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魏華陽受氣 許苑雲到來(求訂閱)
“你在想什麼?”
俞漁清脆的嗓音,將季平安從胡思亂想中拉回。
他擡起頭,看向身旁的兩個女子,搖頭說道:
“沒什麼,只是在想這件事的後續。”
夜紅翎表情嚴肅:
“一弘法師圓寂,佛門絕對會予以關注,這件事已經不再是我們能處理的了,需要向朝廷彙報。”
雲林禪院,乃是南唐佛門插在大周的一顆釘子,意義非同凡響。
其住持突兀死亡,佛門不可能毫無反應,等消息傳回,最少也要派來一名“使者”瞭解情況,並安排新的住持接任。
相比之下,與大東神將的那點衝突,可以忽略。
“的確需要彙報。”季平安予以肯定,但他想的是,需要將事情通告辛瑤光。
令其密切關注佛門動向。
雖說“佛陀”重生這種事,他覺得不太可能,畢竟從現有收集的樣品看,重生者大多集中於近一千年內。
但考慮到“道尊”誕生於文明早期這個大發現,開創各大體系的“聖人”們,顯然隱藏着巨大的秘密。
一切皆有可能。
“我們這就回去吧。”季平安說道。
三人立即往外走,結果剛穿過院門,就看到一羣人烏泱泱而來,爲首的赫然是裴氏主母。
她按原計劃,在佛寺中小住。
聽到動靜後趕出來時,季平安已踏入雷音塔,這會面露驚惶:
“季司辰,聽聞你們與禪院中的大師打起來了?”
季平安眼神古怪地看了這女人一眼,心想這女人雖沒有好孕氣,但卻有好運氣。
捲入這件事中,卻毫髮無損,標準的大號傻白甜,這會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運,夫人,你覺得呢?”
李湘君愣住,旋即忽然深深吸了口氣,咬着脣瓣,點頭道:
“司辰說的是。”
旋即,這個當家女人竟真的不再詢問,而是乾脆利落地,下令僕人收拾東西,準備車馬,準備跟着三人,立即返回餘杭。
季平安笑了笑,忽然有些感慨,值此千年未有之大變,裴氏能有這個懂得審時度勢的主母,也算一樁幸事。
當即,一羣人合在一處,浩浩蕩蕩下山,途中與盤膝打坐,休養傷勢的神將擦肩而過,並未言語。
“將軍,就這樣放他們走嗎?”一名軍官不甘心地問。
盤膝打坐的大東神將睜開雙眼,冷冷地盯着對方,直到這軍官挪開視線,他才冷哼一聲,擠出四個字:
“來日方長。”
旋即,突地又下令道:
“去禪院深處打探下,我要得知事情經過。”
他仍舊沒有放棄,通過告狀報復的打算。
只要抓住三人沒有證據,卻強闖禪院這點,他就可以大做文章,藉助朝廷從法理上,向對方施壓。
“欽天監又如何,終究還是朝廷的官署。”
大東神將思忖着,已在腦海中構想,如何上奏、官場運作。
可等派出的手下返回,神色驚惶地將事情經過說了一番後,大東神將愣住了。
軍官道:
“將軍,那一弘法師死前態度,明顯是與案子有關,認罪伏法一般的模樣,我看那大護院似乎也沒有追究的想法了。就算咱們將奏摺遞上去,恐怕也用處不大。”
大東神將卻突然搖頭,眼神閃爍:
“不,你不懂。禪院中人如何認爲不重要,關鍵在於,等佛門知曉此事後,怎樣表態。”
“啊?”軍官表情茫然。
……
錢塘城外,一處密林山坡上。
託鉢教派的一行僧人藏身於此,遠遠眺望禪院的方向。
當一輪夕陽沉入地面,哀慼的鐘聲從山上傳來,遠在林中的一羣“墮落和尚”都清晰可聞。
“佛爺,是報喪鐘。禪院有人死了。”一名和尚驚訝道。
“一般的僧衆可沒有這個待遇,足足六響,難不成,是禪院住持死了?”另外一人大驚。
佛門體系森嚴,有一套完整的規程,不同級別的僧侶,圓寂後的待遇也不同。
一身油膩膩肥肉,手中抓握一隻龜裂銅鉢的“佛爺”臉色難看,說道:
“神仙打架,殃及池魚。走吧,先進城,接下來一段時間安靜蟄伏,江湖越來越難混了啊。”
衆人心有慼慼。
一行人調轉馬頭,朝錢塘城趕去。
途中,一人好奇問道:
“佛爺,說起來,您咋知道這邊會出事?帶咱們過來?”
佛爺聞言,心中猶自帶着心悸,道:
“自然是占卜時,佛陀的啓示。”
衆僧面面相覷,心想咱們一幫野和尚都是半點戒律不守的惡人,在南唐混不下去的逃犯,佛陀他老人家難不成瞎眼了,還能給你啓示?
