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載明走後,素素準備上樓,迎面與婆婆撞個正着。
王冬雲以厭惡的眼神瞪着她,那神情恨不得活吞了她一般:“你這些手段都是跟誰學的?”
素素聽不明白她的弦外之意,無辜的問:“媽,我又怎麼了?”
“我的兩個兒子,你輕輕鬆鬆就能收攏,而我不管是付出多少心思,他們都不領情,你到底是有多厲害,還是你天生就是個狐媚子。”
素素哭笑不得,本不想說的太直白,但爲了讓婆婆認清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她便坦然相告:“我沒有你以爲的那種通天本領,如果你所指的是我與李載明融洽的叔嫂關係的話,那我只能說,不是你太難靠近,也不是你誠意不夠,而是你並不懂得到底怎樣纔可以真正走進你兒子的心,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不是物質和財富建立起來的,而是要靠心,你想把所有最好的給載明,企圖讓他接受你,這是不現實也不受用的,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結果,唯一的辦法,就是改變自己的思想,如何改變自己的思想,首先,你要放下對我的成見,從根本意義上,讓他們看到你和藹可親的一面,其次,就是……”
“夠了,我需要你來教訓我嗎?不自量力的東西!”
王冬雲惡狠狠的打斷她,扭頭負氣走開。
素素在身後搖頭嘆息,如果她一直這個樣子,那麼李載明永遠也跟她親近不了。
這件事沒過去兩天,素素以爲就算唐夫人聽不進她的話,至少她明白了問題的根源性,但沒想到自己錯了,王冬雲不但沒有認識,甚至還變本加厲起來。
早上吃早飯時,她冷不丁來句:“你今天有沒有事?”
眼睛是盯着素素的,自然也就是詢問她的了。
素素趕忙恭敬回答:“沒有,媽。”
“那好,吃完飯跟我去趟醫院。”
“去醫院幹什麼?”
除了唐鶴軒以外,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做親子鑑定了。”
“媽,你在說什麼?”
唐立哲立時不悅的放下筷子,一本正經的質問母親。
“我已經問過了,胚胎滿三個月後,就可以提取羊水做親子鑑定,我們唐家是大家族,不能讓子孫來得不明不白,當初唐樂進咱們家時,不也還做了這個,現在你們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這性質能一樣嗎?唐樂是我不承認才做的,但素素懷的孩子,我已經說過一千遍一萬遍,是我的,就是我的!”
“那也要做!我們身爲爺爺奶奶,有權確認血緣!”
“你們這是對別人的不尊重,素素如今是我的妻子,除了我沒有人可以勉強她做任何事,我相信我的妻子,所以,我絕對不會去讓她做任何證明自己的行爲。”
爭吵就這樣展開了,素素夾在中間很爲難,也很難過,她安撫了一下自己波動的情緒,平靜的說:“你們都不要吵了,如果做一個鑑定就可以證明我的清白,那我沒有意見。”
“素素!”
唐立哲蹩眉。
“好了,我之前離婚過,懷孕又懷的不是時候,媽懷疑也難免,爲了讓大家都不再疑心,做鑑定是最好的方式。”
“我們可沒有疑心,疑心的是那些總想找別人碴的人。”
李載明漠然開口。
王冬雲臉色即刻便不好了,但她對小兒子說話的語氣卻沒有過分凌厲,“載明,不是我要找她碴,你瞭解這其中的情況嗎?”
“有什麼不瞭解,我非常瞭解,也相信嫂子,所以我支持不讓她做鑑定,尊重是從信任開始,沒有尊重就沒有信任,沒有信任就不是一家人。”
“說的好。”
唐立哲拉起素素的手,撇一眼母親:“這個家有無理取鬧就有明白事理的人,你不必往心裡去。”
看着兩人當着她的面揚長而去,王冬雲氣爆了,但礙於小兒子在場,也不好太過分發作,只是心裡早已恨得抓狂。
回到房間,唐立哲柔聲對妻子說:“對不起,剛纔讓你受委屈了。”
“這是哪裡的話。”
素素苦澀的笑笑:“有你和小叔子一起維護我,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
“如果這個家你實在待不下去的話,我們就搬走。”
“我覺得婆婆是不會同意的,所以還是算了吧。”
“可我不忍心看你一直受她刁難挖苦。”
“沒關係,就像你說的,這個家有無理取鬧就有明白事理的人,有你和小叔子兩個堅強的後盾,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唐立哲給了他一個溫暖的擁抱,這便是化解她所有的委屈最好的良藥。
親子鑑定在唐立哲和李載明堅決反對之下,終究不了了之,其實素素已經想好了,等孩子出生,如果婆婆依舊不信,那麼屆時她自己會要求去做,不是爲了向誰屈服,而是爲了證明自己,證明自己真金不怕火煉。
就在她懷孕到第四個月時,突然意外得知了一個另她不敢置信的消息。
那天,瑞欣突然跑到唐家來找她,氣喘吁吁的告訴她:“素素,有、有件事、我要告、告訴你……”
素素安撫她:“怎麼喘成這樣?快坐下說,什麼事啊?”
