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本以爲袁崇尚只是向自己通知勺子嶺的戰況,等袁崇尚說完勺子嶺的事情,袁崇尚的神情便顯得凝重起來,低聲道:“楚大人,朝中和西北最近都發生了大事,不知道你是否接到風聲?”
楚歡奇道:“什麼事情?”
“我也是昨日才接到消息。”袁崇尚聲音很輕,猶豫了一下,才更是壓低聲音道:“聽說河西道總督精忠候馮元破最近向聖上敬獻了一名美人,此事楚大人沒有耳聞?”
楚歡皺眉搖頭。
他並沒有自己的情報系統,實際上身在安邑,對京城的事情知之甚少,袁崇尚畢竟是一道總督,消息自然要靈通的多。
其是楚歡心裡很清楚,大秦各道的高官,特別是封疆大吏,在京城自然都會設有耳目,身爲一方大吏,若是對京城的情況不能有所瞭解,便會落於人後,只有看清楚京城的風向,才能保證自己的官位不會出現問題。
就像皇帝手下的神衣衛,也必然會對大秦各道的大致風向有所瞭解。
“奇怪的並不是馮元破向聖上獻美人,而是馮元破獻上美人之後,聖上竟然沒有降罪,反而將美人留在了宮中。”袁崇尚臉上顯出疑惑之色,“這當真是讓人好生費解!”
楚歡奇道:“袁總督何出此言?臣子向聖上敬獻美人,似乎……也並不是什麼大事,聖上爲何要降罪?”
袁崇尚卻反倒是一怔,看着楚歡,苦笑道:“楚大人難道不知,聖上早在許多年前,便已經下達了一道旨意,臣子不得向宮中敬獻美女?”
楚歡顯出訝色,搖了搖頭。
袁崇尚愣了一下,但隨即就釋然,笑道:“楚大人入朝不久,從前或許也不大關注朝事,其實早在十年前,聖上就下達過旨意,文武百官,不得向宮中進獻美女,這道旨意頒下之後,有些官員還以爲只是門面上的事,便有一名知州暗中往宮中進獻美人,聖上龍顏大怒,以違抗聖旨之罪,將其斬首……!”
楚歡驚道:“這是爲何?”
袁崇尚嘆道:“我大秦立國之後,也曾定下三年一選秀的規矩,但是後來徐從陽徐大學士進言,三年一選秀,勞民傷財,大動干戈,我大秦百廢待興,正該休養生息,不宜亂民傷財聖上聖明,準了徐大學士的進言,三年改爲五年,只是選秀兩次之後,確實讓大秦各道干戈四起,有不少官員更是趁機中飽私囊,盤剝百姓,聖上勵精圖治,得知這種狀況,龍顏震怒,懲處了一大批官吏,更是頒下了廢除選秀的旨意,而且明文禁止官員獻美。”
楚歡這才明白過來,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心想皇帝當年的所作所爲,也確實是一位勵精圖治的明君聖主,只可惜年紀越大,做的事兒也就越糊塗。
“正因如此,時隔多年,馮元破突然獻美,不得沒有被聖上降罪,那位美人反而被留在宮中……!”袁崇尚眉頭微緊,看上去頗有些迷茫:“這真是奇了怪了……!”竟是忍不住嘆道:“此
例一開,就怕後面會有人跟上,到時候……!”似乎覺得有些話還是不說爲妙,不再多言。
楚歡其實對馮元破進獻美人的事兒倒不是如何關心,反倒是對西北的事情頗爲關注,已經問道:“總督大人所說的西北之事又是如何?”
袁崇尚立刻正襟危坐,肅然道:“就在不久之前,西北剛剛發生了一場兵變……!”
“兵變?”楚歡爲之一愕。
“不錯。”袁崇尚頷首道:“消息應該不差,聽說帶頭鬧事的是個叫做許邵的偏將軍,此人煽動兵變,差點鬧出大事。”
“許邵?”楚歡只覺得這個名字十分熟悉,想了一下,立刻便想起此人乃是餘不屈將軍身邊的偏將,屬於餘不屈的嫡系將領。
他頓時有些驚訝。
餘不屈忠心愛國,其手下的嫡系部將,也大都是響噹噹的好漢子,至若許邵,楚歡卻是見過多次,此人也是一個硬漢子,對餘不屈十分的忠誠,卻萬萬沒有想到,許邵竟然會煽動兵變。
袁崇尚道:“就是一個叫許邵的偏將軍,西北傳來的消息,此人手底下有幾個兵士不顧軍紀,搶奪百姓財物,被軍法從事,許邵因爲此事,便即帶領人馬圍住刑場,強迫放人,朱凌嶽派人傳許邵問話,許邵不但沒有前往,反而帶人大鬧刑場,此事捲入了不少西北軍將士,如今情況到底如何,還不大清楚,不過朱凌嶽好像已經鎮住了那幫亂軍……!”
