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火器三疊陣勢的首次野戰實踐,效果要比預想的好。這支小規模的騎兵部隊顯然並不在去年和鄭雲鳴部交過手的蒙古軍序列中,對火器的威力和效果並沒有真實的認知。經過三輪連環射擊後當即傷亡二十餘人,更重要的是在震耳欲聾的霹靂雷響之下騎兵們喪失了衝鋒的勇氣,紛紛撥轉馬蹄朝北方逃去。宋軍的踏白騎兵和傳令騎兵都參與了對逃敵的截殺,可惜人數實在太少,取得的戰果實在微不足道。
劉整整隊進入棗陽城,毫不猶豫的下令將城中的居民遷移向南方宋朝確實的控制區,並且將城中所有有利用價值的設施。諸如樓櫓、倉庫和武器庫等統統付之一炬。
至此,宋軍對位於兩國邊境的空白地帶的巡行和襲擊完美達成。張順和呼延瑀都帶着捷報順利返回襄陽,但事情遠沒有如衆人預想的一樣結束。
劉整部的報捷軍士飛馬到達樊城東門的時候,鄭雲鳴和白翊傑剛剛把大營挪到城中不到一刻時間。那軍士原本的目標應該是襄陽,豈料路過樊城的城門卻被本軍的同伴攔截了下來。
“劉副將言道,棗陽全境內已經沒有胡人的蹤跡,但根據捕獲的敵人的口供,敵軍正在申州聚集兵力,並且囤積了大批木料正在打造新船,預備攻略襄陽的時候用作渡船使用。因此副將命小人飛報副都統,如果不趁機短暫的時機將敵人的船隻毀壞,將來必然爲我軍城防帶來極大的損害。因此副將已經帶領軍隊前往申州進行襲擊,請大將安排援兵,以繼其後。”
鄭雲鳴虎着臉從座椅上站起,高聲道:“誰給了劉整出擊申州的命令?他這是準備違令私戰麼!”
那軍士在鄭雲鳴的威勢面前,不僅說話也哆嗦了起來:“副、副將有說道,將軍帶兵,臨、臨機決斷,不可以因爲、因爲上峰的命令而改變自己的判斷。”
鄭雲鳴笑了起來:“他倒說得好輕巧!若是在趙制置部下,你看他腦袋保不保得住!你馬上去追上他的隊伍,就說讓他放手在申州大鬧一場,援兵隨後就到。”
白翊傑說道:“你上前來,我給你三個錦囊交給劉整。”說着揮揮手,青衫童兒捧着三個錦囊交給了傳令軍士。
“頭一個錦囊,進入申州境內時打開。“白翊傑吩咐道:“當探聽到敵人大隊追兵的時候,開拆第二個錦囊,當被敵人追趕甚急的時候,開拆第三個錦囊。”
軍士小心的將三個錦囊揣在懷中,衝鄭雲鳴深施一禮,轉身飛奔而去。
“教戰守策就教戰守策,何必這麼故弄玄虛。”鄭雲鳴埋怨着,一面站起身來:“咱們的大營還得向前挪動。再往北就是真正的無人區了。”
“一切您不是早已經安排停當了麼?”白翊傑說道:“只等着誘餌將敵人乖乖的釣上鉤來。”
鄭雲鳴轉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當傳令軍士追上劉整的隊伍時,劉整剛剛抵達鄧州和申州交界的地點。劉整和焦進立即打開了第一個錦囊。錦囊裡只有四個字,“先至西北。”
劉整當時覺得不解,因爲和唐河會合的躍馬河在申州南面,自然船隻和工匠也都聚集在這裡。焦進卻馬上懂得了白翊傑的意思:“敵人在申州聚集兵力,軍隊大抵駐紮在州城或者是附近,造船的工地都在躍馬河畔,若是我們自南方襲擊,他們埋伏在南邊的偵察哨必然能及時探知,駐守州城的軍隊片刻即可增援。咱們先轉向西北的山區,這裡林密草盛,正適合隱蔽行軍,順着躍馬河一路而下,對敵人的造船場進行突然襲擊,爭取在最短時間內解決掉這些在建的船,然後馬上撤退。”
劉整並沒有表示異議,於是決定軍隊不辭辛苦,從鄧州繞道到躍馬河上流,然後沿着河流行軍突襲敵人在躍馬河的造船場。同時派遣踏白使臣從東面進入申州境內進行偵查。
踏白隊分成三隊,先鋒由兩個四人騎兵小隊構成,大隊拖在後面,隨時對前鋒進行增援。
韓鋒正在前鋒的左翼小隊中。踏白隊進入了申州三裡有餘,以正常的速度小步前進,來到了一個狹窄的十字路口。說它狹窄,是因爲這個路口在丘陵之下,另外一側則是茂密的樹林。
往東去則到申州,往南去則到鄧州,往西去是直通河南的大道,往北則進入伏牛山中。雖然看起來是一個不起眼的十字路口,但其重要性卻相當顯眼。
