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心點!”
“知道!”
留下這麼兩個字,韓俊旭很快摸着黑,憑着記憶走開。
千夏坐在水晶棺材裡,按照韓俊旭說的沒有亂走,可就在她等着韓俊旭回來的時候,一隻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隻手很冰,她心一緊,連忙問道:“你是誰?”
她記得韓俊旭的手是暖的,可這隻手,是冰的。
這麼多人在,應該不會是什麼“髒東西”。可雖然她這麼想了,但她的後背還是驚出了一聲冷汗。
“你是誰?”
她又問了一遍,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那隻手力氣很大,她掙脫不開。
手的主人沒回答她的話,卻是將她往下拉。
“你到底是誰?!”她提高了音量,掙扎起來:“你放開我!”
“別動。”聲音響起,她掙扎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
是時城。
“時——”
“別說話,照地面”時城低聲說着,將手機遞給她,繼而彎腰將她橫抱了起來。
她不知道時城爲什麼會出現在舞臺上,也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裡,可只要知道是他,她的心就是安定的。
藉着手機電筒的光,兩人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後臺一道側門前。這道側門是演員專用通道,出去後就是大會堂的外面了。
“啪——”
大會堂內亮起光來,不是電路恢復了正常,而是應急燈全部被打開。
她連忙扯了下時城的衣領,道:“你放我、下來吧。燈亮了,我得回去。”
“回去做什麼?”時城停下腳步,低頭看她。
“表演啊。”她提醒道:“最後一幕、還沒有演完。”
“如果我說‘不’呢?”時城的眸光忽明忽暗,像是夜色裡的星星。
她不明白時城這話是什麼意思,愣愣地看着時城,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丫頭!許千夏!你在哪?!”
韓俊旭的聲音在遠處響起,顯然是發現了她不在舞臺上所以在找她。
她回過神,道:“他們、在找我。”
“我知道。”時城別開目光,用腳將半開的門踢開,抱着她直接往外走。
大會堂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好在這個演員通道是沒有人走的,這個出口自然也沒有人會注意。
“時城。”千夏心裡有些慌了:“如果不回去、那表演……”
“你是在乎表演,還是在乎韓俊旭?”
“啊?”她呆住,疑惑地看向時城:“什麼意思?”
時城的腳步停下,俯身將她放下,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
“我說過的吧,不準早戀。”
千夏點了點頭,她的確沒有早戀呀。
“所以你現在是在玩暗戀嗎?”時城的眸光變冷。
千夏不由自主地攥緊手心,時城……知道自己喜歡他了?
因爲知道了她喜歡他,所以生氣了嗎?
“對不起……”她垂下頭:“真的、對不起。我以爲你不知道的,我知道自己不配,對不起……”
“果然,是這樣的嗎?”時城抿脣,心裡一陣陣發冷。
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都在思考,爲什麼他對許千夏這麼關心。到底是父愛氾濫了,還是別的原因。而現在他終於明白,那根本不是什麼他媽的父愛,比她僅僅大兩歲能是父愛嗎?
那也許是男女之間的喜歡,這一點他到現在還沒有完全弄清楚。
但可笑的是,在他還沒有搞清楚自己對許千夏到底是好感,還是真的是男女之間的喜歡之前,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虧他還想在她演出結束的時候,上臺給她送花!
“許千夏。”他深吸一口氣,點着頭說道:“你可真行。”
“對不起……”她垂着頭不敢看他,內心羞愧地不能自已。
她應該在時城發現之前就走的,現在被他當面說“你可真行”,她無地自容到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了!
“你回去吧。”時城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轉身離開。
看着時城苦惱的樣子,千夏心裡更加自責。
小葵說的對,她的的確確需要離開。
永遠離開。
只是……
還有些捨不得。
“時城。”她微上前一步,手緊緊地抓着裙角。
時城的腳步停下,但沒有轉身。
她抿脣,眼角閃着淚光。
“再見。”
時城不再停留,擡腳快步離開。他需要時間一個人安靜一下。
不知站了多久,她發覺自己竟然淚流滿臉。
千夏苦笑了一下,伸手擦乾眼淚。
捨不得,也得走了。
時城雖然沒有明確地要趕她走,但不喜歡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再留下來,誰都會覺得沒有意思。
“小丫頭!”
韓俊旭重重拍了下她的肩,氣喘吁吁地說道:“你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我找你半天!咦?你眼睛怎麼是紅的?”