佛爺沒吭聲,心中同樣狐疑:
他占卜了半輩子,都沒準過,這次竟然意外的靈驗了。
奇哉怪也。
馬蹄聲裡,太陽終於沉入地面,黑夜遮蔽了九州。
……
神都城,青雲宮,寂園。
因地處北方,入秋後天黑得迅速。
當天空繁星點綴,明月當頭,辛瑤光心血來潮,漫步走在花園中,澄淨狹長的雙眸凝視前方,一片泛黃的落葉徐徐飄落。
“法身……已經用掉了麼。”辛瑤光呢喃自語,美豔絕倫的劍仙子望向南方。
憑藉神藏修爲,饒是隔着山河大地,她仍舊在那一具法身消散後,有所感應。
“也不知道,那小傢伙遭遇了什麼強敵。”女掌教心中竟莫名有些惦念。
想了想,她從袖中取出道經,思忖着要不要給那小星官發條消息,詢問一番。
但又覺得掉價,便舉棋不定,就在猶豫的功夫,道經震動,一行墨字徐徐浮現:
【季平安:在嗎?】
月色下,辛瑤光嘴角微微翹起,沒有立即迴應,而是刻意在心中默數了三十個數,這才以指代筆,予以回覆。
【辛瑤光:恩?】
【季平安:有一事要與掌教說。涉及佛門。】
【辛瑤光:說。】
【季平安:事情還要從雲林禪院住持說起……】
接着,辛瑤光只見道經上文字一顆顆浮現出來,簡略將禪院的案子描述一番,省略了許多內容,只聚焦於一弘本身。
起初,辛瑤光還只是饒有興趣觀看,一副聽故事的態度。
但當季平安提及,法師在“空明菩薩境”中,疑似與佛陀有感後,劍仙子終於臉色一變,不再維持掌教的矜持,忙手指飛快划動,碼字詢問具體內容。
雙方交談一番後,辛瑤光回覆道:【此事經過,我已知曉。】
旋即,將道經塞入袍袖,羽衣大氅倏然淡去。
其身影化作清風,吹過寂園,道門總壇小鎮般的建築羣,於一名名道門弟子的頭頂刮過,最終吹入典藏院一座書樓內。
“嘩啦。”
三樓內,一扇窗子被吹開,燈火通明的室內,燈罩內的燭火抖動。
辛瑤光身影凝聚出來,雙腳踩在纖塵不染的木質地板上,擡眸望向前方一座座書架下方,盤膝打坐的紅衣少女,微微躬身:
“師祖。”
魏華陽不再是江湖女俠打扮,而是披着一件殷紅的道袍,腰間一條玄色腰帶束身。
凌亂齊耳短髮烏黑,身後位置,懸浮着一柄柄形態各異的古劍,周身有虛幻太極圖案旋轉。
這時候異樣消失,魏華陽睜開雙眸,看向她,神態威嚴:
“何事?”
辛瑤光低頭稟告:“季平安方纔發來訊息。”
啪——魏華陽一下精神了,眼神亮起,飛快詢問:
“他怎……說了什麼?”
辛瑤光因低頭,未曾看到“師祖”的變化,說道:
“是一樁關於佛門的事。”
接着,她將原話轉述一番,魏華陽聽完同樣陷入沉思,問道:
“你怎麼看?”
辛瑤光遲疑搖頭:
“弟子認爲,此事恐有蹊蹺,佛陀重生之事過於匪夷所思,那一弘和尚所言未必真實,也未必是假話,可能是入魔的幻覺。但,仍值得重視,可以傳令潛伏南唐的道門弟子進一步探查。”
魏華陽輕輕頷首:“就按照你說的做吧。”
“是。弟子告辭。”
“等等。”
辛瑤光疑惑擡頭。
魏華陽臉上平靜,狀若無意地詢問道:“那季平安,沒說別的?”
辛瑤光疑惑搖頭:“並無其他,師祖想問什麼?”
“沒事了。”魏華陽淡淡道。
等女劍仙走了,樓閣內只剩下她一個,華陽掌教才咬了咬牙,委屈地瞪了眼窗外的月亮,心想竟然都不給自己帶話,袖子一拂,窗子“啪”地用力關上了。
遠處,辛瑤光站在一座樓閣的屋頂,望着遠處驟然合攏的窗櫺,微微蹙眉。
總覺得,提到那小星官時,師祖有些不對勁,可一個區區少年,又怎麼會被堂堂道門初代掌教真正放在眼中呢?
“怪事。”
……
……
“阿嚏!”
同一片夜色下,返回餘杭城的山道上,放下道經的季平安沒來由打了個噴嚏。
俞漁騎着她的小白馬湊過來:“你咋了。”
季平安揉了揉鼻子,說道:“入秋了,可能受涼了。”
俞漁一臉懵逼,心說你還能再敷衍一點嗎,堂堂破六修士,你跟我說受涼?
