來的民警,叫不上名字,遂道:“下次早點來。”
“是。”民警立正回答,再回到自己座位上,揉揉眼睛,有點狐疑,這辦公室裡還一個人都沒有吧?
不過,他很快就心理平衡了,因爲後來的民警被鯛的更厲害,以至於政委都聽說了,跑過來安撫陶鹿。
“沒事吧,你女兒又談了個渣男?”政委關切的詢問。
陶鹿聽的睫毛都掙脫了枷鎖,四面張開,怒氣衝衝的道:“不是因爲這個。”
“不是?”
“她是又談了男朋友,也是個黃毛,但我生氣不是因爲這個。”陶鹿頓了頓,纔將黃強民的要求給說了,再嘆口氣,道:“我是給局長立了軍令狀的,這下子,破案率要是提不起來,積案要是掃不乾淨,我都沒臉呆了。”
政委大訝:“不至於吧,怎麼又談了個黃毛?都不吸取教訓的。”
“老張,你好好的,我跟你說的重點是這個嗎?”
“破案的事,好好幹就是了,我覺得沒什麼好說的。倒是你女兒這邊,我也是做叔叔的,要不要……”
“老張!”陶鹿打斷政委的話,眼睛裡要噴出來火了,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
老張這才面容一整:“唉,你怎麼就立了軍令狀,破案這種事,還有確定的嗎?尤其是積案……不行的話,那就多搞幾個積案的專案組,瞎貓碰上死耗子的,也能多破幾個……”
“姓黃的牙口好的很,知道我看中江遠了,咬住了根本不鬆口,沒辦法,我就答應了他的條件。對方要求高,局長肯定不能輕易答應……”陶鹿大略的描述了自己的心路歷程,挺的政委一個勁的嘆氣。
“那沒辦法了,換成我,也只能是這麼個操作流程。不過——江遠就真的能如你意?”
“你沒看他之前破的案子?”
“看了。看了歸看了,但咱們說實話,神探這個東西,咱也沒少見,當然,江遠的水平還是有的,之前的成績也好,但咱們這邊的情況不一樣。”
“選案子的時候注意一下。”陶鹿只說這麼多,再皺眉想了想,道:“咱們自己的專案組也要拉起來,我是這麼考慮的,江遠這邊自己帶着人手,等於說,咱們沒花錢,就白得了一個大隊的人手,局長估計也是有這方面的考慮。”
政委斜眼看陶鹿:“你就沒有這方面的考慮?”
陶鹿笑了:“人家黃政委是有辦法的,就抓住了咱們這種貪便宜的心理。要不然,咱也不可能答應,說回專案組,一方面,咱也得有點自力更生的樣子,也要學習江遠他們的經驗。再一個,江遠畢竟是做技術的,技術這個東西,又不是隻能他們自己組內用,咱們的專案組,應該也能分享吧。”
“有道理。”政委連連點頭:“一魚兩吃!”
“何止,嗯,咱先組一個專案組,後面的再慢慢建。”陶鹿說做就做,拿出紙筆來,跟政委商量了一下人選問題,接着就打電話通知。
一會兒,大隊長崔啓山就進門來了。
崔啓山的長相斯斯文文,高且瘦,有點早年間知識分子的氣質。
陶鹿噼裡啪啦的將情況一說,崔啓山立即痛心疾首起來:“陶隊您糊塗啊,破案還有收錢的?山南人的心都壞掉了!”
“我倒是想白嫖。”陶鹿哼的一聲,道:“再說了,這筆錢也不是咱們支隊出的,本來就是要有的項目,以前是要給周邊省的,今年就只好苦一苦他們了。”
崔啓山渾身難受,道:“那也不應該就這麼給了,至少,至少……”
他連說數次,纔想清楚,道:“您應該是提了要求的吧,比如多少天內破案?或者我們這邊的專案組,如果比他先破案了的話,這個錢怎麼算?”
“又不是一個案子。”陶鹿擺擺手,道:“我們商量的是10屍,不算案件的數量,其他的,你要想談,你可以再找江遠說說看。”
算屍體不算案件數量,這個在政委和崔啓山聽來也算是合理。
一案多屍的命案積案,其影響力和嚴重性也是不一樣的,哪怕是正廣局自己組織力量偵破的時候,雙屍案投入的資源,也不至於單獨命案的一倍。
而且,有一說一,敢一次性殺好幾個人的命案,若是當時未能偵破,轉變成命案以後,難度都是大大增強了的。想想看,多具屍體意味着多條線索——命案中,屍體可以說是最重要的線索了,而有多線索的情況下,依舊未能偵破的案件,難度自然高企。
崔啓山對具體細節沒興趣,只是凝神聚氣,道:“我現在就去找江遠。”
“我跟你一起吧。”政委說着看向陶鹿。
“行吧。一起。”陶鹿於是跟了上去。
崔啓山於是興沖沖的領路,直奔江遠命案專班的臨時辦公室而去。
路上,崔啓山更是信誓旦旦的道:“我已經想好了,我們專案組的第一個案子,就做三年前的通過交友軟件約炮致死的那個案子。咱們現在的技術手段先進了,當年的資料信息都在,拿出來再捋一遍,說不定就有線索了,就算您這次不提專案組的事,我本來也準備重啓它的。”
陶鹿自然表示贊同。
三個人面帶笑容的說着話,進到江遠命案專班的領事辦公室,就見江遠等人面前的長條會議桌上,擺滿了粵式早茶的小籠,一羣人竟是在吃早餐。
“你們這個餐標,有點高啊。”崔啓山看着就羨慕了。
陶鹿嘴角抽兩下,按照協議,江遠等人的餐補是正廣局出的,雖然當時想着,相比建一個看守所的開銷九牛一毛,現在親眼看着,陶鹿多少有點不自在。
政委主動出面做惡人,咳咳兩聲,道:“那個,上班時間,咱們還是要注意影響。”
“大家昨晚加班了。”江遠解釋了一句,再遞出一份文件給政委,道:“我們重新翻了之前了視頻,找到了一名嫌疑人,目前看來,很有可能就是兇手了。”
一路上已經想好了對話方式和對話內容的崔啓山:(〃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