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葉城的陶家大宅時不時傳來一陣陣慘嚎聲,兵器碰撞的聲音,魚缸破裂的聲音。接着一衆玄衣護衛將一個捆成了糉子樣的人擡進了少主的居所。
靈兒和瑁兒忙衝了過去,將軟榻上渾身是血的共襄扶了起來,門外卻傳來了桃花夫人冷漠無情的聲音:“慈母多敗兒,爲娘過去實在是太縱容你了,纔會釀成如此禍患。如今你還想要去見那個妖女,莫不是嫌棄自己命長嗎”
共襄經歷那一次蠱皇至毒的摧殘後,身子一直沒有調養過來。卻幾次三番的要衝出去找賜香,被桃花夫人派人攔截了回來。
這樣亡命奔逃又被抓回來的血腥場面不知道要上演到什麼時候這對母子卻是真的較上了勁兒。
“你們兩個蹄子也給我聽清楚了,若是再幫着他逃跑,我絕不輕饒了你們”
桃花夫人將門摔上,下命令道:“明天再從西營調一支御林軍來,我不信這個孽障能單槍匹馬殺出葉城”
靈兒同瑁兒看着共襄渾身的血痕,雖然這些傷口不至於致命,再者說來那些陶家暗衛還有夫人調過來的護衛倒真的不敢將少主弄死了。頂多將他團團圍住車輪戰術,將他的真氣耗盡一擁而上綁了回來。可是共襄已經跑了幾十回之多,似乎永遠也不會向桃花夫人屈服一樣。
“少主您就不能消停段兒時間嗎”瑁兒也是不忍,將金瘡藥拿了過來,實在不忍心解開他的衣衫。原本瑩白如玉的肌膚一層層的都是傷痕,看着令人觸目驚心。
共襄緩緩喘了口氣,此番倒是不再掙扎。茶色眸子空洞的看着屋頂,聲音嘶啞:“有沒有她的消息”
靈兒咬着脣道:“這幾天婢子和瑁兒都沒有出去的機會,只是聽聞賜香姑娘在回北冥的路上失蹤了。前兒些日子聽說在凌雲峰頂出現過,以後再沒了消息少主”
恭喜猛地將身上的繩子掙脫了,也不顧及已經被撕扯破了的素色錦袍一腳踹開了暖閣的門衝了出去。
外面守護着的黑壓壓的護衛不得不再一次開始這血腥又無奈的遊戲,共襄這一次招招狠辣竟然帶着拼命的架勢。
“滾開滾開”共襄瘋了般的向前衝去,越是如此四周圍着的人也越多。共襄漸漸體力不支。四周的護衛也是倒黴透頂。一個個被共襄揍得鼻青臉腫。
“孽障你這是要逼死我嗎”桃花夫人本來還躲在了屋子裡眼不見心不煩,可是看着共襄那副不要命的架勢倒是也怕了。
“桃花夫人”共襄突然喊了一聲,茶色眸子已經血紅。半跪着卻又高高仰起頭看着桃花夫人,眼睛裡的神情絕望到了極處,“桃花夫人,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共襄感激不盡”
桃花夫人的臉色瞬間蒼白。踉蹌着向後退了幾步:“你你喊我什麼”
這孽障竟然喊她桃花夫人,連一聲娘也省略了嗎當真是爲了那個女人要將一切都拋棄嗎
“你這個孽子”桃花夫人踉蹌着撲了過去。狠狠甩了共襄一記耳光,眼眸中原本的狠辣化作了無盡的悲傷,“我步步算計,處處謀劃所爲何人你說我狠毒。將賜香母女做了犧牲品,可又是爲了何人”
共襄沾着血跡的俊美臉龐露出一抹苦笑:“可是我情願當初被送往魔教受苦的人是我,該死的那個人是我。被關在魔教地下深淵每日裡被放血的是我”
桃花夫人猛地一愣,看着自己一心一意想要培養成大陸霸主的兒子。不敢相信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兒子竟然會變成這樣莫不是真的因果輪迴報應不爽
“放我走若是還念着最後一點兒母子情分”共襄茶色眸子裡漸漸冷了下來。狠狠刺痛了桃花夫人的心。
“你以爲你現在的樣子去北冥找她,她會放過你嗎”
“呵你不瞭解香兒,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你不懂,”共襄由於失血過多,甚至不停的打擺子。
“皇上駕到”黃門內侍的尖銳聲音很突兀的傳了過來。
桃花夫人臉色一變,此時身着明黃龍袍的墨羽緩緩走進來,陶家宅子裡頓時跪倒了一片。
桃花夫人站立不動,冷眼看着墨羽漸漸走近,心頭痛恨的緊。此番共襄出了這麼一樁子事兒全都便宜了他。
墨羽雖然是共襄的親生父親卻不得不以兄弟相稱,心頭對那個女人愛到了極處,卻偏偏那個女人成了太妃。自己死去的母后被追諡爲隆禧太后,活着的桃花夫人自是隻能屈居太妃一位了。
