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思琴就要撲到方娉婷那邊,而方娉婷卻是一副不避不躲的模樣,白汐景一急,也不管自己現在的姿勢有多彆扭,左腳猛的一跨一把捉住了思琴的右手,然後猛的將她身子一扯,就在思琴轉過來的瞬間,白汐景右手一擡就給了思琴一巴掌,色厲內荏道:“思琴,你給我冷靜一點!”
平日裡明明不是那般嘶聲揭底的人,可是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一起後,卻是忽然失了冷靜。現在被白汐景這麼一巴掌打得忽然愣住了,只能呆呆的看着白汐景,不知道該做如何反應。
白汐景冷着臉看着思琴道:“你這是作甚?我看你是越發沒有規矩了。”
思琴不是沒有見過白汐景冷着臉的模樣,可是現在的白汐景一雙眼睛裡卻是一片黑暗,深不見底,而且眼睛也微微眯着,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思琴竟是被這種氣勢所迫,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想着若不是白汐景攔着,只怕現在血濺當場的不是方娉婷而就是她了。畢竟現在的方娉婷可是葉王最寵愛的妃子不說,便是能來到這個別院也代表了她絕對是得到了葉王的默許,要是方娉婷在這裡……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更別說什麼報仇。而且,看白汐景的模樣分明是另有計較的意思。思琴長長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可是一對上方娉婷那張笑臉,思琴就覺得怒火中燒,只能咬着牙對着白汐景道:“公主,奴婢有些累了,可否容奴婢先行退下?”
白汐景點了點頭,卻在思琴退下時,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肩。
方娉婷見思琴忽然退下了,也不在乎,仍是穩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茶杯默默地喝了一口後這纔開口道:“怎麼,現在輪到你來爲思畫報仇了麼?”
白汐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面上的表情根本無甚變化,對方娉婷話裡的諷刺之意完全聽而不聞,她優雅而緩慢的坐在方娉婷的身邊,卻是不急着說話,先是端起自己的茶杯淺嘗了一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這纔開口道:“何必來和我打什麼啞謎,你有話便直接說就是。”
方娉婷淺淺一笑:“我並不覺得自己有興致和你打啞謎,我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想看看你身邊的人對你究竟是如何忠心,不過……也就這麼個樣子。”
“怎麼,在別處受了委屈就用這種方式在我這裡找安慰麼?”白汐景冷冷的開口道,卻是不再去看方娉婷一眼。
什麼時候開始,她們之間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說着言不由衷的話,互相猜忌而互相傷害着。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分歧點?
方娉婷忽然愣了一下,面上的笑意卻是慢慢收斂起來,從而換上了一副無奈而憂愁的模樣,她放柔了聲音說道:“汐景……對不起。”
她的話音落下的瞬間,白汐景卻是覺得自己的頭一暈,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便眼前一黑的伏在了桌子上。
她……大意了!這是白汐景暈過去前唯一想到的事情。
方娉婷看着暈過去的白汐景,面上的表情卻是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忽然伸手將白汐景喝過茶的茶杯端了起來,然後猛的就扔到了地上。她喃喃自語道:“因爲你防備的太厲害,我只有趁你和思琴爭吵的空隙下手,這一次便是李君然也幫不了你了。”
因爲茶水是思琴準備的,所以白汐景不會懷疑,而且人每次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去喝水,這也是方娉婷爲什麼要做出這麼多不合常理的事情的緣由。
聽到屋子裡忽然響起的水杯落地的聲音,一直在外候着的思琴不放心的喚了兩句:“公主?”
奈何一直得不到白汐景的迴應,思琴心下一緊,也顧不得其他推開門就衝了進來,待看到趴在桌子邊上的白汐景和對面面無表情的方娉婷時,思琴心下驀地一涼:“你將公主怎麼了?”
