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部隊打完仗之後不可能長期聚在一起的,得分駐各地。
因爲大軍聚在一起,無形中給給後勤保障帶了巨大壓力。所謂兵過如篦,指的就是這一點。你想,成千上萬的壯漢住在一起,見天要吃要喝,地方上又哪有那麼多糧草供給大軍使用。就算部隊自己帶着軍糧,可所謂的軍糧,也只能保證部隊餓不死,營養價值什麼的根本就談不上。
士兵們一日三餐除了米飯和麪,還得食用新鮮肉類和蔬菜,否則就會生病。而新鮮肉類的蔬菜只能靠地方提供。
一地的產出總歸有限,因此,部隊在不打仗的時候必須分散駐紮。
這是吃的問題,另一方面,這麼多人每天一人拉一陀屎,不兩日,就會讓當地環境徹底惡化。日子一久,瘟疫就會流行開來。
這也是當古代生產力和醫療條件低下的緣故,即便是現代軍隊,也得分散開來,等到戰時纔會集結於一處。
很快,寧鄉軍分散開了駐紮在濟南城中,和城外的幾個郊縣。
沒辦法追擊建奴,給未來明帝國最大敵人更多的打擊,孫元還是抑鬱了幾日。
很快,這一戰的繳獲就計算出來,給了孫元巨大的驚喜,也讓他從抑鬱中恢復過來。
管老闆捧着帳本向孫元彙報的時候,說話的聲音都在打哆嗦。
“將軍,將軍,此役的繳獲統計出……出……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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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管陶的結巴,孫元和黃佑都笑了起來,作爲寧鄉軍的統帥和首席幕僚,進了濟南之後,他們兩人倒是挺閒的。
畢竟解救濟南一城的百姓,雖然名義上的軍事指揮者是劉閣老,但孫元作爲實施者,依舊讓滿城百姓記住了他的恩情。這些年,孫元成天隨着劉宇亮出席沒完沒了的宴會,喝得頭昏腦漲,並順便將濟南的泉水看了個遍。
濟南被人稱之爲泉城,孫元前世已是聞名已久,但一直沒有機會來這裡。如今可好,正可親眼見見這古色古祥,原滋原味的滿城清泉。可在城中看了幾處泉水之後,心中卻大爲失望。主要是,這個時間的中國正處於小冰河期,北方旱得厲害,想象中噴涌而出的泉水已經縮成涓涓細流不說,還因爲城中埋了太多死人受到污染,官府已經禁止百姓飲用。
孫元笑着道:“管老闆,不要激動,坐下說話,坐下說話。”其實,對於繳獲,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建奴入寇半年,兵鋒橫掃北京、河北、山東,攻佔了三十多座城市,肯定搶劫了不少財物。
而管老闆這些年隨自己東征西討,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至於激動成這樣嗎?
管陶:“不……不……不坐了……”
黃佑一把將他拉到椅子上:“別急,慢慢說來。”
又遞過去一杯熱茶,管陶喝了一大口,好不容易在稍微平靜了下去。不過,端茶杯的手還是微微顫抖着,裡面的茶水淋在手上袖子上。
他也顧不得什麼個人形象,“呸”一聲,朝右手拇指上吐了一口唾沫,用力地翻着帳本,大聲道:“將軍,此次,我軍共斬首四千多級。其中,漢軍旗和遼東各類夷族的士兵三千五百,真夷七百……”
“真韃才七百,其他才三千多,少了點。”孫元有些不滿,而且,依他看來,這三千多漢軍旗中,除了一定數量的主力戰兵之外,還有輔兵和民夫,說不好也有不少裹脅在建奴軍中的俘虜。
大約是看出孫元的猜測,管陶有些生氣,怒道:“將軍休要懷疑,如此豈不是抹殺了將士們的功績?殺良冒功這種邋遢事兒,咱們寧鄉軍可是幹不出來的。”
“怎麼說?”看到管陶如此激動,孫元大覺愕然。
黃佑細聲細氣道:“將軍,若真要殺良冒功,別說三千多,就算是三萬也容易得緊。濟南被圍將近一月,城中百姓青壯年幾乎都犧牲在戰場上,再加上建奴派去死於攻城戰的俘虜,當真是試山血海。只要願意,有的是腦袋。”
孫元恍然大悟,一拍腦袋:“我卻是忘記了,管陶你接着說。”
其實,斬首四千多級已經是不得了的戰功了。這次乃是閃擊戰和追擊戰,建奴身體都壯,跑得也快,所以,大多數的傷亡發生在建奴大軍潰逃寧鄉軍追擊的過程中。
而且,正常情況下的戰爭中,部隊的傷亡比例應該在四比一。也就是說,建奴這次陣亡四千,部隊中的傷號至少有一萬多人。可以說,清兵右翼軍已經被寧鄉軍給徹底打殘廢了。被斬首的真韃雖然只有七百,可以古代糟糕的醫療條件,將來還不知道有多少傷兵會因爲傷重不治而亡。
所以,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場空前大捷。
從崇禎七年到現在,孫元殺阿山、斬鰲拜、敗多鐸、擊潰嶽託右翼軍……恩,是殺嶽託……先後死在他孫元手頭的真夷已經超過三千。建奴滿州八旗可用的戰兵纔多少?據後人史料考證,崇禎十七年滿清入關,多爾袞盡起八旗主力,也不過四萬多人。也就是說,一成的滿州精銳沒在他孫某人手上。
可以想象,他孫元已經成爲滿清的噩夢和勾魂使者。
想到這裡,孫元又是得意又是驕傲。
管陶剛纔發了一通火,現在總算是平靜下來,看着帳本,說道:“此戰,我軍繳獲的戰馬、被服、鎧甲、兵器、糧秣不計其數,再加上又在賑濟百姓,一時卻是統計不出來。所獲軍資共計黃金兩千兩……”
物資之類的東西孫元知道數量龐大,也不怎麼放在心上。至於黃金兩千兩,也就價值白銀兩萬,他心中略微有些失望,這也太少了點吧。
可接下來管陶的話卻叫他瞪大了眼睛。
管陶:“白銀四十萬兩。”
“多少?”不但孫元,就兩黃佑也忍不住叫了一聲。
管陶滿面激動:“白銀四十萬兩……將軍,加上上次泊頭鎮之戰的繳獲,我軍這次出山東,已經從建奴手頭繳獲了將近六十萬兩白銀了。”
廳堂裡只剩下孫元和黃佑粗重的呼吸聲。
“某這次來山東,竟是發大財了!”