“給太妃請安”墨羽嘴裡泛着苦楚,卻不得不將這出子最荒謬的戲劇演到底。
“免禮哀家今兒乏了,你不必立規矩了”桃花夫人的脣角扯出一個冷冷笑意,她很久沒有回宮了。對外宣稱隨兒子住在武陵王府,其實是躲在南昭葉城,那個死氣沉沉的皇宮她實在不想回去。
墨羽掃了一眼跪在地上血葫蘆般的共襄微微蹙起了眉頭,這可是自己的兒子。最近他一直鬧騰,早已經傳到了自己的耳朵裡,甚至要和桃花夫人斷絕母子關係。這也着實不像話了些,他知道桃花夫人的全部寄託都在這個孩子身上,共襄此番的作爲實在是太過傷人。
可是那又怎麼辦他總不能以父親的名義教訓他吧可是實在是忍不住過來看看這個混小子,還在抽什麼風
“你們都退下”
陶家護衛連同墨羽帶來的人很快退了一個乾淨,諾大空曠的庭院裡只剩下了這奇奇怪怪彆彆扭扭的一家人。
“襄兒”墨羽實在是按耐不住自己的複雜心情,也不求這個孩子能好好認他,只想的他能善待自己。
“臣弟參見皇兄”共襄臉上帶着戲謔,恭恭敬敬衝墨羽拜了下去,聲聲刺耳,招招斃命。
墨羽被狠狠噎了回去,倒是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這孩子恨他恨得要死。實在是可悲的很,到頭來一個兒子跟了夜懷律躲得他遠遠的,另一個卻是恨不得一刀剁了他。
桃花夫人只是覺得萬分悲哀,盯着共襄:“今日我只問你一句話,要母妃還是要那個女人。”
“桃花,”墨羽害怕二人將關係徹底搞僵了,剛要勸解幾句,只見桃花夫人轉過身來冷冷笑道:“皇上,這是哀家的家事,沒有觸及到你朝綱吧”
墨羽一臉的灰,悻悻地躬身道:“桃花,你聽我說,這件事情我當初也有責任。其實賜香那孩子倒真的很適合做襄兒的皇后”
共襄同桃花夫人具是驚詫莫名,這個時候墨玉來搗什麼亂
墨羽苦笑道:“現如今南昭局勢不穩,等到天下初定,我便退位專門禮佛,南昭皇家的血脈還需要襄兒傳下去的。”
桃花夫人似乎被什麼狠狠擊中了心臟,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哪知道墨羽從袖筒中摸出來一卷密詔,交給了桃花夫人道:“這封密詔是我親筆所寫,你且留着。”
桃花夫人茫然的接了過來,突然明白了墨羽的意思。現如今南昭陶家在風口浪尖之上,加上之前反陶家的勢力崛起,倒是不好謀劃。沒想到墨羽竟然親自將冊立共襄的密詔交給了她。
墨羽繼續說道:“陶家的勢力那是留給襄兒的,那些反對陶家和襄兒的人,我也已經設好了計策,今後的日子裡會慢慢剷除,你們母子將來絕無後顧之憂。”
“哈哈哈”跪在地上的共襄突然笑了起來,點着墨羽的鼻尖,“皇兄是在說笑話嗎”
“共襄”桃花夫人看着共襄的瘋癲之態不禁有些驚怒交加。
共襄緩緩站了起來看着他二人笑道:“你們兩個人實在是好笑的很,密詔皇位皇兄太妃哈哈哈這是我見過的最可笑的笑話,罷了我不陪你們玩兒了,你們覺得有趣可以尋他人我想這天下覬覦南昭皇位的人多了去了”
“你這個”桃花夫人竟然氣結,說不出話來。
共襄搖搖晃晃的向後退了幾步道:“孃親還有我那所謂的爹”
墨羽的臉色瞬間劇變,整個身子抖了抖,他竟然用這如此譏誚的態度喊了自己一聲爹。
“孩兒在此拜別從此你們的人生中再也沒有我這樣一個人的存在,”共襄重重跪了下去,衝着墨羽和桃花夫人分別磕了一個頭。
隨即他站了起來,臉上卻是一抹令人心寒的決絕:“今日要麼放我一條生路,要麼我便戰死在你們的面前。香兒是這輩子我認定了的女人,不管經歷過什麼,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她的身邊才安心些。”
“你你”桃花夫人的眼淚再也剋制不住,順着臉頰落了下來,“好你便是爲了她要將我這個當孃的徹底丟棄嗎好好我養的好兒子我”
“夫人”靈兒和瑁兒忙搶了上來將暈厥過去的桃花夫人扶住。
墨羽的眼眸掠過一抹深邃,冷冷看着他的兒子共襄道:“罷了不過依着你現在的情形去北冥只能是送死。明天朕還會再調集一萬人過來,什麼時候你能打得出葉城再說吧。”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