聖女哼了一聲不理他了。
季平安無奈,依依不捨地看了道經一眼,那行詢問“華陽掌教”狀況的話,終究還是沒選擇發出去。
“唉……一股子地下戀情不能曝光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搖了搖頭,離陽真人閉上眼睛,任憑坐下馬匹自行跟着車隊前行。
因爲與裴氏一起連夜返回,加上天黑不好提速,明明半天的路程,衆人走了一整夜纔到。
當季平安再次睜開雙眼,就看到東方太陽升起,照亮整個世界。
晨霧散去,餘杭城門外已經排起一條長龍,都是要進城的百姓。
等衆人進入城中時,天色早已大亮,氣溫攀升,李湘君揮揮手告別,然後捂着自己乾癟的肚子,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夜紅翎告辭後,拔馬返回衙門,準備立即將事情彙報知府。
季平安想了想,考慮到監正大弟子最近在閉關,且事情也並不緊急,便也沒急着去陰陽學宮,而是和俞漁朝老柳街返回。
這一來一回,總共也才用了兩天,發生的事情卻不少:
打傷了個神將,死了一個高僧,解除了一樁前世的誤會,順便在人世間內安插了一枚間諜,還順手在錢塘隱官面前裝了個逼……
季平安搖了搖頭,覺得自己也真挺忙的。
二人甫一踏入老柳街,就聽到一座院子裡傳出嚎哭聲,周圍不少街坊圍攏在外,書畫店老闆也在其中。
瞥見季平安返回,他眼睛一亮,屁顛屁顛跑了過來:
“李先生回來了?”
季平安疑惑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後者揣着袖子,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是王大娘那兒媳婦,前幾天不是說懷了嗎,結果昨天不知道是受涼了,還是吃壞肚子了,上吐下瀉,肚腹劇痛,之後去看了大夫,說是孩子沒了。”
這……季平安和俞漁對視一眼,都沒吭聲。
正如季平安之前猜測的那般,採花僧並不是真正的“人”,而只是一弘法師煉成的一具軀殼,雖各項功能與常人無異,但終歸不是人。
所謂的“懷孕”,只怕也是注入的一股佛元胎氣,本就不可能孕育出胎兒,如今一弘死去,那些氣也就散了。
也不知道,這個結果對這些受害者而言,是好是壞了。
季平安搖了搖頭,將此事拋下,準備告辭。
就聽到書畫店老闆又道:
“對了,大清早有兩個可漂亮的女子去了你們店裡,到現在還沒出來,應該不是占卜的,可能是找人的。”
找人?
季平安面色疑惑,點頭道謝後,二人穿過人羣,抵達街道末尾的“一靜齋”,發現店門緊閉,尚未開啓。
便又繞去了側門,結果剛一下馬,院門就打開,穿荷葉色羅裙的小吃貨第一個跳出來,咋咋呼呼:
“我說什麼來着,聽着馬蹄聲,肯定是人回來了。”
小胖墩方世傑揣着手,一臉不屑地跟着出來,嘟囔道:
“回就回來唄,嘖嘖,回來的倒是巧了,有人找你。”
神皇陛下看向季平安,眼神中帶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揶揄意味。
季平安皺眉,看向第三個走出來的黃賀:
“聽說來了兩個人?找我的?”
黃賀“恩”了一聲,正要開口,就被身後走出的一個大胸女子打斷。
五官明豔大氣,氣質生人勿進的女修士欒玉淡淡道:
“季司辰還真是忙碌,大清早就不見了人影,這是從外頭纔回來?”
欒玉?
季平安一怔,心想御獸宗消息都這樣靈通了嗎?
禪院的事這麼快就傳回來了?
還是說……是乾元寶庫的事情?對方追查了過來?
“欒長老,找我有事?”季平安謹慎詢問。
欒玉抱着肩膀,一副與我無關的模樣,說道:
“不是我找你,你進去就知道了。”
季平安愈發疑惑,看了她一眼,邁步朝院門走去,俞漁眨巴眨巴大眼睛,緊隨其後,想要混入其中,卻被欒玉一隻手攔住,淡淡道:
“聖女止步,還請諸位在外頭歇一歇。”
俞漁不樂意了,挺起小胸脯:“這是本聖女的住處,你憑什麼不讓我進?”
欒玉寸步不讓,挺起大胸脯:“你可以試試。”
坐井氣息瀰漫。
俞漁秒慫,冷笑一聲:“嘁,懶得理你。”
……
院內。
當院門合攏,遮住門外衆人的視線,季平安也終於看清了庭院中,那一株老柳樹下,獨屬於自己的藤椅中。
正優哉遊哉躺着,彷彿盪鞦韆般,興致盎然的,穿着白色衣裙的柔弱少女。
許苑雲擡起頭,迎着初秋的朝陽,細而彎的眉眼笑成月牙,白皙而纖柔的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
“你回來啦。”
……
明天又要構思下一段劇情的細綱了,每到這個時候都很焦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