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金剛等衆將也隨即跟上前去,分站在朱凌嶽身後,見到朱凌嶽目光正落在地圖上的青原馬場一帶,也都瞧着那裡,朱凌嶽沒有說話,衆人也不敢開口。
“諸位怎麼看?”朱凌嶽終於問道。
衆將互相看了看,侯金剛已經道:“朱督,楚歡既然出現在青原馬場,那豈不是更好?還免得咱們殺到朔泉去砍他腦袋。”
旁邊一將輕輕搖頭,道:“青原馬場附近,正適合騎兵突襲,一馬平川,楚歡不會不知道那裡的地形對我們天山軍最有利……既然如此,他爲何會選在青原馬場一帶駐軍?”頓了頓,看着朱凌嶽背脊,道:“朱督,姓楚的是不是在玩什麼花樣?”
其他諸將也都是小聲議論,心裡都是對楚歡駐軍青原馬場趕到十分的錯愕。
朱凌嶽揹負雙手,雙眉微鎖,沉默許久,眉頭忽然舒展開來,笑道:“本督明白了!”
“朱督的意思是?”
“之前我們猛攻賀州城,楚歡一定是知道賀州城危在旦夕,但是賀州城的兵馬,又是他西關軍的主力,他不能坐視不顧。”朱凌嶽擡手撫着長鬚,“他一定是調遣手頭上的可用之兵,急匆匆前來賀州城增援。”
“既然如此,爲何他們在青原馬場停滯不前?”
“道理很簡單,因爲楚歡並非愚蠢之人。”朱凌嶽冷笑道:“他出兵之時,只想救出賀州城的兵馬,但是到了青原馬場,恐怕明白了什麼。”
侯金剛還沒有明白過來,忍不住問道:“朱督的意思是?”
“馬場,馬場,楚歡到了青原馬場,肯定便想到了我天山黑風騎。”朱凌嶽轉過身來,看着麾下諸將,“他那時一定是清醒過來,就算他率軍趕到,不但解救不了城中的守軍,他手下那萬餘人馬,很可能反被我們就在城外吃掉。”
侯金剛立刻道:“幸虧他懸崖勒馬,如果真的前來救援,不等他靠近賀州城,我黑風騎便可將他們殲滅在城外,若是那樣,城中守軍見到援軍被奸,必然是士氣大跌,便再無戰意了。”
朱凌嶽頷首道:“楚歡顯然是知道了這一點,他沒有前來救援,城中的西關軍還有一絲希望,能夠支撐他們奮戰下去,可是一旦楚歡所部真的被全殲在城外,城中守軍也就不戰自潰,楚歡當然明白了這一點,所以纔沒有繼續進軍。”
“朱督,如果是這樣,楚歡爲何沒有退兵,依然留在青原馬場?”侯金剛疑惑道:“他總不會是想在青原馬場等着咱們吧?”
“他不是等咱們,而是在等剛剛撤走的守軍。”朱凌嶽十分肯定道:“到了青原馬場,對楚歡來說,進退兩難。他從朔泉出兵,本就是爲了增援賀州,等到明白不能前進之後,想要退,那也十分爲難了。他手底下還有萬餘兵馬,如果中途掉頭返回朔泉,就等於否定了自己出兵增援的策略,也否定了他自己的戰略計劃,如果是這樣,對他麾下將士士氣的打擊將是致命的。”摸着鬍鬚:“如果他一開始就準備固守朔泉城,那倒也罷了,可是既然已經出兵,也就回不去了。當然,最緊要的一點,是他心中還存有一線希望,他還想盡力救回
從賀州撤走的西關軍。”
侯金剛也明白了過來,“朱督,你是說,他知道賀州守軍準備撤退,所以在青原馬場接應?”
“如果不出我的預料,應該就是如此了。”朱凌嶽雙眸閃爍,“本督還在奇怪,賀州的守軍連日來拼死抵抗,一副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的架勢,可是爲何卻突然間就派人與甘侯達成協議,現在看來,城中的守軍已經知道了楚歡的位置,他們知道死守賀州城,只有死路一條,所以知道楚歡率軍接應之後,便準備突圍而去。”
侯金剛看着地圖,點頭道:“從賀州城到達青原馬場,正常情況下,也就是兩三天的路途,他們要求甘侯給他們三天時間,看來果真是要到青原馬場與楚歡所部匯合。”
邊上一將道:“賀州城有近兩萬守軍,加上楚歡手中的兵馬,也有三萬人,這樣說來,楚歡是想用手中的全部力量,和我們一決雌雄?”
