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萬歲,萬歲!”
這呼聲讓豪格渾身上下都爆出了一層雞皮疙瘩,是啊,對於紫禁城中那流血的龍椅,建州那滿是荊棘的鐵王座他已經渴望已久了
。
建州實行的是議政王大臣會議制度,皇帝的權力其實並不大。
所謂的議政王大臣會議制度就是指滿族宗王、八旗、貝勒等上層貴族參與處理國政的制度。有稱國議,創建於皇太極崇德元年,其實,這一制度在老漢王奴爾哈赤時間就開始執行了,乃是建州的傳統。皇太極崇德元年實行這一制度,不過是以法律的形式對其進行確定而已。
明萬曆四十三年,老汗王努爾哈赤創建八旗制度之後,又置議政大臣五人,理事大臣十人,與諸貝勒每五日朝集一次,協議國政。天命六年二月,努爾哈赤命四大和碩貝勒按月分值,國中一切機務,俱令值月貝勒掌握。天命七年三月,努爾哈赤又諭令八旗旗主貝勒共議國政。
至天聰年間,除宗室貴族中被封爲貝勒者充當議政的成員外,八旗固山額真也兼充議政。至此,在天命及天聰年間,這種由宗室貴族及八旗中的五大臣﹑固山額真等組成的議政制度,雖無議政王大臣會議之名,實際上是議政王大臣會議制度的早期形態。
實際上,建州以前一直實行的是奴隸制度,雖說皇太及在位之後借鑑明朝封建制度,實行漢化,可整個建州依舊保持着濃厚的奴隸主貴族的原始民主制度。一旦有事情,都是大家坐在一起協商,而不是由皇帝一個人說了算。
國政如此,皇帝的選舉也是如此,並不像漢朝皇帝設立太子。
所以,皇太極駕崩之後,誰做皇帝都可以,只要他是愛新覺羅家的人,只要他實力足夠強大。建州,說穿了乃是一個弱肉強食以力爲尊的世界。你力不如人,只能跪在強者的面前俯首稱臣,這也是建州的規矩和傳統。
可是,豪格卻不是這麼想的。他從小被養在宮中,待到長大,父皇又請了許多漢人大儒教授學問。在如範文臣之中漢官的日夜薰陶下,他從小就被灌輸進自己是龍子龍孫,天家血脈,皇位未來繼承人的觀念。至於君君臣臣,上下有序,禮儀倫理這一套,可以說是印在骨子裡了。
在他看來,自己是皇家的嫡長子,如果在明朝,那就是太子,是儲君,皇位的不二人選。至於其他覬覦皇位的人,都是亂臣逆賊,人人得而誅之。
可是,他被漢化了,別的建州上層信奉的卻還是強者天然正義的那一套
。
再加上豪格性格里的隱藏的懦弱,在皇太極去世以後的皇位之爭之中,他只略一退讓,就被多爾袞搶先聯絡了皇太后,利用議政王大臣會議把他這個第一皇位繼承人踢出了局。
最後的結果是福臨做了皇帝,多爾袞做了攝政王。而自己這幾年被諸多排擠,前一陣子甚至被直接圈禁在宗人府。若不是杜勒瑪和正藍旗勇士們奮起一搏,自己最後究竟會是什麼樣的結局,真是不敢想象。
如今,多爾袞已經被拿下了,整個京城和朝堂也在我掌握之中。
皇位離我豪格是如此之近,只需伸出手去。
但是,現在卻不是登基的好時機。大敵當前,北京朝不保夕,只有擊退明朝軍,自己才能挾大勝的威勢回京城。
只有到那個時候,自己的威望才能上升到頂點,上升到所有人都匍匐到我腳下的程度。
到那個時候,就算我豪格不說話,別人也會乖乖地上勸進表。
記得侯方域以前曾經說過一句話:“皇位之爭乃是世界上最殘酷之事,譬如逆流而上,一刻也鬆懈不得。一但大意了,你就會被那湍急的水流打成碎片。對待敵人必須要狠毒,任何擋在面前的石頭都要搬掉,直到前面再沒有人位止。”
是啊,侯朝宗說得太對了。某這次出征,本該帶他一起來的。
“這是老天爺給了豪格的最後一個機會,某要將命運牢牢地抓在手心。”豪格緊緊地握住拳頭:“宗人府,某是再不想回去了!”
記憶又回到了半個月前,回到那骯髒的宗人府中,那真是一樁慘痛的往事啊!
還好我豪格脫困了,老天爺待我不薄。
北京,西山大營。
看到杜勒瑪,博洛心中感覺到有些不妙,板着臉:“杜勒瑪,你一個女人跑西山大營來做什麼,朝廷自有制度,我正在頒旨,快快離去
。”
話還沒有說完,杜勒瑪突然厲和一聲:“虛玄!”
沒錯,隨她一起進軍營的正是武當道人虛玄。
只見一道灰影閃過,虛玄就拔出背上的寶劍朝前一撲,和博洛瞬間碰撞在一起,然後又猛地分開。
“啊!”博洛發出一聲長長的慘叫,跌跌撞撞地退出去兩步。
衆人定睛看去,卻見一柄長劍正插在他心窩子處,自前胸入後背出。
博洛今日和先興羅什來西山老營頒旨,他也知道這裡是豪格的基本盤,軍營中全是忠於肅親王的將士,尤其是那圖魯什更是豪格的一條忠狗。正要奪其軍權,說不定會有不測之事發生。所以,在來的時候他也做了充分的準備,不但外面罩着一件鐵甲,貼身還穿着一套索子軟甲。
穿着這樣的護具,就算有人對他不利也是不懼,除非敵人使用火槍或者重兵器。
但是,火槍的準頭實在不靠譜,而且清軍也不習慣使用這種武器。至於重兵,博洛正值年富力強,正是一個人武藝最高強的時期。他又是建州有名的勇士,正若打起來,他自信可以在短時間內控制局勢。
至於普通刀劍砍在他身上,也不過是留下一條淺淺的白印而已。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矮壯的道士只這麼輕飄飄的一劍刺來就順利地破開自己身上的鎧甲,刺進心臟。
在所有人的大叫聲中,在彌留之際,博洛甚至還來得及疑惑地看了釘在自己心口上的那把寶劍:難道是傳說中的神兵利器,不,不像啊!這道人好大的力氣啊……是的,他是依靠的蠻力,只有這種解釋……
就看到那個道人朝前踏出一步,猛地抽出寶劍。
博洛感覺自己的生命隨着抽出的寶劍飛快流逝,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