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三十歲以後的人來說,十年八年不過是指縫間的事而對於年輕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若不是溫啓及時敲門,或許素素會凍死在那一缸冷水中。
她穿好浴袍開門,溫啓盯着她溼答答的頭髮,二話不說進到浴室就拿了條幹毛巾蓋在她頭上。
他總是這樣細心又體貼,素素閉上眼,享受着他的寵愛。
溫啓擦着擦着,突然就有了一種想要吻她的衝動,他承認,今晚他有些浮躁,不僅僅是因爲素素來到T市,更是因爲看到了唐立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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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終知道,不管自己做出怎樣的努力,都無法剔除唐立哲在素素心裡留下的印記。
他扳過她的肩,脣慢慢的向她靠近,就在即將觸碰的瞬間,和每一次一樣,素素扭過了頭。
沉默在兩人之間橫兀,素素心裡很內疚,過了許久,她才抱歉的說:“對不起。”
“沒關係。”
溫啓給她一個安撫的擁抱,企圖讓她感受到自己的不介意。
“你越是這樣,我越是內疚。”
素素說的是實話,她真的不知道溫啓上輩子欠了她什麼,這輩子要被她如此的折磨,她相信換了任何人都已經受不了了,可他卻多年如一日的包容。
“我會克服心裡的障礙,到那時……我不會再逃避。”
素素指的是當年不堪回憶的悲慘遭遇,溫啓點點頭,心裡卻無奈的說,造成你心理障礙的不是某一件事,而是某一個人。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一直到素素上牀,替她蓋好被子,留下晚安吻,溫啓才起身準備離開。
他轉身的瞬間,不知爲何,素素就感受到一股難言的落寞,她心裡一時不忍,拉住他的手,“溫啓,我明天去看看我的好朋友,我已經很久沒見她了,等我見完了她,我們就離開這裡,以後都不再來了好不好?”
溫啓溫和的笑笑:“好。”
她說什麼都好,這就是他給予她的,無條件的愛。
隔天一早,素素喬裝打扮了一番,來到瑞欣的家。
因爲知道瑞欣婆婆是個勢利的人,所以來時特地買了許多貴重禮物。
按響門鈴,開門的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阿姨,你找誰?”
素素有一分鐘沒反應過來這小孩是誰,她木然的看着他,直到小男孩再次開口,“阿姨,你找誰?”
她才赫然反應,這個孩子應該就是瑞欣的兒子,她的乾兒子。
“你是姚一涵嗎?”
小男孩點點頭,素素頓時感概,時間過的真快,一眨眼,瑞欣的孩子都這麼大了。
“一涵是誰?”
瑞欣的聲音傳到素素耳中,她直起腰,和瑞欣四目相對的瞬間,素素只能用一種情緒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悲傷。
是的,她可能想過瑞欣過的不好,因爲她本來就知道瑞欣處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環境。
可是眼前的情景告訴她,瑞欣過的比她想象的還要不好。
幾年沒見,她瘦的幾乎要飛起來,臉色蠟黃,頭髮亂遭遭的,眼神空洞,渾身上下看不出一絲當年瑞欣的神韻。
“素素?”
瑞欣震驚的吶喊出聲,她太意外了,這個總是從天而降的朋友,以爲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相見了。
“我真想知道,下一次四年,我再見你會是什麼樣子。”
素素痛心疾首的望着瑞欣,語氣不難聽出滿滿的哀怨。
瑞欣請她到屋裡坐,素素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看一眼對面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小男孩,素素將手裡的玩具遞給他:“乾媽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買了很多,喜歡玩哪個就去拆哪個。”
一涵喜滋滋的接了過去。
“素素,你現在成明星了。”
瑞欣崇拜又羨慕的開口。
“要不要給你籤個名?”
瑞欣愣了下,“噯好,我去找紙和筆。”
她說着,還真的站了起來,素素狠狠瞪她一眼:“坐下。”
瑞欣又錯愕的坐了下來。
“敢情我是看出來了,你已經被姚家人逼成了一個傻子。”
瑞欣看了眼兒子:“沒有素素,不要在孩子面前瞎說。”
“你過的快樂嗎?你過的好嗎?這些我都已經不用問你,我自己長眼睛都能看到!”
