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楓一到,黎郡主就催他幫助破城:“其他的那些蝦兵蟹將也還罷了,唯獨有個佛道雙修的小子,我與他數次鬥法,雖然不落下風,卻始終奈何他不得,你那聽說你有一面寶鏡,專是各種魔法的剋星,只要你能夠將那小子擋住,別的那些都交給我來對付。”
藍海楓年約三十來歲,身上穿着天藍色道袍,上面滿是亮閃閃的星光雲圖,頭頂上不着髮髻,用一根藍帶箍頭,有點像頭陀大半,濃眉大眼,頗具威儀。
他雖然礙於當年的情面,不得不應黎郡主的約,但實際上確實不想趟這泡渾水的,只因他雖是北方魔教的嫡系傳人,但跟北方魔教中其他派系的人都是理念不通,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雖然天下魔道將興,但興起來的那個魔道不是他追求的那個魔道,因此始終隱居在天來山風涼洞,獨自潛修。
聽了黎郡主的說法,他卻不肯給人當槍使:“我已經給城裡下了戰書,他們若是應戰,那麼明日便會出來高手與我鬥法,你說的那人既然是他們當中的領頭人物,免不了要下場,到時候我再與他分個高低上下。咱們修道之人,畢竟跟凡人不同,你雖然是黎州的郡主,又統領三軍,但到底是九黎門的前輩,不可自失身份。”
黎郡主催促不成,反落一通教誨,心裡暗自咒罵,表面上卻嘆氣道:“佛門賊禿向來猖狂,我們五方聖教當年何等輝煌,幾乎做世界主,就算是道家也只能跟我們平分秋色,偏偏是他們多管閒事,幫着道家處處與我們聖教爲敵,兩萬年前一場慘敗,一萬年前中興又是大受挫折,從此再沒了元氣,如今眼看着魔漲道消,正是我輩大展宏圖的時刻,藍道友又何必畏畏縮縮,裹足不前呢?”
藍海楓笑道:“魔漲道消,何以見得呢?”
黎郡主道:“當年北方天魔聖主留下的預言……”
藍海楓道:“兩萬年前,天魔聖主就預言魔道大興,正所謂魔主世界,欲鎖乾坤,結果呢?他的天魔乾坤鎖卻被佛道聯手打破。一萬年前,四方魔教二代教主齊聚萬魔聖境,以祝賀萬魔老人九萬大壽的機會,請他出山,重整魔教,萬魔老人說什麼?從心所欲,心乃性之體,欲乃性之用。還教導那時候的南方教主,說莫要拿着任性當本性。然而四方魔教教主只說魔道將興,非要出戰,結果……”
“結果封神一戰,四方魔教灰飛煙滅!”黎郡主陰森森,咬着牙,吐出這句話。
“不錯!”藍海楓絲毫不在意黎郡主的態度,繼續說,“當初四方魔教教主如何信誓旦旦地說該着魔漲道消,又要魔主乾坤的?結果最後還是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黎郡主冷哼道:“當日與如今卻是不同,五千年前,西方魔教般若法王混入佛門之中,穿袈裟做佛事,又提倡改革佛教。先將戒律改得七零八落,戒律一破,密宗先亡;緊接着又離了自性彌陀,只讓愚夫愚婦唸佛求生西方,其他戒律清淨一切不守,福慧善業一樣不修,結果淨土又滅;再篡改佛經教義,肆意批註解說,又除了禪宗。用了兩千年的時間,將佛門十三宗徹底滅除,此時便是咱們的機會。”
藍海楓忽然轉過頭,直視黎郡主:“你只知道魔教的人披上袈裟,混入佛門僧團,那麼你知不知道佛教的人也能夠進入咱們魔教的隊伍呢?”
“怎麼可能!”黎郡主驚得臉上瞬間沒了血色,“正.法明如.來涅槃之後,如何還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出現?況且阿羅漢不復後有,也不會再入輪迴,只有菩薩……哼,菩薩怎麼會甘願拜假佛?那不是跟我們魔教一樣了,呵呵。”
“你對佛教了解的太少了。”藍海楓輕輕搖頭,“我曾經遇到過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的應身。”
“阿彌陀佛到這個世界來過?那是何等驚天動地的大事!”
