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本世子有何可害怕的東西!”葉凜面色一沉,猛的站起身來。他冷冷的看了跪在自己面前的思畫一眼,眸光忽然變得更是凌厲,似乎還要說些什麼。
可是他的話還沒來得及開口,牀榻上一直軟綿綿躺着的白汐景卻是先開了口,帶着三分好奇,七分冷意:“我也想知道葉世子在害怕什麼。”
白汐景此話一出,整個房間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思畫是嚇得生生打了一個寒顫,而葉凜則是微微蹙了蹙眉,誰也不知道白汐景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也不知道白汐景到底聽去了多少,而且偏偏選擇這個時候開口說話又有什麼深意?
而白汐景卻像是猜不透他們的心意一般,眉眼間凝着一絲冷意,可是卻在眉尾處稍稍展出一個微笑的弧度,似那涼薄的笑意般:“我倒忘了,不是說不能告訴我麼?現在你們又怎麼會說。”
葉凜的臉色瞬間變得越加不好看,他沉着臉揮了揮手讓思畫退下後,這才轉過身去看向白汐景。她烏黑的秀髮有些凌亂的灑在枕被上,一張清豔的面容被那黑如墨色的長髮一襯托,顯得更加蒼白,卻又有着一種不可言喻的病態美。
葉凜怔怔的看着她,心裡涌出了許多話語想要詢問眼前的這個女子,可是話到嘴邊卻是忽然變了調,他能做的只是冷哼一聲道:“在這種時候,你居然還要袒護她。”
白汐景聞言面色不變,聲音卻一直有些輕:“袒護?葉世子什麼時候學會講笑話的。我可不記得自己有袒護過誰。”
葉凜但聞不語,也不去拆穿白汐景那有些拙劣的謊言,就在思畫離開房間的那一剎那,葉凜便馬上就明白了白汐景爲什麼會選在那個時候出聲的用意了。叫白汐景聽到這麼一句話,若是思畫被他處置了的話,他便相當於變相默認了自己有害怕之物。所以,他現在根本無法隨意結束思畫的性命。
“你見到我在這裡就一點不吃驚?”葉凜想了想,這才微微錯開了視線,開口問道。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理,爲什麼會有些無法直視白汐景的視線呢?
白汐景聞言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葉凜竟然會問她這個問題,過了半餉才淡淡一笑,用着很是認真的口吻開口道:“沒那個力氣……”
一句話嗆得葉凜青黑的臉瞬間紅了半邊,他本來以爲會聽到白汐景什麼不可預料的理由,卻不想這個理由真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沒力氣就吃飯,餓着給誰看啊!”葉凜發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早已經沒辦法像以前那樣溫柔而耐心的對待她,每每一想起婚約的事情還有趙家的事情,心裡總是有着疙瘩。
白汐景微微垂了垂眼簾,面上卻仍是清清冷冷的笑意,似乎對葉凜的反應並不感到意外。她微微側過了身,然後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她的背影看起來清冷而纖細,葉凜也不知道爲何她這樣不說話的背對着他竟是讓他有些不安和心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復好自己的情緒後這纔開口道:“難不成你還要繼續絕食?你以爲我會給你那樣的機會?”
因爲是揹着身的原因,白汐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我什麼時候那麼天真過?”
“那就起來用膳!”
“沒胃口。”白汐景淡淡的開口道。
葉凜眼睛微微一眯,一副很是惱怒和危險的樣子:“白汐景!”奈何白汐景根本沒有任何反應,葉凜沉着臉快步走到門前,吩咐了丫鬟將飯菜送過來以後,這才轉身重新走回了牀邊,看着背對着自己的白汐景,毫不憐香惜玉的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就將她從牀上提了起來:“不想受苦的話,怎麼做你知道的吧?”
白汐景只覺得自己的手腕處傳來一陣疼痛感,面上不由得蹙了蹙眉:“有什麼意義呢?”
葉凜就算是再聰明,也聽不懂白汐景這句話裡的意思。
白汐景就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慢慢的睜開眼精光看了葉凜一眼道:“絕食真的不是一個好方法呢,早知道正主是你的話,哪裡用得着這麼緩慢的手段。葉凜,不是所有事都是你可以掌控的。”
白汐景的話雖然說得很是模糊,可是葉凜卻還是聽懂了其中的意思,若是他勉強與她,她要結束生命的方法很多。她……應該多多少少從自己對她態度的轉變中猜到了一些事,所以她纔會這樣的不介意走極端的路。
可是,她不是那麼輕易的就會放棄生命的女子,相反的,她比任何人都還珍惜自己的那條命!因爲白汐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和他有着驚人的相似之處,那就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所以,他賭她不過是在威脅和試探!
