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邊是正廣局禁毒支隊的幾位領導,我開免提了。”江遠給電話另一端的龐繼東說過,再將手機開了免提,放在了會議桌居中的位置。
“好嘞,師父。”龐繼東趕緊回答一句,接着笑道:“各位好,我是洛晉市刑警支隊四大隊的龐繼東。”
“龐大隊,您好您好,我是禁毒支隊的老石,石忠龍。咱們之前應該是見過面的,哈哈……”石忠龍是真的去洛晉市抓過人的,還呆了一段時間,對洛晉市的幾名大隊長都有印象。
擡頭看看江遠,石忠龍既是好奇,也是打開話題,道:“龐大隊,你什麼時候拜師於江法醫了?”
“我拜師有一年了吧。師父教我特認真,我前陣子還又來了一趟京城,就是又跟着師父學習了一個多月。”龐繼東笑呵呵的介紹了一下,但說的並不完全,他也不知道對面是什麼情況,自然要幫師父把場面撐起來的。
禁毒支隊的支隊長等人又快速的打了個招呼。
這時候,石忠龍等人才終於確信,江遠還真的是龐繼東的師父,而且是正式拜師了,教了學了的那種。
警界內部,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傳統的,這樣的師徒關係,可以說是很常見,也很受尊重的。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覷,抽着香菸,看着江遠的臉,都陷入了沉思。
寧臺江遠,過於離譜!
啪。
江遠取了支菸,準備抵禦一下二手菸的侵蝕,打了一下火機,沒有點燃。
石忠龍趕緊拿起自己面前的打火機,幫江遠點上。
江遠向石忠龍笑着點點頭,再對着手機道:“繼東,我們現在要追查一個毒品拆家,綽號牛耳。現在查到的最後的信息,是他從洛晉市打了電話給女朋友,我們有他打電話時的位置,你這邊看看是否方便追查……”
牛耳是慌忙逃走的,許多貨和錢,還都留在了家裡和女朋友家,牛耳打電話是爲了讓女朋友能幫忙藏貨和送錢。
至於女朋友是否有被警方監控,他當時已經顧不上了。
這也是牛耳最後的訊息了,之後,牛耳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估計已經換上了新的身份了。
龐繼東認真聽江遠說了案件情況,道:“這個簡單,我先跟圖偵大隊的說一聲,然後就去指揮中心,我們的影像現在都是彙總過去的……”
洛晉市刑警隊就到支隊一級,配屬的圖偵也是大隊一級的,跟長陽市的類似。相比之下,寧臺縣的刑警隊就只到大隊級別,圖偵以前也就只有一個影像辦公室,總共三個人。
江遠先將電話掛斷,接着就地鋪開牛耳的卷宗,讀了起來。
禁毒支隊的支隊長李幹考慮了一下,也就留了下來,好不容易聯繫到洛晉市那邊,他也希望將椰肉這條線連根拔起。海洛因的線路比新型毒品還是要傳統一些的,若能敲掉的話,短時間很難恢復,恢復起來,毒販子們也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崔啓山咳咳兩聲,負責起了交際的任務。
在一票人將會議室抽出仙境的感覺的時候,龐繼東的電話打了回來,接着換成幾名技術員對接,搗鼓了起來。
很快,禁毒支隊的會議室的大顯示器裡,就同步出了洛晉市圖偵大隊的屏幕內容。
“師父,你看看要查什麼時間地點的監控視頻。”龐繼東已經很熟悉江遠的打法了,知道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視頻資源。
江遠看向石大隊長。
石忠龍連忙報了時間地點。
洛晉市的圖偵啪啪啪的就拉出了9連屏,且道:“這是五峰地區主要街道口的車輛卡口和人像卡口的視頻,我剛剛跑了一遍人像,沒有跟牛耳一致的。”
人像卡口的攝像頭拍的是非常清晰的,跟一般的手機懟臉拍也差不多了。日常經過卡口的人行道,路口處等等,有人經過了就會拍攝,一般人不注意的話,肯定就會被拍進去。
至於特別注意了,以至於拍不進去的情況,自然要更加註意。
“跑一組戴口罩的臉看看。”江遠看了一下洛晉市用的軟件型號,開始下起了命令。
電話另一頭的洛晉市的圖偵應了一聲,很快拉出了大量的圖像,道:“有2720張。”
“加一個戴墨鏡。戴口罩的同時戴墨鏡的。”江遠道。
洛晉市的圖偵照做,這次就只有二十多張照片了。
江遠等人一一看過,遺憾的發現並沒有與牛耳匹配的。
龐繼東這時候主動道:“要不然,我們這邊組織人手,將這2720張圖片查一遍,看看有沒有疑似牛耳的?”
