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國家大典禮、郊廟、祭祀、朝會、宴饗、經筵、冊封、進歷、進春、傳制、奏捷、各供其事。外吏朝覲,諸蕃入貢,與夫百官使臣之覆命、謝思,若見若辭者,並鴻臚引奏。歲正旦、上元、重午、重九......皆贊百官行禮。相當於後世的外交部。
其後,便是太常寺,掌陵廟羣祀,禮樂儀制,天文術數衣冠之屬。比較關鍵的,是太常寺還執掌太醫署。後者儘管是冷門的中樞部門,卻時常會被天子關注,故而,因爲太醫署太常寺還算是比較重要的。只是或許同樣因爲權重,太醫署的署令比較獨立,不大服太常寺的管。
太常寺後就是光祿寺,本來還有個太僕寺。只不過兩寺事務在華朝被重合,掌祭祀、朝會、宴鄉酒醴膳羞之事,修其儲備而謹其出納之政。同時,還負責皇室車馬,以及天下馬政。基本上,就是管皇室食行的地方。
還有其餘七佐,這個說起來就大頭了。
七佐,便是中樞七個佐理的部門。
這第一佐就是宗人府,主管天下皇室成員的庶務,專業性極強。基本上就是由超品輩分高的親王擔任。
第二個是通政使司,簡稱“通政司”,其長官爲通政使。是個收受、檢查內外奏章和申訴文書的中央機構。上傳下達,職務關鍵。
第三個是國子監,也就是全國最高的教育機構。之所以不說最高學府,是因爲石鼓書院的出現,讓南北二京國子監的地位受到衝擊。好在,書院培養的是精英化人才。三五年也未必收一批學生,量少菁英。故而國子監依舊是個十分重要的部門。
再加上國子監還有指導全國教育工作的地位,故而,國子監祭酒依舊是個清貴高品的職位。
第四佐就是詹事府,也就是負責輔佐太子的地方。是給太子安排班底用的。
第五佐是欽天監。負責的是曆法,天文。同時還有監測地震的職責。專業性很強,也很神神叨叨。在古代,是皇權天授的時代。欽天監還是個比較重要的部門,畢竟,皇權需要神權來維繫。而欽天監觀測天文,便可以用以解釋神權。
除了兩府外,還有皇宮輔臣。也就是三公(太師、太傅、太保)。三孤(少師、少傅、少保)。這是給天子用的輔臣,地位尊崇,但實際上更多近似名譽加銜。
還有給太子用的輔臣,也就是太子三師: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還有太子三少:太子少師、太子太傅、以及太子太保。
此外還有文武散階,文武勳階之說。
整個華朝中樞十分相似明朝,故而蘇默只是看了不久,便大致明白了。
至於蘇默如何一擊發出,便給楊家扣上了一個謀逆的帽子,其實也很簡單。說白了,誰都明白。但真要去做,那大家就未必能想到了。
“若不是你身爲天子代表,湖廣巡按。我可憐奏章都沒處投去!”蘇默說着,也是慶幸。
蘇默畢竟不是沒有反擊之力的,蘇默通過紀皓然,上書中樞,通政司,又藉助了衡王華言徽的關係,買通了內官。以最快的速度傳遞到了天子案前。
於是,這才讓紀皓然得到了天子的支持,一面在中樞掀起波瀾,一面又讓紀皓然直接動作。
其後,都察院摩拳擦掌。而紀皓然,只不過見了一面衡州府知府彭興水,三言兩語便將其嚇得立馬撇清與楊玉城的關係。
笑話,謀逆大罪。卻在他這個知府眼皮子底下在衡州府穩步實施,這等潑天的罪責,如何不讓其肝膽俱裂?
須知,這是要株連的大罪啊!十惡不赦,連天子大赦都沒轍!
彭興水如何不驚懼,恨不得立馬將所有和楊玉城來往的痕跡都抹去!好以此撇清關係,最大限度減輕罪責!
“想不到,糧商原來也是這麼危險!”思及過往,紀皓然不由再次感慨:“只不過,歷來糧食都是國家之根本。一個區區糧商,竟然敢掌控衡州府這湘南重地九成的糧食。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實際上,也是天子想要振作,以此敲打陸家啊!”蘇默一針見血地說出來。實際上,若不是紀皓然這封奏章,蘇默對中樞的情況還是兩眼一抹黑。除了知道蘇浚曾經任職過中樞,而書院裡都是一幫子大佬外。對中樞的情況是一點都摸不着,此次讓紀皓然上書,並且動用了一大幫子關係。
以此,這才猶如投石問路。看清楚了一點脈絡,那就是天子對權力的清醒認識!
而今啓興帝即位不過一年多點。想要爭權,要麼是拉攏一干大臣,要麼就是培養一幫子大臣。或者,直接搶,從現有權力格局之中搶!
