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在唐、林兩家都不想提及的時候,林沫惜卻毫無忌諱的說了出來。
原本和悅的氣氛,瞬間被詭異尷尬籠罩。
而將氣氛搞得尷尬的人還不自知,見蘇紫嫣摩挲着杯腳沒說話,林沫惜仍舊繼續開口道,“母親過世得這麼早,蘇小姐現在又性格刁蠻,應該是家裡人疏於管教吧!”
這話一出,場上更是詭異的寂靜。
蘇紫嫣手上動作一頓,眸光微冷。
“沫惜!”林賦瑜及時的呵斥了一聲,蹙眉冷臉看着林沫惜。
林沫惜面上不以爲然,撩了撩頭髮,道,“難道我說的不對?”
唐明面上微怒,或許是礙於林賦瑜等人在場,並沒有發作。
唐文佑怒火騰騰,沒像唐明那般顧及良多,“噌”的站起來,怒視林沫惜,正想說什麼,被蘇紫嫣拉住了。
郝景和中年郝先生也向林沫惜投去了不悅的目光。
唯獨唐家的另外幾個人,面上附和着揚起了嘲諷的笑。
拉着唐文佑坐下,蘇紫嫣深深的看了眼林沫惜。
依照林沫惜的精明,應該是知道的,在這個時候提起母親是不合時宜的,她裝作不知,顯然是有意而爲,加上,她說話時帶着濃濃的諷刺和鄙夷,倒真是貼合了蘇紫嫣剛纔自嘲的那句“我就是沒家教的野丫頭咯”,自嘲歸自嘲,但並不代表她蘇紫嫣允許有人以此爲由,冒犯自己的母親。
蘇紫嫣收回杯子上的手,定定的看着林沫惜,“林小姐說的話,自然沒什麼不對,不過,林小姐現在說出這樣的話,又是以什麼身份呢?”
頓了頓,蘇紫嫣好整以暇的換了個坐姿,繼續道,“若是以林家小姐的身份,你我二人並無交集,就算我有欠管教,也還輪不到林小姐來指手畫腳,而且,林小姐這般行爲,教養也好不到哪兒去,你我算是半斤八兩,你又有什麼資格數落別人呢!若是以我表哥妻子的身份,說出這番話倒是有些合理,畢竟古有言,長嫂如母,表哥也算是我長兄了,林小姐是準備以長嫂的身份來代替我母親,管教我?”
這番話還當真是不客氣,卻又不失風度,與林沫惜咄咄逼人的語氣,蘇紫嫣這番話倒顯得大氣從容了許多,若是她承認自己是林家小姐的身份,她現在來出言譏諷,已經是有失家教,如她所言,半斤八兩,又有什麼資格說教蘇紫嫣呢。
若是她承認自己是唐文佑的妻子,便是應承下了這次相親,既然兩家都樂見其成的事,蘇紫嫣沒道理不推波助瀾一番,順了唐家人的毛,也順了林家人的毛,就算如此,這其中還另藏玄機,那句“長嫂如母”可是耐人尋味的,兩人還處於相親階段,標榜成表哥的妻子,就有些爲時過早,若她承認自己是表哥妻子,便顯得她輕浮失了矜持,也是有失家教的表現。
整治人的最好辦法,就是當着衆人的面,碾碎她的高傲和尊嚴,讓她顏面無存,卻又啞口無言。
而且,蘇紫嫣也看出了,林沫惜顯然也是不中意表哥的,不然也不會在表哥維護她的時候,故意出言刁難她。
當然,她倒是不擔心剛纔那番話惹唐文佑不高興,因爲表哥人生的一大樂趣就是,用言語噁心別人,以此來撫慰心中不忿,蘇紫嫣剛纔那番話的“長兄如母”,無疑算是噁心到本就對唐文佑不滿意的林沫惜了,正好也由此戳中唐文佑的爽點。
果不其然,蘇紫嫣話落,林沫惜面上紅白交加,被噎得啞口無言。
連唐家其他看戲的人也收了諷刺之意,詫異的看着蘇紫嫣。
郝景和中年郝先生看蘇紫嫣的眼神更深邃了。
見自己女兒被回懟,林賦瑜面上卻不見異常,一副鎮定模樣,不過看蘇紫嫣的眼神多了一絲幽沉。
見林沫惜吃癟,唐文佑嘴角翹起,樂見其成。
唯唐明無奈的嘆了口氣,怒斥蘇紫嫣道,“你這孩子!當真欠管教!”
話是這麼說,唐明眼裡卻不見怒意,反而是一臉心疼,是人都看出,這話不過是給林家顏面,象徵性呵斥蘇紫嫣兩句罷了。
其他人倒是明智的沒有說話,見識了蘇紫嫣的伶牙俐齒,這個時候開口,無疑是往槍口上撞了。
畢竟是時常混跡商場的女人,不過片刻,林沫惜就收了怒意,轉而繼續道,“依蘇小姐來看,你母親的婚約沒有履行,延續到你表哥身上,有何感想?或者說,依蘇小姐看,像我這樣同樣欠缺家教的人,來做你的長嫂,合適嗎?”
聽到這兒,如果蘇紫嫣還不知道林沫惜的目的,那就枉費她自詡七竅玲瓏心了,這林沫惜言語中一直圍繞“婚約”、“你母親”幾個字在展開,這是故意想搞砸相親宴吧。
也難怪,明明心有所屬,卻被迫推上了家族聯姻這條路,現在的女性不比古代,自然是桀驁不馴,難服家中安排的,何況像林沫惜這樣身處高位的人。
“林小姐可是林家選中的人呢,若是你不滿意這門婚事,不若問問你父親的意見,問我這個外人,也於事無補。”蘇紫嫣不鹹不淡的將皮球踢了回去。
“蘇小姐是唐家的外甥女,說外人,是想連你舅舅也不認了?”
“我姓蘇,舅舅姓唐,唐家的事,自然不能越俎代庖,干涉太多,手伸太長,怕是會如鏡中看花、水中撈月、竹籃打水一樣,萬事一場空。”這句話,蘇紫嫣意有所指,說完,還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林賦瑜。
林賦瑜眸光微閃,繼而若無其事的輕抿了口紅酒,藉着酒杯,掩下眼裡的冷光。
“不過……”收回目光,蘇紫嫣語氣又是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