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槿月聽到陌鈺說起合歡樹下那夜,也不禁回憶起那晚的情形來。那晚,一身白衣如雪的陌鈺,站在花瓣紛飛的合歡樹下,那情景,可以說用傾城絕色來形容也不爲過。
“既然是影衛,以後便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莫槿月看着下面的戲臺子,嘴角微微上揚,語氣也有了一絲緩和。莫槿月這個人啊,一次又一次的試探,也不過是爲了確定陌鈺到底是敵是友。而現在,她覺得陌鈺是友非敵。
陌鈺聽到莫槿月如此說,臉上的笑容也更加真誠起來,眼睛裡盛滿了歡喜。
“主子喜歡這齣戲?”看着莫槿月滿懷趣味的盯着臺下的戲曲,陌鈺出聲詢問。畢竟跟在莫槿月身邊這麼久了,也沒見莫槿月對什麼事情好奇過。
“談不上喜歡 但這齣戲的確饒有趣味。”莫槿月一邊說着,眼睛還一邊看着那齣戲,看上去一副戲謔神態。
陌鈺雖說不精通戲曲,可要看出他們演的是什麼也不難。於是打眼掃了一眼臺下的戲曲,便知道現在這齣戲唱的正是霸王別姬。
陌鈺看着莫槿月的神態,識趣的沒有出聲打擾莫槿月,而是在一旁看着。只是,莫槿月看的是戲,而陌鈺,看的是莫槿月。
陌鈺眼中的莫槿月,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姿態。只見莫槿月微微偏着頭看着下邊的戲臺子,眼神裡興趣濃厚,嘴角時不時的微微上揚,周身也沒有了那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與肅殺,而是愜意慵懶。此時的莫槿月就像是一個優雅高貴,喜歡看戲的富家小姐,與之前完完全全是兩種人。
臺下咿咿呀呀的唱個不聽,茶樓裡叫好聲,聊天聲以及人們發出的大笑聲嘈雜無比。可是這倆人一個看戲看的津津有味,一個看人看的驚喜連連,這嘈雜紛擾的環境,竟是不能打擾他們分毫。
“主子對這齣戲作何評價?”看着臺下的戲曲唱完了,而莫槿月也拿起茶杯不在關注下邊的情況,陌鈺這纔出聲詢問。
“評價?”莫槿月聽到陌鈺如此說,手上的茶杯一頓,隨後繼續開口:
“虞姬是個傻子,項羽是個懦夫,你說這齣戲有什麼可評價的。”說完接着飲着杯中的茶水,腦中接着想關於土匪的事宜。
“哦?世人皆說虞姬爲愛赴死令人傷懷,項羽英勇就義使人感嘆,這霸王別姬唱的也是一出無可奈何,走投無路的氣氛。怎的到了主子這裡就是這樣的評價。”莫槿月沒有興趣,不代表陌鈺也沒有興趣。陌鈺的聲音溫和動聽,嘴角掛笑的詢問莫槿月。
莫槿月本沒想繼續談論這齣戲曲,可看到陌鈺的神態又鬼使神差般的開口解釋:
“令人傷懷?虞姬一心一意的撲在項羽身上,可她愛的這個人卻不能護她周全,最後只能做一對亡命鴛鴦。一個識人不清,一個懦弱無能,有什麼可傷懷的。”說到這裡莫槿月喝了口茶又繼續說:
“至於項羽,就更可笑了!打着無言面對江東父老的旗號,最後自刎而死。如若他有一點的不甘和一絲的勇氣,他都應該渡江之後以求東山再起。自刎死在江邊,全了他一個忠義英雄的形象,可那些因他亡命的士兵,爲他而死的虞姬,這些人的仇,誰去報。”莫槿月的聲音裡諷刺與清冷並存。她對項羽,並無什麼好感。
她自己也是走投無路,最後以沉重代價重新來過。因爲她不想讓前世慕楠瀅就那樣白白死掉,也不想帶着遺憾和愧疚到下邊去懺悔自責,所以她選擇了重新來過。斬斷所有的後路重新來過,不成功便成仁!
“主子,愛一個人就是無論他是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決定,選擇了怎樣的道路,都陪他到底。虞姬陪着項羽死在江邊,是因爲他們要生生世世的在一起。一人死亡,另一個人絕不獨活。”
“項羽沒有渡江,又何嘗不是因爲虞姬已死,世間再無他可留戀的呢?這世上,自己所愛之人盡數死絕,恐怕項羽也是因此纔想要去陪虞姬的吧。生不同穴死同衾。”莫槿月的聲音是嘲諷而清冷的,陌鈺的聲音是溫潤而細膩的。莫槿月對項羽和虞姬是不贊同的,可他卻是羨慕虞姬與項羽之間的愛情。這世上若沒有你,江山如畫與我又有何用?
莫槿月擡頭看了一眼陌鈺,確實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對於項羽與虞姬的羨慕之意。可是她是莫槿月,與她而言,情愛只會成爲自己的負累與軟肋。
“愛嗎?可能吧。”莫槿月對於陌鈺的長篇大論,只說了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其餘便不再評價。畢竟人與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她沒有閒到與陌鈺去爭論一個對於戲曲的看法。人各有志,不強求。
陌鈺看着莫槿月淡漠的神情,不知爲何心裡有些刺痛一閃而過。莫槿月的清冷與絕情是浸到骨子裡的,這一點在他初見莫槿月的時候就有感覺。除了慕楠瀅,沒有任何的人與事能令她動容分毫,對所有人都抱有一種懷疑態度。就好像她本就應是是獨自一人的樣子。
陌鈺看着這樣的莫槿月,突然萌生出一個幼稚的想法:他想要溫暖莫槿月。雖說他也不是什麼大義凜然,胸懷大義的人,可他就是不想看到莫槿月總是一個人,冷冷清清的,無慾無愛。他想要告訴莫槿月,無論其他人怎樣,自己總是會站在她這邊陪着她的。
心裡這樣想着,嘴上也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主子,陌鈺不會背叛您的。永遠不會!”
莫槿月看着陌鈺那堅定的模樣,不明白他這時候幹嘛無緣無故的表忠心,弄的莫槿月一臉茫然。
“嗯。”淡淡的應了一聲也不在做其他回覆。背不背叛的對於莫槿月來說都無所謂,反正她都已經習慣一個人了,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