“是不是我能掌控的,你不妨來親身試試。”葉凜用着不軟不硬的口氣開口道。就在這時,送膳食來的丫鬟敲了敲門,葉凜這才轉開視線開口道:“端進來!”
四個丫鬟便捧着精緻的膳食魚貫而入,將食物放置好後這才行了一禮後便再次退了出去。葉凜也不顧白汐景的反抗,一把抱起她就坐到了桌子前,然後先是伸手端起了剛纔晾在一旁的藥碗,就要親自喂白汐景。
卻不想白汐景毫不領情的將頭側在了一旁去。
“你是想讓我換種方法餵你麼?我倒是不介意。”葉凜冷冷一笑的威脅道。
“不用那樣浪費力氣,就算你能管我這一餐,難不成以後的一日三餐你都親自來管?葉凜,我們來談一個交易吧。”白汐景冷靜的開口道。
葉凜深深地看了白汐景一眼,面色卻並沒有太大的起伏,其實白汐景能有這樣的舉動,他便隱隱約約感覺到了這之後一定是有着什麼目的,只是她不說而他便沒有問,如此而已。
“什麼交易?”
白汐景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才慢慢將頭擡了起來:“還我一個完整的杜康,我便答應你老老實實呆在這裡。”
“你說的話從來都不可信。”葉凜聞言卻是搖了搖頭,眉眼間全是不贊同。
白汐景聞言眸色黯了黯,可是卻是一點失望的表情也沒有流露出。葉凜若是能這麼輕易妥協,那麼葉凜便不是葉凜了。她也沒指望他這樣就會答應自己。白汐景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後,卻是忽然主動地向着葉凜靠了過去。
眼看着他們之間馬上就要面貼着面的時候,白汐景卻是忽然輕笑出聲,然後身子往後一仰,一把明晃晃的劍便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竟然……”葉凜見狀大驚,因爲白汐景脖子上架着的那柄劍正是自己腰間佩戴的那一柄,因爲近日葉國很不太平,自己便養成了隨身攜帶寶劍防身的習慣。看來是白汐景剛剛趁着自己分神的時候順去的。
“世子,不妨再好好考慮一下。”
“你不會的,你不想死。”葉凜定定的看着白汐景,似乎在尋找破綻,好將劍奪下。奈何白汐景雖然自身沒有武藝,可是防範的卻是一絲不差,自己若是莽撞,定是會傷到她!雖然心裡面對她是又愛又恨,可是卻仍然是捨不得,捨不得傷害她一丁點。
“是啊,我不想死。可是,不代表我不會!”白汐景說完,手上驀地一用力,鋒利的劍鋒立馬在雪白的脖子上壓出了一條明顯的血痕來,白汐景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驕傲的清冷的揚了揚頭,隨着她的這個動作,脖子上立馬有血流了下來。
“你……”葉凜沒有想到白汐景竟是真的可以做到這一步,心裡越發的不高興,可是看着她不斷流血的脖子,卻又是於心不忍,最終只能眸光復雜的問了一句:“他是……方思遠那樣的存在嗎?”
白汐景聞言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杜康和方思遠什麼是後續扯上了關係,所以很認真,很直接的眨了眨眼睛道:“杜康不過是我的護衛,若真要說的話,怎麼也該是白子譽那樣的存在纔對吧。”
葉凜聞言,面色似乎和緩了一些,卻依舊沒有說話,可是看着白汐景仍是一副倔強的模樣,這才微微嘆了一口氣道:“你之所以敢跟我交易,到頭來你仗着的不過是我會在乎你罷了。”
白汐景聞言也緩緩舒出一口氣,卻是不反駁:“是,我知道你會捨不得。”
這樣誠實的一句話卻是格外的傷人!葉凜忽然想笑,可是脣角卻是怎麼也彎不成一個完美的弧度:“你原來知道我的真心,卻是這麼的……棄之不顧。白汐景,你明明什麼都知道,卻爲什麼一定要和我走到今天這一步!”
白汐景聞言忽然莫名的有些傷感,最後卻是微微的搖了搖頭道:“我本來以爲這其中也一定是有許多理由的,可是現在卻是一個也說不上來。唯一能說的也許也只是……牽連吧。”
因爲前世的事情,今生如何也無法釋懷,所以,那所謂的真心,她根本不會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