“好吧。那辛苦了。”江遠道。
“沒事,支隊長說了,江隊做的都是重案要案,特別囑咐我們要全力投入。”這次說話的是圖偵大隊的民警。
電話另一頭,正廣局禁毒支隊的衆人互相看看,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
有句話人家是沒說錯的,江遠做了那麼多的重案要案,己方好好配合是絕對沒錯。
“OK,安排好了,我們組了一個審閱組,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吧,應該就能有結果。”圖偵大隊的大隊長親自通過電話說明。
江遠連聲感謝。戴了口罩,就沒法直接比對了,但用人工查的方式,效果還是比較突出的。最主要是尋找嫌疑人並不用準確無比,找出大略相似的就可以了。
當嫌疑人比較少的時候,就可以專門調查,甚至上門調查了。
這是理論上的偵查和實際上的偵查的巨大差別。理論上的偵查,總是想要搞“唯一的解”,實際上的偵查根本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看着有六七分相像就找上門來,案子稍微有點東西的,有棗沒棗的打一杆是常態。
“那我們繼續,查查車輛卡口。”江遠有LV6的圖偵(軌跡分析)技術,思路一套接着一套。
“那先跑一個無牌、套牌、車牌模糊和臨時牌照的車?”洛晉市的圖偵慣性給出建議。
“可以。”江遠也等了一下。
有的人故作聰明,會將車牌用泥水塗起來,像是這樣的車牌,只要經過車輛卡口,都是直接報警的。交警原本不會去看的視頻,爲了把那個小紅點去了,也得點開來看看。
最常規的圖偵沒跑出來,江遠追加道:“把車內看不清臉的,包括副駕駛的車輛,也拉一批出來吧。”
“好的。這樣的話……48568張圖。”圖偵人回報。
江遠搓搓下巴,現在的大數據就是這樣,數據多得爆炸,如何處理和提取數據纔是核心。
“加一個繞行吧。”江遠道:“多次經過同一地點的車輛,當天的,看看有哪些。”
以毒販子的謹慎,不管是自己開車,還是讓司機開車,都不太可能車開到了,就直接下車的,總要東找西看一番。
這一次,圖偵拉出來的車輛就少多了,只有7輛而已。
圖偵放出來一輛一輛的看。
“就是這個了。”江遠只看了一會,就確定了牛耳,且道:“追蹤這輛黑色的索納塔!尾號778的。”
“是。”圖偵的技術員也挺興奮的,視頻拉起來,就開始順着黑色的索納塔的軌跡追蹤起來。
很快,索納塔駛離了大道,進入了一條小巷子。
圖像上,該車就此失去了蹤影。
洛晉市的圖偵也是專業的,很快根據路線,調出了黑色索納塔在兩公里外的監控影像。
“來了,又離開了。”江遠看看時間,道:“牛耳應該是在這裡下車了。順便還打了電話。”
“打電話的時間,這輛車已經離開五峰了。”洛晉市的圖偵鎖定了該車,就可以調出該車經過每個卡口的時間,甚至可以直接在地圖上,由軟件畫出軌跡圖來。
但如果中途下車的話,一切又得重來。這讓幾名圖偵人員感覺略微沮喪。
江遠不爲所動。有些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明顯是會更加警覺一些,但從他的角度來看,只不過是更有情趣的反抗罷了。
江遠道:“牛耳這麼謹慎,又在五峰這裡打了電話,應該不會住在這裡了。找一下通話結束10分鐘以後的,1小時內的單人車輛。包括遮擋面容的。”
圖偵一番操作,又出了1300多張圖,並沒有收穫。
江遠略作沉吟,道:“這樣的話,那就應該是步行或者騎行離開了。”
“卡口的照片包括了這邊的。”圖偵的民警提醒,之前的2720張圖纔讀完不久。
江遠搖搖頭,道:“他應該走了小路,他不一定知道卡口在哪裡,但走小路應該就能繞開。”
“沒有記錄顯示,他對該地區很熟悉。”有一名圖偵,忍不住通過電話表達了一句反對。
案件偵辦過程中是不論大小的,尤其是重案大案,任何一級領導,其實都不在意下屬“冒犯”的發言。因爲這個級別的案件,唯恐線索不足,多一兩個偵查方向,根本不是問題。
再者,案件偵辦的經驗固然重要,年輕人未固化的思維也很重要,這一點,專業一點的偵查員都是心裡有數的。
最多,也就是年輕人提出的偵查方向有困難,就派其本人去偵查好了,比如搜索化糞池,爬垃圾山什麼的……
江遠也不在乎對面年輕民警的反駁,只道:“牛耳是毒販子,日常也都不使用自己的身份證和手機,有沒有記錄不重要……我們現在首先考慮時間問題,因爲牛耳正在逃亡中,他最關注的核心,應該就是時間問題。除非必要,我相信他是不會浪費時間的。”
江遠這麼說着,在地圖上點了幾個點,截圖發給龐繼東,道:“找找這幾個地方的監控,有缺失的,找一下其他單位的監控,或者民用的監控。”
“好,我這邊派人。”龐繼東一口應了下來。
江遠接着打開更大範圍的地圖,又在外圈,繼續標註了三十幾個點,過了一會,又去掉了其中一半。
“找不到的話,第二批就找這裡。”
江遠掛着LV6的軌跡分析,雖然信息極少,依舊極爲自信。
電話兩端的刑警和緝毒警都被江遠的自信給感染了,發出樂觀的笑容,只有專業的圖偵滿腦子的疑問: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跳出這個地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