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盧象升着話,楊威等人同時一愣。
楊威忍不住問:“盧督師,這賊酋高迎祥不是你生擒的嗎,怎麼成了孫元的功勞了?”
其他人也滿臉的疑惑。
盧象升:“這位可是泗州知州楊威?”
楊威:“正是下官。”
盧象升哈哈笑着,用手撫摩着下頜的鬍鬚:“高賊確實是孫元設計生擒的,本督怎麼好冒他人之功。”
旁邊的黃佑立即上前,用盡可能簡短的話將孫元聯絡黃龍、張二生擒高迎祥一事大概說了一遍。
這其中的波雲詭聽到衆人都是瞠目結舌,到處都是抽冷氣的聲音。好半天,就有人忍不住問:“孫將軍,既然你早在三日前就已經活捉了高賊,怎麼不同我等明說?”
不等孫元回答,盧象升笑道:“兵者詭道也,高賊雖然就擒,可闖營中依舊有幾萬賊軍。孫將軍也是擔心泗州軍民一時衝動,殺出城去,反被賊人奪了城池塘。孫將軍用兵做事甚爲慎重,倒是沉得住氣。”
“孫將軍正是孫吳轉世啊!”突然間,城頭有百姓高喊了一聲。
接着,更多的喊聲響起。
“孫將軍,孫將軍。”
“孫將軍!”……
孫元也是心中得意,不住地擡手朝百姓拱手致意,迎接他的是一陣高過一陣的喝彩聲。
楊威站在孫元身邊也激動得渾身顫抖,良久,纔對孫元道:“孫將軍立下這麼大功勞,滿城百姓可謂因你一人而活。身爲泗州父母官,楊威感激不盡。你若是喜歡那本法帖,本官權當做個謝禮送與將軍。不過,哎,可惜啊,那個是宋徽宗的真跡啊,竟然被你用來做鞋樣子。”
孫元也是大爲開心:“知州你也別急,先前是孫元哄你的。那書我也知道極爲珍貴,貼身收藏着。不怕知州你笑話,孫某家中另有一個平妻,知書達禮,她父親以前也是進士出身,是有名的才女,最喜歡讀書了。若將這本冊頁送給她,必然十分喜愛,我就替我渾家謝謝知州了。”
楊威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本官無兒無女,平生就喜歡讀書藏書。將來死後,這些書也沒地方安置。那本冊頁若能所託得人,也是個好的歸宿。不過……”
“不過如何?”孫元笑問:“知州你不會反悔吧?”
楊威:“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立,說話就要算話,怎麼可能反悔。對了,將軍那日借了本官兩萬兩庫銀,說是要勞軍,可當夜大河衛就反了。據本官所知,那些銀子將軍好象沒有發下去,也時候還給泗州了吧?”
孫元:“這事啊……”
楊威:“將軍別忘了,你可是打了借條的。”
“你……”孫元腦袋都大了一圈,開玩笑,吃進去的銀子怎麼可能吐出來:“咳,黃大哥,黃大哥,好幾日沒見着你了,最近可好?”
就朝前跑去,站在黃龍身邊。
黃龍見了孫元,恭敬地低聲道:“回將軍的話,督師恩典,已經答應奏報朝廷,爲下官謀一個鹽運副使的差事,至於軍中其他將士,都有不錯的安置。”
孫元偷偷地鬆了一口氣,自己當初爲了招降黃龍和張二,信口開河,許下許多美差。下來之後,他也是擔心盧象升不接這個招。如此一來,以後見了黃龍他們,還真不好說話了。想不到盧象竟然答應了孫元所提出的所有條件,這叫孫元心中不覺感激。
笑嘻嘻地用手肘拐了黃龍一拐:“恭喜黃龍大哥,卻不知道是江浙鹽場、長蘆鹽場還是兩淮?”
黃龍面上露出笑容:“長蘆那邊都是勳貴,我怎麼進得去?兩淮可是大明朝的錢袋子,我也沒資格去做副使。所以,督師就給末將軍填了個告身,說是同南京和北京戶部說一聲,讓我到福建去。”
“原來是江浙鹽場啊,美差啊美差啊,一年下來,怎麼也有幾萬兩好處。關鍵是,日子過得滋潤,不用像以前當山大王那樣能擔驚受怕。”
“誰說不是呢,但凡日子過得好了,誰他娘願意當反賊。”黃龍滿面的喜氣:“這次還真的要多謝孫兄弟了,以後到福建,若有事,吩咐一聲就是了。”
孫元:“黃龍大哥客氣,客氣了。”看到黃龍得意的樣子,孫元心中卻不以爲然。如果是太平年月,一個鹽運副使確實叫人嫉妒得眼紅。這種好事,就算是孫元也想爭上一爭。
可現在是亂世啊,如果沒猜錯,盧象升在招降了黃龍之後,肯定將他的部隊都給遣散安置了。再過得十年,清兵就要南下,受到時候手頭無兵,你就是一頭待宰的羔羊。
可這個世上,出來孫元,又有誰能看到未來十年這天下究竟會變成什麼模樣呢?
一斗谷黃龍,明朝崇禎中期農民軍頭領之一,從這一刻起,算是徹底地退出歷史舞臺了。
正說着話,盧象升身邊的首席幕僚黃佑一把挽住孫元的手,笑道:“孫元,走,咱們進城吧,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等忙完手頭事務,我做東,咱們尋家酒樓喝臺大酒。”
黃佑舉人身份,翩翩濁世佳公子,今日同孫元說話卻異常隨意,顯然是將他當成知交好友。
孫元:“哪能讓你請客,還是由我來盡地主之宜吧!”
“孫兄祖籍好象是如皋吧……不過,滿城的百姓好象都已經將你當成自家人了。”黃佑一笑。
盧象升一行人慢慢地走進城去,城頭、街邊到出都是百姓的歡呼:“孫將軍,孫將軍。”
“好一個孫將軍,真是陳慶之轉世啊!”
“自然,不是有一句箴言上是這麼說的嗎‘生我者猴死者雕’這猴就是孫啊,不就是孫將軍嗎?”
“孫將軍怎麼成了猢猻?”
“什麼猢猻,那是孫大聖好吧?”
……
孫元心中氣苦:我好好兒的,怎麼成猴頭了?
……
又行得片刻,高迎祥的囚車過來。
“高賊,高賊!”百姓突然騷動起來,有人揀起地上的石子扔過去,又人朝他吐着唾沫,更有守城時死了兄弟親友的人大哭着撲上去。
一時間,秩序有些混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