“我今天在公司上班,你猜我聽到什麼了?”
“什麼?”
“我當時去倉庫拿貨,倉庫的兩個男倉管就坐在那裡閒聊,其中一個說,嘿,知道不,閨裡香以前那個女老闆好像又重新營業了?另一個就說:真的假的,她們不是關門很久了?”
“從這兩人說話的口氣來看,他們肯定以前到閨裡香去過,所以……”
瑞欣話沒說完,素素已經撥腿跑了出去。
“哎,你去哪啊?我話沒說完呢……”
素素髮了瘋的跑去了桃花巷,曾經她和母親生活過的地方,她不相信瑞欣說的話,卻又迫切的想要去證明,等到她一口氣跑回家門口時,眼前的一幕確實讓她驚呆了。
只見那扇閉合的房門敞開着,屋裡是炒菜的聲音,空氣中散發的也是記憶裡媽媽炒菜的香味,素素陷入了木然之中,她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半響後,才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證明了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夢而是現實。
她步伐微顫的朝着屋裡走,儘管已經相信了閨裡香重新住進了人,但還是不相信那個人會是媽媽,就在她的一隻腳踏進了門檻,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她喊出一聲媽後,整個人就癱軟在了地上。
江琴緩緩回過頭,瞳孔瞬間放大,手裡的鍋鏟也掉在了地上,兩人就那麼隔着一小段距離,痛徹心扉的望着對方,許久素素才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撲到了母親懷裡,發出了撕心肺裂的哭聲。
“媽,真的是你……”
江琴也哭了,哭的心碎神傷,以爲這一輩子也不可能相見的女兒,就這樣見到了。
母女倆抱在一起哭了整整一個小時,才被站在門口早已熱淚盈眶的瑞欣拉開,瑞欣擔心素素傷心過度傷了孩子,說了些安慰的話後,她就走了,這個時候相信她們母女會有很多話說,她把空間留給了兩人。
“素素,讓媽好好看看你。”
江琴捧起女兒的臉,眼淚又涌出了眼眶:“變了,變得更漂亮了。”
素素再看媽媽,卻憔悴了許多,原本烏黑的頭髮竟然也夾雜了絲絲銀光。
“媽,這些年你去哪了……”
“一言難盡,媽去過很多地方,只是那些地方都沒有你。”
“那你爲什麼還要離開我?你知道當初我是怎麼熬過來,我真的差點連死的心都有了。”
“媽知道,是媽不好,媽這些年也一直很糾結,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不是真的對你好,我也曾想過回來找你,但總是一到車站就卻步了,想到我若回去,你永遠都會揹負着一個靠賣身爲生不乾不淨母親的名聲,我就覺得不回去纔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對我最好的選擇永遠不是這樣的,如果你真的爲我好,就該留在我身邊,這些年我真的經歷了好多,每次挺不過去的時候都好想媽媽,好想看你一眼,好想你給我一句安慰,我不止一次去找你,卻總是找不到,你知道我每次乘興而去敗興而歸是有多麼失落和痛苦嗎?你若知道我的這種感受你就不會覺得,一切選擇都是爲了我好了。”
“所以媽後悔了,媽忍受不了對你的思念,回來了,媽擔心倘若有一天我死在了外面,那就永遠也見不到我的素素了……”
“媽你胡說什麼,不許你胡說,你會長命百歲,會跟着素素一起過幸福的生活,長長久久,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母女又抱到了一起,久別重逢的喜悅充斥着內心掀起巨大的波浪,素素只覺得圓滿了,她的生活在她二十六歲這一年徹底的圓滿了。
跟自己心愛的男人結婚了,並且有了一個心愛男人的孩子,就連自己最牽掛的養母也回來了,她知足了,對人生再無任何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