“媽媽過的不好,爸爸常常會打她,奶奶也會罵她!”
正在拆玩具的一涵突然開口說。
瑞欣趕緊制止:“一涵,去屋裡玩。”
“你看看,連小孩子都知道你過的不好,瑞欣,我真的不知道這個婚姻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沒錯,孩子固然是孃的心頭肉,可你自己的一生就不重要了嗎?而且姚健對你使用家庭暴力,你完全可以利用法律武器奪的孩子的撫養權,你爲什麼就是不肯走?”
“素素,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而且我也起訴過一次離婚,但是沒用……”
“怎麼沒用了?”
“姚健他前年出過一次車禍,醫生說他已經喪失生育能力了,一涵如今是他唯一的根,除非他死了,或者孩子他是絕對不可能給我的。”
還有這樣的事?
素素揉了揉額頭,真是屋漏偏遭連陰雨。
“那你打算怎麼辦?爲了孩子就一輩子栓這裡了?當他的出氣桶?你就沒想過放棄孩子爲了自己活?”
“素素你會說出這樣的話是因爲你還沒有當媽媽,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會明白我今天何以這麼委曲求全……”
說起孩子,素素似乎又想到了一些不美好的回憶,她閉上眼復又睜開:“我明天找姚健談判,我給他錢,他要多少我都給,只要他把孩子給你。”
瑞欣很感動素素對她的付出,她嘆口氣:“沒用的素素,你不要浪費精力了,我太瞭解他們家了,即便他同意,他媽死也不會同意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姚家人不會見錢眼開。”
素素和瑞欣之後又聊了很久,她把自己這些年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好朋友,瑞欣聽完後嘆息,感嘆她和唐立哲終究沒能走到一切,反而越走越遠。
從瑞欣家離開,已經是黃昏,素素戴着帽子和眼鏡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似乎每一次,和瑞欣分別,心情都是低落的,爲她,也爲自己。
一輛輛車轟轟地往前開,經過的也許不過是幾條熟悉的街衢,可在漫天的火光中也自驚心動魄。可惜我們只顧忙着在一瞥即逝的店鋪櫥窗裡,找尋我們自己的影子——我們只看見自己的臉蒼白渺小,我們的自私與空虛,我們恬不知恥的愚蠢。誰都一樣,我們每個人都是孤獨的。
經過一條路口的轉角處,素素的腳步忽爾僵住不動。
她藏在墨鏡下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一個髒亂不堪,殘缺不全的乞丐身上。
那個人,就是化成灰,她也認識。
素素緩緩朝他走過去,她不擔心他會認出她,她只是好奇,他怎麼會混成這樣。
“姑娘,有錢麼?給幾個吧,我都一天沒吃飯了。”
他果然是認不出她了。
素素伸手摘掉了黑色的墨鏡,看到她的眼睛,那名乞丐詫異的張大嘴巴,瞳孔中除了震驚,更多的是恐懼。
“你……是你……”
乞丐因爲驚慌而語無倫次,他的一隻腿已經沒了,努力靠着另一隻腿不停的往後縮,似乎想逃避她。
“你躲我幹什麼?”
素素平靜的發問。
“我都這個樣子了,你還不能放過我嗎??”
乞丐近乎於哀求的嗓音,令素素更加好奇了。
“你這個樣子……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姑娘,我承認當年是輕薄你了,可你也不至於後來對我那麼狠啊,那個男人……對就是那個男人,那個我爲了你才救他命的男人,後來居然回來報復我,不但砍了我一隻腿,還把我……還把我*都給弄掉了……”
他就是當年的虎哥,當年威風凜凜,可一切都在他招惹了素素以後改變了,先是被溫啓剿了老巢,後又被唐立哲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他的神情證明了他的悔恨,也許後悔的不是招惹了素素,而是不該爲了貪圖一晌之歡而去救人,強盜就是強盜,註定只能殺人而不能救人,一旦救了人就註定自己沒命。
“我現在這樣苟延殘喘的活着,真是不如死了,那個男人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他說,他不讓我死,他就要我在這個世上痛苦的活着,陪他一起痛苦,真不明白,他痛苦什麼,老子把他命都給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