前鋒的踏白隊目考慮了一下和後面大隊的距離,決定暫時在這裡休息一下。
四名騎兵俱都下馬,牽着馬走進密林中尋了一塊隱蔽而視野開闊的地方坐地休息起來。 шшш▲тт κan▲CΟ
剛剛坐下,韓鋒突然又重新站起,示意其他三人不要出聲。他先側耳聽了一會,然後俯身在地,將耳朵貼在地面上聽了半晌,低聲說道:“大約二十餘騎,距離此地還有二三里路程。”
那隊目皺了皺眉頭:“人數太多了,咱們只有四個人,不是對手,不如放他們過去,等大隊去收拾他們。”
韓鋒急道:“到手的功勞怎麼能放過?你們不去我一個人去!”說着抄起斜靠在樹幹邊上的鐵鞭就要上馬。
那隊目本是鄂州礦坑的把頭之一,入了土龍軍中之後也多立功勞,才能晉升爲背嵬軍的使臣。對於噓聲大氣的孩子他見得多了,但他也知道韓鋒是鄭雲鳴的貼身僮僕,不好隨便得罪。
他低頭想了想,說道:“你先不要着急,若是想埋伏他們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事先需要好生合計合計。”
韓鋒將鐵鞭掛在馬鞍一側,回頭說道:“還有什麼值得猶豫的地方,這裡是一條狹路,敵人的騎兵展不開隊形,咱們打他一個出其不意。只要先拿下頭目,其他人馬上就會退走的。”
他對三人說道:“我先搶攻,大家跟上,只打兩個回合,得勝就收兵,不利的話立即從反方向繞圈子跑路,非常簡單。絕不會有什麼風險的。”
這個時候遠方已經隱隱的響起了馬蹄聲,韓鋒問道:“隊官覺得怎樣?”
那隊目素來知道韓鋒武藝不錯,但以區區四個人對付二十多名精銳的探馬赤軍,未免兒戲。但若是不準了他,將來在都統面子上,有些不好看。於是咬咬牙說道:“一切就依汝的意思,不過擊退敵人之後咱們立即就走,絕不可以遲疑。”
其實他想的多了,韓鋒的性情直爽,絕不是會在背後嚼人舌根的人,他聽見隊目準允之後,當即欣喜的翻身騎上了黃驃馬,四騎踏*士隱蔽在灌木叢後等待着敵人的到來。
又過了一陣,從河南方向的道路上果然有二十多騎騎士朝着申州的方向飛馳而來。
那隊目眼睛不錯,打眼望去就判明瞭這些人的裝束打扮並非是蒙古本部的探馬赤軍,而是漢地的探馬。
若是這樣,倒還有一戰的價值。
他側目望向不遠處的韓鋒,韓鋒一動不動的在馬上端坐着,黃驃馬也異常的安靜,一人一馬佇立在灌木叢後,簡直如同石像一般。
韓鋒一面安撫着胯下的馬兒,一面緊盯着快速接近的敵人,心中在默默的估算着距離。他從弓囊中摘下那張碩大的黑漆角弓,那也是在沙頭市外撿到的戰利品,他輕輕的將一支毛翎羽箭搭上弓弦,眼睛瞅準了飛奔在敵人隊伍最前的身穿鎖子甲的軍官。
一聲輕輕的弓弦響動,道理左側的樹林中突然一支羽箭飛出,不偏不倚的正中那軍官坐騎的臀部,那馬兒吃疼,人立而起長嘶一聲,將軍官掀下馬來、
道路上的騎兵們紛紛勒住了繮繩,舉目探看敵人的來路。就在他們收攏手中繮繩的一瞬間,林中又是兩箭接連飛出,又將兩人射下馬來。
騎兵們顧不得細看發箭的詳細所在,紛紛張開手中弓朝着來箭的方向一頓亂射。片刻之後,林中四騎快馬躍出,朝着道路上的敵人猛衝了過來。
韓鋒用雙腿緊緊夾住馬的腹部,儘管如今的騎兵衝擊大多已經能夠依賴馬鐙順利的完成了。但新手騎在馬上總是不由自主的*雙腿,期望能夠用這種笨拙的辦法讓自己不至於顛簸下來。
腦中牢牢記着夫人的教導,韓鋒全力催馬朝着敵軍衝了過去。
對方也是訓練有素的騎者,當即撥轉了馬頭舉起手中的刀迎了過來,兩匹馬瞬間已經交錯而過,伴着一聲極爲刺耳的金屬互相碰撞的聲響,那敵人手中的破鋒刀被震飛在了半空。畢竟和勢大力沉的鐵鞭相比,破鋒刀跟一柄小匕首並沒有什麼區別。
韓鋒極爲嫺熟的反手加了一鞭,當即將錯身而過的騎士的兜鍪連同下面的頭顱一起打了個粉碎。屍體登時變得軟綿綿的從馬背上滑落下來,一隻腳掛在馬登上被馬兒拖着朝南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