“這已經是被逼無奈。”侯金剛冷笑道:“楚歡知道,賀州城一旦陷落,我們接下來便會長驅直入,直逼朔泉,真到了那個時候,楚歡手上的實力,根本不是我們的敵手。如果他能夠接應到賀州退走的兩萬兵馬,手握三萬人馬,在他看來,或許還能與我們拼死一搏。”
“金剛說的很有道理。”朱凌嶽道:“楚歡應該就是如此打算,他已經沒有退路,只能用自己手中的全部家當,與我們一決雌雄……!”顯出笑容來,“這是他目今唯一的選擇,卻正是本督希望看到的,本督也並不希望在朔泉城下又苦戰一場,這一仗既然要打,自然是在城外最好。”
“我們只給了他們三天的時間,也只足夠讓他們匯合在青原馬場。”一名部將笑道:“西關軍匯合之後,就算想退回朔泉城,時間也已經來不及,咱們正好一勞永逸,在青原馬場將西關軍全部殲滅,只要取得青原馬場一戰的勝利,整個西關,便將是朱督的天下。”
朱凌嶽沉聲道:“衆將聽令!”
幾名將領同時拱手,肅然道:“末將在!”
“顧良塵聽令!”
“末將在!”
朱凌嶽神情嚴峻,“本督命你率領五千騎兵,天亮之後,在賀州城北面出發,向北移動十里地,然後向青原馬場方向挺進,必須保證與撤走的西關軍齊頭行進,但是相隔十里地的距離,在西關軍退到青原馬場之後,你所率騎兵一部,也必須在青原馬場北面嚴陣以待,可有疑問?”
“末將並無疑問,末將遵令!”
朱凌嶽點點頭,又喝道:“狄人傑何在?”
一將上前,肅然道:“末將在!”
“本督令你率領五千騎兵,從賀州城南面出發,所令與顧良塵相同,與西關退軍保持十里距離,在他們抵達青原馬場之時,你所部也必須在青原馬場南面等候。”
狄仁傑凜然道:“遵令!”
“顧金剛,姚文元,張賀!”
“末將在!”三名武將齊出。
“本將領顧金剛爲主將,姚文元和張賀爲副將,統帥一萬五千騎
兵,中路挺進,跟隨在西關撤軍之後,保持十五里地之距離,等到他們抵達之後,不必即刻發起攻擊,等候本督軍令!”
“末將遵令!”
“盛宣同,明季!”
剩下兩名部將一起上前,拱手道:“末將在!”
“你二人率領其餘兵馬,與本將作爲後陣,隨後出發。”
“遵令!”
“諸位將軍,軍無紀不勝,此次出戰,事關重大,毫無情面可言,若是有違軍紀,決不輕饒,必將從重發落。”朱凌嶽神情凜然:“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沙場之事,決不可掉以輕心,更不可對西關軍有絲毫的輕視,古往今來,多少戰事之敗,便是因爲輕敵二字所致,本督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們天山軍的身上!”
“末將知曉!”衆將齊聲道。
朱凌嶽微微頷首,“各部到達指定位置之後,沒有本督的命令,誰都不可輕舉妄動,若有貪功心切,自行其是者,殺無赦。西關戰事,就在此一舉,只許勝不許敗,諸位將軍定要拼死用命,若是功成,無論將領兵士,都將有重賞,決不食言!”
朱凌嶽恩威並用,諸將自然是士氣大震。
“朱督,那……甘侯怎麼辦?”侯金剛輕聲問道。
朱凌嶽嘆道:“青原馬場一戰,本督倒真不希望西北軍也過去湊熱鬧,以我們的兵力,足以吞掉楚歡,西北軍一旦參與進去,到了朔泉,以甘侯的性子,就算西北軍沒有立什麼戰功,但是卻絕不會少向本督索要東西。”
“怪不得他們攻打賀州城那麼有勁,只因爲朱督將賀州封給了他。”侯金剛握拳道:“就怕到了青原馬場,甘侯的西北軍就不會那般用命了……到時候反倒是影響了我軍的士氣。”
“不過末將倒覺得,由西北軍在旁,就算他們不拼命,卻也向世人表明楚歡是咎由自取。”部將狄人傑道:“天山軍和西北軍同時出手,也才能落實楚歡的反叛之名!”
朱凌嶽含笑道:“人傑所言極是,西北軍真要是不願意拼命,但好歹也是一面旗子,有了這面旗子,對西關軍士氣也是一種打擊。”
次日黎明曙光剛剛顯現,天山軍營便已經開始動作,攪亂了黎民的沉凝,顧良塵和狄人傑各自帶領五千騎兵,從軍營率先開拔,馬蹄聲聲,兩條黑色的長龍從天山軍營一分爲二,各自向制定目標挺進,人喊馬嘶,聲勢頗壯。
等到兩隻騎兵分隊離開之後,天山軍主力也已經開始收起了營帳,盾牌手、刀斧手、長槍手、弓箭手,交錯掩映,列陣之後,侯金剛所率騎兵主力已經率先出發,後陣主力則是由朱凌嶽親自率領,裝運了糧草物資,也開始向東邊開拔。
天山軍陣行進整齊有序,除了派出去的騎兵之外,朱凌嶽身邊還留有一千精銳騎兵,,在朱凌嶽中軍兩翼遊動。
騎在駿馬之上,朱凌嶽擡頭望天,天空潔淨,今天看來是個好天氣,他喃喃自語:“楚歡,你我一戰,就在此番,成王敗寇,在此一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