“許邵部下搶掠百姓財物?”楚歡眯起眼睛,“此事果然當真?”
“西北的消息如此,到底是個怎麼狀況,那也不清楚。”袁崇尚嘆道:“不過如今西北也算是亂作一團,餘不屈老將軍的遺體已經運回京城,聖上下旨厚葬,餘不屈走了,西北現在只能靠朱凌嶽撐着,朱凌嶽一介文人出身,西北的亂局,卻也不知他是否能夠鎮住。東南那邊戰局如火如荼,西北那邊,可千萬不要再出什麼岔子!”
楚歡點點頭,想到一事,詢問道:“是了,袁總督,有一件事情,還要向你請教!”
“請教不敢!”袁崇尚立刻道:“楚大人有什麼話,儘管說。”
楚歡猶豫了一下,終於問道:“總督大人可知道林慶元這個人?”
“林慶元?”袁崇尚一怔,左右看了看,神情立時凝重下來,壓低聲音道:“楚大人爲何會提到他?”
楚歡道:“我也不瞞總督大人,總督大人在氤氳廳,自然是見到那名刺客施展出來的詭異刀法,那套刀法,可不像中原刀法!”
袁崇尚點點頭,道:“不錯,我瞧着也不像是咱們中原的刀法,變化詭異,當時還真是爲楚大人捏了一把汗……楚大人提到林慶元,難道與那刺客有關?”
楚歡低聲道:“據本官所知,林慶元的刀法……似乎也很爲怪異!”
“哦?”袁崇尚皺起眉頭,沉默一陣,終於道:“楚大人這樣一說,我還真是想起來了。不錯,林慶元
的刀法,我是見識過,他的刀法確實有些古怪……!”頓了頓,問道:“楚大人見過林慶元?”
楚歡搖頭道:“那倒沒有,不過我對刀法頗有喜好,曾經聽人談起過這位林慶元……!”
“哦,原來如此!”袁崇尚道:“楚大人是否懷疑,那名刺客與林慶元有干係?”他眉頭鎖起,若有所思,隨即喃喃自語:“難道林慶元的殘部也都投入了天門道?”
袁崇尚當年是皇帝陛下的貼身侍衛,楚歡自然明白,這貼身侍衛的身份未必很高,但是卻絕對知道許多不爲人所知的事情。
楚歡道:“我也是頗爲懷疑,不過……卻並不能確定,因此才向總督大人動問林元慶的情況。”
袁崇尚嘆了口氣,道:“楚大人,這是你我在這裡說話,說起來,林慶元確實是一代將才,只可惜……!”
楚歡道:“我對他所知不多,據我所知,他曾是西唐國的天寶大將軍?”
“正是!”袁崇尚點頭道:“他這位天寶大將軍,可是名副其實,當年風寒笑率軍圍困西唐國堵,數倍於西唐兵馬,兵精糧足,卻被西唐軍拼死抵擋,幾個月都沒能攻下西唐都城……!”頓了頓,道:“林元慶不但有統兵之才,而且目光也不短,其實他率領西唐軍殊死守城的目的,並不是真的以爲能夠保住西唐,不過是想要爭取更有利的談判條件。”
楚歡“哦”了一聲,袁崇尚低聲道:“風寒笑是個惜才的人,林元慶的名聲,他自然是知道,當初在西北五大諸侯國中,林慶元可是有西北第一勇將之稱,如此人物,風寒笑自然是想將其收納麾下,所以攻打西唐也是留有餘力,而林慶元並不是蠢人,當時天下的形勢,他可是十分明白。聖上率領我大秦鐵騎橫掃關中,風寒笑也已經將西北十之七八的土地征服,以西唐的國力,根本不足以與我大秦相抗,這一點,林慶元自然是心知肚明。”
楚歡問道“如此說來,林慶元從一開始就準備與大秦議和?”
“這也是他們唯一的道路。”袁崇尚冷笑道:“除非西唐想要人畜無存,聖上征伐天下,殺伐果斷,若是歸順,自然是寬恕其罪,可是若要頑抗,聖上可是絕不手軟,聖上當年便對風寒笑下達過軍令,西唐若是乞降,倒有商量的餘地,若是負隅頑抗,一旦攻下西唐都城,我大秦每死傷一名將士,便要用西唐國一百條人命來交換!”
楚歡眼角跳了跳,皇帝的殺性果然不輕,大秦帝國的建立,國基之下,是無數的血與火。
“西唐堅守都城數月,風寒笑派人談判,西唐本就是等此機會,派人秘密與我大秦談判,其實當時西唐國都岌岌可危,真要打下去,已經撐不了多久。”袁崇尚若有所思道:“西唐談判,雖然提出一大堆條件,但是最終的條件,其實只有一個,便是要保住西唐王族的周全,特別是西唐國主,林慶元要我們大秦保證,西唐若是歸順大秦,大秦不得傷及西唐百姓一人,更要保證西唐國主毫髮無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