韓俊旭注意到她的眼睛是紅的,連忙湊近她。
她連忙側過頭,請了清嗓子道:“我沒事。”
“聽說女生說沒事就是有事,你現在說沒事,那就是有事!”韓俊旭扯過她的手臂,強迫她跟他對視:“說,怎麼回事?誰欺負你了?”
“真沒有!”她連忙扯了個理由道:“就是覺得、不能完成演出,覺得很遺憾。”
“就這事啊?”韓俊旭撇了撇嘴角,無可奈何地說道:“我還以爲你被誰欺負了呢!他們已經在維持秩序了,一會兒就會從第三幕重新開始。走吧,回去準備準備吧,愛哭鬼。”
她忍不住說道:“我不是、愛哭鬼。”
“爲一破事哭你還說你不是?”
她噤聲,跟着韓俊旭往回走。
大會堂內電路已經修好,據說是有一根線路突然斷了,至於爲什麼會突然斷掉不得而知。
現場的秩序也很快被志願者和學生會的成員維持,一切都恢復了原狀。記者們在與學校領導協商後,也答應把臨時出的斷電事故揭過。
只是千夏知道,時城在知道她對他的心意後,原來的平靜再也回不去了。
童話劇第三幕重新開始,她再度躺在水晶棺材裡,心卻像是真的死了一般。
明明早就在爲離開而做準備了,可真要離開,心裡還是刀割一般難受。
“可憐的公主,如果你能復活的話,該有多好啊?”
“王子”含情脈脈地說着,繼而情不自禁地俯身。
全場觀衆的神經再度繃緊,鏡頭更是給了兩個人一個特寫。
然而韓俊旭俯身後,卻是在“白雪公主”的額頭上留下一個清淺的吻。
而按照劇本,韓俊旭應該吻上她的脣。
“怎麼回事?不是吻嘴脣嗎?”
“可能是學校的老師不讓吻嘴脣吧!畢竟這是學校。”
“可就算是學校,這也是舞臺劇啊。我猜啊,是會長不願意親那個白雪公主。我聽說那個白雪公主是個結巴!”
“結巴怎麼了?我可聽說那個結巴的監護人是時城學長!”
“真的假的?”
觀衆席議論紛紛,鄭璃茉大步走到說“結巴”的那幾個女生面前,板着臉說道:“你們幾個,再說話我就扣你們班的紀律分!”
在亞特蘭,紀律分是有額度的,一旦扣滿了額度,就有被退學的危險。進入亞特蘭學院學習是莫大的光榮,沒人願意被亞特蘭退學。故而她這麼一說,那幾個女生立即噤聲不敢再說話。
“咳咳!”
咳嗽聲響起,“白雪公主”吐出了嘴裡吃進去的蘋果。
“小矮人們”驚喜地跳起來:“太好了!白雪公主活過來了!”
他們扶着白雪公主走下棺材,王子向她表明了來意,並問道:“公主,你願意跟我一起回皇宮,做我的王妃嗎?”
韓俊旭半跪着詢問,眼底閃動着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閃亮的光。
千夏點頭:“我願意。”
燈光暗下,馬爾雅在舞臺另一側出現,所有的燈光都打在她身上。
“魔鏡、魔鏡,現在世界上最美麗的人應該是我了吧?”
“除了鄰國的那位白雪王妃之外,你的確是最美麗的人……”
半小時後,所有演員包括服裝老師和指導老師一齊上臺謝幕,《白雪公主》舞臺劇完美落幕。
衆人下臺回更衣室換回衣服,韓俊旭第一個走出更衣室,他眼底的光還沒有散去,他現在急需去一個地方。
“誒!會長!”男生拉住他:“你去哪裡呀?一會兒咱們還有慶功宴呢!”
“我知道,我會直接過去,你們先走,我約了人見面。”說完,韓俊旭急匆匆往外走。
然而他剛走出更衣室的轉彎處,一大幫女生已經圍在了那裡,每個人手裡都捧着花。
“會長!你演的真好!”
“會長你好帥啊!”
女生們紛紛上前鮮花。
韓俊旭皺着眉,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你們都放到後臺去吧,我現在有事,都讓開!”
“誒!會長!”女生們要追上前,他連忙跑着離開了更衣室,好不容易出了大會堂,他額頭上都居然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躲避那些女生簡直比演一場童話劇還要累人!
“啊——”
一聲驚呼,韓俊旭下意識地看過去。
上官梓櫻半跪在路邊,臉上寫滿了痛苦,顯然是摔到了腳。加之她穿着包臀的裙,又不敢輕易動,免得走光,一時她顯得有些狼狽。
韓俊旭的腳步停住,猶豫了片刻,還是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