方娉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現在不過是睡過去而已,但是若是一盞茶的時間內我看不到方思遠出現在這裡,我可就不保證她會怎麼了。”
“你……”
“快點!我現在可沒有什麼耐心!”方娉婷猛的一擡頭,看着思琴就冷冷的開口道。
思琴看了一眼白汐景,又看了一眼方娉婷,最終沒有辦法,只能跺了跺腳道:“我家公主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定不會放過你的!”說完思琴便匆匆的出了房間,一邊叫人前去尋杜康,自己則是向着方思遠的別院而去。
方娉婷看了一眼思琴,又看了一眼白汐景,像是對着白汐景又像是對着自己說道:“喃,你明明比我更狠,但是爲什麼還是會有人願意留在你身邊,我不明白。”
說完方娉婷自嘲的笑了笑,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似在沉思又似熟睡了一般。
不消多時,方娉婷忽聞門被大力推開的聲音,不用睜開眼睛她也知道究竟是誰出現在了這裡。她的面上先是浮起了一絲淡漠的笑意,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看向來人道:“哥,好久不見。”
方思遠看了一眼白汐景,眉頭不由得微微一蹙,卻是不去理會方娉婷的招呼,而是先走到白汐景的面前彎下身子將她的手執了起來切了切脈。可是她的脈象卻是平和的緊,彷彿只是睡着了一般,沒有任何不妥:“你想要怎麼樣?”
沒有不妥便是最大的不妥,方思遠心裡已經涼了大半,若對方不是自己的親妹妹,他還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聽到方思遠有些冷冽的聲音,方娉婷不禁愣了一下,隨即卻是苦笑一聲道:“哥,你還在怨我麼?上一次的事情……”
“不要讓我開口再問一遍,方娉婷,你想怎麼樣?”方思遠冷冷的打斷方娉婷的話,一雙眼睛裡像是掀起了滔天的波瀾,全身散發着駭人的氣息。
方娉婷的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用着複雜的眼神看着方思遠開口道:“你從來不曾這樣叫過我,現在你卻是爲了她這樣對我說話嗎?哥,你當真要和葉凜搶女人不成?世上漂亮的女子何其多,爲什麼偏偏要是白汐景?”
“因爲世上只有一個白汐景。”方思遠淡淡地道。
“葉凜要封她爲妃,時間就定在了五日後。”方娉婷微微蹙了蹙眉開口道。
“那又如何?”方思遠反問道。
“是,我知道你很厲害,我知道你根本不將這些事情放在眼裡,但是,哥……很抱歉,你這次只怕不得不將白汐景送進宮裡了。”方娉婷沉吟了半餉,這才慢慢開口道,許是因爲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在乎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她的面色有些發白和爲難。
“你什麼意思?”
“白汐景中了毒,解藥只有葉凜纔有,五日內你若是不親自將白汐景送進宮裡,你便親眼看着白汐景死去吧。莫要妄想讓李君然幫忙,他幫不了你的,你也不會找到他。葉凜說過了……他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方娉婷面上一片冷清淡漠,可是眸子裡明明帶着不忍和悲哀。
“你既然已經做了這樣的事情,就不要擺出這麼一副表情。”方思遠的聲音冷冽如霜。一雙眼睛不在方娉婷身上停留分毫。
上一次的事情他便已經涼了心,只是念着兄妹情份,又是衝着自己來的,便沒有跟她再計較。可是誰知不計較換來的結果竟是她竟然向着白汐景下了手,然後用來威脅他。
明明是那麼熟悉的一張面容,卻是帶着往日裡絕對不會有的神情。那個活潑而溫柔的女子,那個能夠坦誠的說着喜歡汐景喜歡他的女子,現在卻是早已經……面目全非。
若是她沒有嫁到葉國來,這一切會不會就不一樣?
心裡面若說是沒有一點愧疚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心裡面的失望和憤怒卻是佔了上風,方思遠沉着臉冷冷的開口道:“爲什麼這麼做?”
“爲什麼嗎?”方娉婷重複了一遍方思遠的話題,卻是露出一個苦笑來,可是那個苦笑卻是沒有持續多久便變成了一種執拗的笑意:“他答應了,只要汐景進宮,我便爲後。我什麼都沒有了,至少要將所有的權利抓在手裡。哥……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我不求任何人原諒,也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
方思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冷冽的目光忽然變得柔和了許多,就像是從前看着她的那種眼神,讓方娉婷一瞬間產生了回到過去的錯覺。方思遠輕輕地開口道:“娉婷,很難過吧?”
很難過吧?
所有人都只是討厭和怨恨着她的行爲,卻是從來沒有一個人想過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裡未必就真的如表現得那般好受。她很難過,很辛苦,可是就算這樣也想繼續前行,她以爲自己已經夠堅強了,可是爲什麼方思遠問出這句話後,一直忍着的淚水就這麼毫無預兆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