當然,蘇默猜測啓興帝應該會三管齊下,多方面爭權。
而藉助這個機會,敲打陸家讓其分出權力,這自然是上佳的選擇。
天子想要打壓權臣,只需要找個好的藉口就足夠了。
再沒有紀皓然這封奏章之前,天子自然是靜默不語。
但有了藉口,哪怕並不完美的藉口。那一切都好說,動手就是!
於是,這纔有了蘇默的擡頭挺胸,這纔有了紀皓然的揚眉吐氣!
至於藉口,就是楊玉城控制了整個衡州府九成的商品糧。涉案金額高達數十萬石糧食!
在糧食爲最重要的戰略物資的古代,掌握了糧食,便可以招兵買馬,甚至,可以以糧食來威脅官府。若是這些糧食瞬間消失,甚至大肆太高物價,甚至可以讓整個衡州府迅速陷入崩潰的境地。
通過掌控衡州府糧食而擁有如此強盛戰鬥力的楊家尚且如此,那麼,擁有衆多代理人而且分佈湖廣各個州府的陸家,該是如何呢?
衡州若是缺乏糧食,尚且可以用長沙府乃至寶慶府,常德府,嶽州府,郴州府,永州府的糧食來補缺。輕而易舉就能平定!
可若是楊家呢,若是恰好湖廣以外江浙缺糧呢?
只要天子一想到,整個國家最重要之一的糧倉湖廣,竟然掌握在陸家手中。只要他一不樂意,瞬間可以讓國家動盪,時局混亂。
恐怕,任誰也會瞬間不寒而慄起來吧?
蘇默想着,和紀皓然相視一笑。
時局至此,接下來,就是由紀皓然去收拾戰果了。而蘇默,則要回歸善化去主持喪禮。
故而,這纔是紀皓然來十里長亭爲蘇默道別的緣由。
別過紀皓然,蘇默便上了善化的船.
此次回善化蘇默沒有再着急,而是找了一艘舒適整潔的大船,一路往北,不疾不徐。因爲,蘇默還得等蘇峙將蘇榮品和一干遇難的僱工屍首給帶回來。
這個年代,極其推崇忠孝節義。
故而,成了蘇氏僱工,儘管並未有人身依附關係。但無論是僱傭一方,還是被僱傭一方。都有一種根深蒂固的心理,那就是蘇氏的僱工,就是蘇家的人。被僱傭人員會恪守自己的忠誠,僱傭一方也不會拖欠工資,乃至施虐之類。
在穩定的社會形態之下,儒家社會是個很有人情味的社會。
誰都要活個臉面,當然不會爲了那點銀子將麪皮都丟光了。每個人都對自己的信譽和人品看重得緊。
再加上蘇家牌子硬,又是經過一次廉政清洗和濟善堂的監督。故而,蘇氏的人心是比較齊整的。
若不是這次風波一起,最後丟下了十七條人命,恐怕蘇默也並不需要再次專程回善化。
十七條人命,濟善堂拿出的錢糧就沒低於三千兩。這還不算其中蘇榮品這個蘇氏族人額外的那份。以及濟善堂承諾日後每月發放的保證死者妻小生活的那份錢糧。
不然,蘇家的士氣都要面臨崩潰了。
和平年代,死一個人那就是全縣都會關注的大事了。
死十七個人,如此特大事件,其影響之深遠恐怖,蘇默是怎麼都不會輕視。故而,蘇默決意要打一場哀兵之仗,將士氣給提起來。
大船行馳,卻恰好在碼頭外的河上碰到了裝載着十七具遺體的船。
蘇默命人將自己的船避開,又是下了小艇,上了裝在遺體的船,同行前去碼頭。
碼頭之上,滿目都是黑衣白布。所有在善化的蘇氏各方主事人,以及族內重要成員,都紛紛上了碼頭迎接。城內各家大戶名流,包括陶凌峰和賴無寒。乃至各家商戶店鋪,和蘇氏產業有往來的店主,皆是到場肅穆而待,衣袖戴白。
及至大船停了穩當,所有人紛紛看向艙口。
當先一人,面目俊秀,衣錦袖羅,更是氣度上佳儼然濁世佳公子。
這自然是蘇默,這個名動天下風流才名皆無雙的善化驕傲。再加上蘇家多有善事,更是爲善化之繁榮作出了誰都無法忽視的貢獻。故而,當蘇默出場時,儘管場面肅穆,但還是微微起了波瀾,所有人齊齊注目禮。
但蘇默,卻是沒有出來的意思,反而是捲起了袖子,一把將甲板上停着的棺材擡起:“起!”
哀樂奏起,七個壯漢皆是擡起棺木,蘇默一聲低吼:“魂歸來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