“阿彌陀佛是乘院投生而來的,就在一個鄉間的農家,初時是個啞巴,因那裡的人都會念佛,他不能念,就每日跟着父母去拜佛,等到十六歲時候忽然開口說話,因說自己這十六年來,皆在心中唸佛,爲那裡的人示現如何叫做‘唸佛唸佛,念念是佛,唸佛作佛,是心即佛’的道理,之後在鄉間小廟裡出家,直活到九十六歲。
我有一個弟子,早些年屢次違背師命,被我逐出師門,之後一直作惡不改,以寒天魔王道統嫡傳自居,在東海上建魔山,修魔海,自封血海魔王,還收了一幫魔子魔孫,橫行作惡,無所不不爲。後來因他一個女徒弟,以魔法勾了西南浪滄山止水洞的一個仙草童子,以昔年祖師魔主的無量魔咒迷了心智,帶回洞府之中,將破純陽仙體。
她卻不知那仙草童子是窀穸上人的弟子,那窀穸上人原本在旁門之中,勢還不顯,後來得了一部洞玄靈寶上經,修行至今已一千七百餘年,當初曾經跟神變宗的鎮嶽羅漢鬥法三日三夜,不分勝負,又豈是好惹的?偏我那弟子不知死活,還爲徒衆出頭,幾乎被窀穸上人的五火滅魔陣燒得魂飛魄散。”
黎郡主說道:“那窀穸上人我倒也曾聽說過,當年得罪了神變宗,在中原活不下去,像狗似的逃去東極大荒山,求得大荒真人出面說情,神變宗才答應不找他的麻煩,沒想到只會找小輩發威。”
藍海楓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我那弟子用我昔年所賜靈符衝開火陣逃到天來山找我,我關閉洞門,並不見他,窀穸上人趕到,仍然讓他大弟子靈竹童子拿着他的三才五火旗佈陣燒他。”
黎郡主也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自己的弟子,在自家門前被人家折磨作踐,虧你也能在洞裡縮得安心的腦袋。”
藍海楓冷笑一聲:“我也打不過那窀穸上人,出去了又有什麼用?況且一切又都是我那徒弟自作自受,又怨得誰來?況且我在洞中演算天機,只說那弟子若能夠幡然悔悟,痛改前非,東北方還有一條生路,便將這話以秘法傳音給他,並且用風影劍將火陣破開一條空隙,引他逃出來,按照我所指的方位逃命而去。”
“那窀穸上人如何說?”
“窀穸上人讓那靈竹童子去追人,然後親自動手打破我的洞門,與我拼命。”藍海分說的臉不紅,氣不喘,沒有一點尷尬。
黎郡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回你也要做喪家之犬了。”
“沒錯。”藍海楓毫不介意,“我也沿着我那弟子所逃的地方飛去,窀穸上人緊追不捨,就這樣我們四個前前後後往東北飛去。”
“然後就遇上那阿彌陀佛了?”
藍海楓點點頭:“我飛到的時候,我那弟子已經痛哭流涕地跪拜在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僧面前,發誓痛改前非,那靈竹童子不依不饒,非要用火陣將我那弟子殺死。”
“這小子如此不知好歹,被阿彌陀佛教訓了吧?”
藍海楓搖頭:“老僧說,他既然決定痛改前非,與之前已經判若兩人,先前那個作惡的已經死了。如果靈竹童子還不依從,他便代替我那弟子入火陣,所謂一命換一命,請靈竹童子以後不要再報仇。”
“靈竹童子答應了?”
“靈竹童子不能做主,便等窀穸上人到時請他定奪。窀穸上人不願殃及無辜,只要殺我那弟子,只是那老僧卻始終護持,到後來說話越來越難聽,簡直不像個出家人,窀穸上人一怒之下,以他自己找死,便讓靈竹童子動手,將老僧圈入火陣焚燒。”
“這回佛陀該發威了吧?或者使障眼法假作被燒死。”
藍海楓嘆了口氣:“我親眼看到那老僧被燒得皮焦肉黑,油流脂化,他始終端坐火中,只是唸佛。我那弟子良心發現,跪在地上懇求替換回來,窀穸上人卻不許,見他禁在火陣旁邊,讓他親眼看着老僧被一點一點地燒死。”
“老和尚是真死了?”
“是涅槃了,我那弟子痛哭叩首,老僧在火中笑說,這人間的火比之地獄的火還差了一些,他心中清淨,不受六道之苦。只要我那弟子能夠破迷開悟,以後息滅貪嗔癡,勤修戒定慧,早日離苦得樂,便不枉這一生之功了。最後只說在西方極樂世界等我那弟子,然後便被燒成一把骨灰,只留下一顆彌陀珠從火陣裡飛出來,落在我那弟子手上,便圓寂而去了。”
黎郡主聽了不以爲然地道:“我們魔教之中,要修煉魔法,與佛法格格不入,你見過哪個菩薩是修煉那種攝魂奪魄的魔法的?況且在魔教之中,哪個沒殺過人?就連口碑最好的波羅密大魔尊也殺死過解空和尚跟青蓮尊者呢!”
藍海楓不再說話:“多說無益,我只等明日跟人比劍鬥法便是。”
他說完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只剩下黎郡主咬牙切齒地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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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點狀況,原來很多設定好的都要大規模修改,重新構思情節,有點小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