孫元忍不住狠狠地用拳頭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覺腦子裡暈忽忽的。
兩場戰役一共得了六十萬兩白銀,這是什麼概念。這年頭,一個正七品的知縣,每年的俸祿也不過三十來兩銀子。一兩銀子的購買力相當於後世一千多塊錢人民幣,足夠明朝普通人家吃上四個月了。
六十萬兩白銀,折算下來,起碼是後世十億元人民幣的模樣。當然,這點錢在現代社會根本算不了什麼,也就是一個政府小工程的規模。可在經濟和生產力極不發達的古代,卻是一筆駭人的天文數字。
要知道,明朝嘉靖、天啓發年的太倉也不不過三百多萬兩白銀。整個國家的賦稅總和,加一起也就五百萬出頭。
六十萬兩,相當於三四個邊遠省份一年的稅收。
寧鄉軍纔多少人馬,到現在也不過五千出頭。即便軍隊吃錢再狠,有了這筆收入,三五年之內,孫元也不用爲錢的事情擔心了。
當然,這點錢跟遼西關寧每年九百萬兩軍費根本算不得什麼。不過,關寧本就是一個依附在明朝肌體上的腫瘤。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黃佑和管陶也跟着一陣大笑,笑得異常暢快,特別是管老闆這個財迷。
不過,轉念一想,孫元又立即明白過來。按照真實歷史記載,建奴這次入寇,嶽託所率的右翼軍本就收穫巨大。共繳獲黃金四千兩,白銀一百萬,俘虜人口二十萬。
至於多爾袞的左翼軍,附錄人口二十五萬,他的繳獲在歷史上也沒有記載。可左翼軍是建奴的主力,打下的城市比嶽託更多,想來所獲金銀的數目更大。
如今嶽託的繳獲比起歷史記載少了將近一半,想必是因爲沒有拿下濟南的緣故。
孫元:“看來,管老闆要忙上一陣子了,你準備一下,過得幾日,只怕你要出一次遠門。”
黃佑不解,疑惑地看着孫元和管陶。
管陶卻好象已經明白了孫元在說什麼,忙道:“屬下明白,不過,從這裡去江南千里迢迢,還請將軍請韶偉將軍帶兵負責押運。”
“你怎麼想着讓韶偉陪你一道回去?”
管陶:“韶將軍勇武過人,人又精明。這麼多錢,有他在,屬下也安心些。”韶偉如今已經是寧鄉軍的第一大將軍,地位已經僅次於孫元和費洪,已經不是當初鳳陽那個二逼青年了。不得不說,這小子還真是個人才。
孫元哈哈大笑:“準了,等下你同韶偉說一下,就說,他已經離開寧鄉好幾年了,現在我放他的假,讓他帶幾百精銳士卒壓運物資同你一道回家。”
管陶大喜:“將軍,此戰我軍還有一樁繳獲,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什麼?”
管陶:“嶽託不是還俘虜了將近十萬民夫嗎,此戰之後逃亡了將近一半,還餘幾萬人,是不是都押回去?”
孫元大驚:“這也算是繳獲,開玩笑,這可是都是受了了兵災的順天、河北、山東的百姓,是我們的同胞。如果我們這裡幹,同建奴又有什麼區別,一但被人捅到朝堂上去,咱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你們下去之後儘快甄別,給點路費和口糧讓他們自己回家去。”
“是,將軍。”管老闆一臉的惋惜。這可是五六萬人啊,且都是青壯,若是弄回江南,那可是一筆巨大的人力資源,正好用來屯墾無主荒地,戰時也可以源源不絕地補充進部隊中去。
商人無義,他心中可沒有什麼朝廷什麼正義,管老闆眼睛裡只認得孫元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