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風波又起

東渝舊事 風波又起

偏廳中,關靜屏退旁人,獨與夢若溪相對而坐,兩人都是面色沉重。

關靜還未開口,夢若溪便道:“不瞞嫂夫人,小弟今天造訪確實是有事相告。”關靜心裡一沉:“夢公子是自己人,直言無妨。”

夢若溪確定四下無人偷聽,方道:“今日從宮中得到消息,有人從邊境截獲了百里兄同北姜私通的書信,現下已經呈報給皇上了。”

“什麼?”,關靜聞聽大驚失色:“怎麼會有這種事?夢公子如何知曉?”

知道她一時難以接受,夢若溪說:“消息來源小弟實難相告,但我可以保證消息真實可靠。”

關靜見他面有難色,也就不好再追究,沉默半晌方穩定心神問道:“夢公子如何看此事?”

夢若溪知道關靜絕非一般女子,當下也毫不隱瞞正色而對:“依百里兄爲人,斷斷不會有通敵之舉,此事定然是有人栽贓嫁禍。我想會這麼做的無非那兩撥人了,只是目前還無法確定具體是何方所爲,抑或是兩方勾結共同爲之。”

關靜點頭嘆道:“夫君爲人正直,並不屑與他人爭權奪利,怎料那等小人卻是防不勝防。眼下北姜又虎視眈眈,依夢公子看皇上會如何處理此事?”

夢若溪道:“目前還不清楚。雖說皇上還算是個聰明人,但他周圍卻沒幾個好東西,那沈皇后再吹吹枕邊風,情況恐怕就不妙了……”見關靜露出擔憂之色,夢若溪馬上把話鋒一轉:“不過嫂夫人也不必太過擔心,百里家在東渝民間口碑甚好,加之現在外有北姜牽制內有左相鄭辛保着,皇上一時也不敢輕易動他。”

關靜苦笑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的出身來歷恐怕你也知道吧?”夢若溪眼神閃爍,還不及他答話關靜又說:“我擔心了八年的事情怕是要發生了,本來我已經打算近日就把駿卿、駿逸送到寧西我師兄那裡,沒想到又出了這樣的事,倒是走不成了。”

夢若溪難得變了臉色:“……難道他們找到了這裡?我暗中也多爲留意,並未發現他們有何異動,嫂夫人是否多慮了?”

關靜搖說:“我知道他們不會死心,找到我只是時間早晚罷了。我也是機緣巧合才預先知道他們會來……其實能和夫君相伴這麼多年我已知足,可兩個孩子還小,就怕牽連到他們……”說着不由眼中滴下淚來。

夢若溪見她悲慟也心中難過,正想要安慰幾句,忽聽門外有人往這邊跑來。夢若溪身形一閃已到門爆伸手將門推開來,便見着一名家丁氣喘吁吁地跑到門口。那家丁朝夢若溪一揖,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夢公子……王管家叫我……叫我稟報夫人……說皇宮裡來人了……請夫人前院接旨呢……”

夢若溪起身時關靜就知道有異,便趕忙擦了眼淚平整心緒,家丁的話她自然也一字不漏地聽到了,當下對那家丁點頭說道:“知道了,告訴王伯我馬上就到。”那家丁得令便又跑着通報去了。

兩人相視一眼,夢若溪道:“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有動靜了。嫂夫人請先去接旨,小弟就在這裡等候。”關靜一頷首立刻喚來婢女往前庭去了。

到了前院,見一隊侍衛在院中分立,王伯正客氣地和爲首的傳旨太監周旋。那太監見關靜來了,便扯了嗓子尖聲怪氣地說:“二品誥命夫人百里門關氏代鎮北大將軍百里捷接旨~~~”

關靜帶着衆家丁下人跪於堂下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太監展開明黃的聖旨讀道:“朕聞聽聖人有云‘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朕心頗以爲然。今太子適逢啓蒙之齡,朕欲在衆卿中擇選正直聰慧、年齡相仿之世家子弟充爲太子陪讀,另之勤勉進學,以慰朕心。大將軍百里捷之子,素有神童之名,更兼忠良之後,堪爲太子之伴,即日起詔入東宮,爲太子陪讀,欽此~~~百里夫人,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快領旨謝恩吧。”

關靜頓覺五雷轟頂,眼前陣陣發黑。這哪裡是什麼恩典,分明是噩耗!這是要自己把兒子送進皇宮充當人質啊。關靜勉強支撐,渾渾噩噩地接過聖旨謝了恩。那太監也不多坐,拿了王伯送上的封禮就回宮覆命了。

夢若溪左等右等,終於等到了面色慘白的關靜。他知機也不急着詢問,一面扶關靜坐下,一面拿過那聖旨掃了一眼。只這一眼,夢若溪的眉就皺了起來,心裡暗罵皇帝老兒忠奸賢愚不分、右相吳夙忠一黨讒言誤國,沒想到他們竟然出這麼個惡毒之計。

思索再三,夢若溪橫下心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嫂夫人看兩個賢侄哪個可送到宮中?”

關靜渾身一震:“你說什麼?”

夢若溪道:“這聖旨中雖說要百里家的孩子作太子陪讀,卻沒要兩個都去。皇上的意思只是要一個可以讓他安心的人質來牽制百里家,至於這人質是一個還是兩個並不是重點。依小弟看,這樣一來朝廷反而回放鬆對百里家的監視,正是一個金蟬脫殼的機會。”

關靜一聽立刻反對:“我絕對不能把孩子留在人心險惡的皇宮裡自己逃住孩子還小,根本離不開我,而我離開他們也不會獨活於世。”

夢若溪知道關靜愛子心切,但他必須保持冷靜客觀。他嚴肅地看着關靜說“這兩個孩子都是百里家的骨血,百里家世代爲國盡忠,人丁單薄,誰也不願他們有任何閃失。但是現在情況緊急,一方面皇上疑心已生,百里兄境況堪憂;另一方面如你所言,那些人很快會找到你。分開兩個孩子倒還有幾分生機,如果坐以待斃難道你就能面對百里家的列祖列宗麼?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一個孩子應詔進宮,你帶另一個孩子照原計劃到寧西暫避。留在京中這個孩子我定會護他周全!”說着夢若溪一撩衣襟跪於地下:“我對天起誓,有我夢若溪在一日,就絕不會讓人傷了賢侄的性命去。”

關靜已是無聲而泣,見夢若溪跪地起誓連忙將他扶起道:“夢公子不必如此,我並非不知你一番好意,但是我實在……你容我再想想吧……”

夢若溪微微垂目,不忍心看那美眸中的悽楚掙扎,半晌方纔輕輕地說:“那今天小弟就先告辭了,還望嫂夫人細細斟酌。我已將消息飛鴿傳與百里兄,看是否另有良鉑不過百里兄遠在千里之外,恐怕賢侄要先作應詔的準備了。”

他說罷便轉身向門外賺待到門口之時又頓住,猶豫再三才回身道:“雖說詔書上即令賢侄立刻就要入宮,但小弟會想辦法多拖幾天。”

關靜送走夢若溪,自己在偏廳裡枯坐了好久,直到王伯小心翼翼地上前詢問晚膳在何處吃,關靜才從沉思中回神,吩咐下人把飯菜擺到兒子的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