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您也別這麼驕傲了,說說您今天來到底是爲了什麼事兒吧!”蘇禾翻了個白眼,忍不住衝風先生說道。
風先生毫不在意蘇禾的態度,一拍腦門,這纔想起來自己之所以這麼辛苦地尋找蘇禾的目的!
“對了,你認識小唐那孫女兒不?”他開口就問。
蘇禾卻是聽得莫名其妙:“什麼小唐的孫女兒?”都叫小唐了年紀恐怕還不大吧,這樣子都有孫女兒了?她怎麼有點整不明白呢?
風先生一擺手:“嗨,不就是唐浩嗎?”
唐浩?蘇禾努力回想了半天,才終於想起,唐雪的爺爺唐老,他的大名正是唐浩!
想起的時候,她頓時忍不住一頭黑線——沒有想到,風先生竟然這麼直接地稱呼唐老爲小唐?而自己還是叫着唐老,那自己和風先生的輩分不就……
蘇禾搖搖頭,沒有再繼續去想這些奇怪的問題,她哦了一聲:“是唐老嗎?”
風先生鄙夷地看着她:“就你這輩分還叫他唐老呢!你不是洪門祖爺嗎?小唐按輩分來說差你老長截了!”
蘇禾有些訝異:“什麼洪門祖爺?我只知道一個青幫啊。”
“青幫洪門是一家嘛!”風先生對於蘇禾的孤陋寡聞,表示出了十足的鄙視。
蘇禾咬咬牙,差點兒就跳起來準備跟風先生好好幹一架了!
不過她壓了壓火,決定還是不跟這個奇葩一般見識!
“哦,那我還真是孤陋寡聞了呢。”蘇禾還是忍不住出言譏諷道。
風先生神情訕訕,頓時覺得有些尷尬。
不過他臉皮厚,只是過了片刻,他便將剛纔的事情拋諸腦後,又開始跟蘇禾胡吹海侃起來:“要說那小唐啊,當年也是入了洪門的,要不是這樣,他那個金玉軒,能發展得這麼快,迅速成爲香港第一珠寶品牌?嘖嘖,我告訴你啊……”
蘇禾很平靜地開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你不是說有事要找我?”
風先生一怔:“哎喲,我差點兒給忘了。”
蘇禾都懶得跟風先生一般見識了,經過雖然不多但是也有這麼幾次的同他的接觸,蘇禾深刻地認識到了一個道理——不要跟風先生認真!認真你就輸了!
風先生偏了偏腦袋,有些苦惱地揪着頭髮:“我們剛纔在說什麼來着?”
蘇禾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纔開口提醒:“唐老……的孫女兒。”
“哦哦!”風先生立馬反應過來,連連跟公雞叫着似的,“那個……那個女孩叫個什麼來着,唐……唐……”
見他“唐”了半天,都沒有憋出個“唐”什麼來着,蘇禾終於忍不住提了一嘴:“唐雪。”
“哦哦哦!就是唐雪!”風先生一邊說着,一邊搖晃着腦袋,“哎喲哎喲,我這可真要不得,雖然我記性很好,但是總是不喜歡去記住那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你要知道,人生就像一場旅行,路過的地方太多了,我不可能浪費時間精力去記住那些沒有意義的東西是吧……”
風先生果然一看就是個算命的,看他這幅侃爺的樣子?隨隨便便一個話題就能夠跟人扯上個三天三夜,而且還不帶重複的!他的思想總是積聚跳躍性,剛剛還在說這一件事情,下一秒就轉移到了下一個話題,普通人一般很難跟上他飛躍性的思維。
而且他偏偏還要跟蘇禾扯一些深刻的道理,說一些什麼“人生就是一場旅途”諸如此類的假文藝小清新的話,配合他那一身沾滿灰塵的黑色皮夾克,亂糟糟跟雞窩似的頭髮……還真是有點,額,不好說。
蘇禾知道這是風先生在爲自己的記性不好沒能夠想起唐雪的名字找理由,但是她實在是有些忍耐不住了,哦了一聲,又道:“如果你真的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建議你最好出門去找個酒店,好好睡一覺,什麼時候睡清醒了什麼時候再來找我吧。”
真的不是蘇禾不尊老愛幼,首先風先生這個年紀絕對可以當蘇禾爺爺的老頭,長得就是一箇中年猥瑣老男人的樣兒,而且他還總是口花花沒個着調,就算他表露出來的意思似乎是跟林玄青認識,但是蘇禾真的很難將他當成長輩來看。
但是蘇禾不知道的是,風先生其實在別人面前不是這個樣兒的,只有在親近和他認可的人面前,他纔會露出他這所謂的真面目,而其他的時候,特別是在那些大富豪面前給他們算命的時候,他都是一副隱世高人,淡泊名利的樣子,連話都懶得跟人多說幾個,好似多說一個字就要少他很多錢一樣。
要是換了一個其他人過來,跟風先生談話的時候能夠和風先生說上這麼多的話,可不得高興好長一段時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倒是蘇禾有眼不識金鑲玉了。
風先生知道蘇禾已經忍耐到極限了,終於很有眼色地閉上了嘴巴,不再說那些讓人惱怒的話,也終於扯上了正題——
“好了好了,我們剛纔是在說小唐那孫女兒唐雪是吧?哎,不對,她不是小唐的孫女兒啊!”
他一拍膝蓋,終於說出了正題。
蘇禾身子一震,臉上浮現出驚訝的表情:“什麼?”
風先生說起這件事情來就是氣急敗壞的樣子:“我雖然跟小唐說過,找到他孫女兒的契機就在你的身上,但是這並不代表你那個同學就是他的孫女兒啊!這個樣子亂認孫女兒,可不是砸我招牌嗎?”
他義正言辭地怒喝道,只是說的話的內容實在是讓蘇禾有些費解。
感情……風先生還在乎自己的招牌?
蘇禾非常奇怪地看着風先生,風先生似乎也知道蘇禾在詫異什麼,一擺手解釋道:“嗨,你是不知道,做我們這一行的,最在意的就是我們的招牌口碑了。要知道我可是有名的金口玉言,算的東西就從來沒有錯過的!要是小唐找錯孫女兒這事被傳了出去,我這張老臉也不得丟盡了!”
原來風先生真正在意的是這件事情,唐老認錯孫女兒這件事情,其中帶來的傷害和痛苦,他都不在意,說風先生冷血,倒也實在。
但是唐老跟他除了算命那點關係,也實在沒有別的什麼了,不在意唐老的感情什麼的,倒也說得過去。
所以蘇禾並沒有因此覺得奇怪什麼的,很顯然,這個風先生就是一個性情古怪的人,他的想法和行爲,也許荒誕,但是按照他的性子來說,倒也是正常了。
這些念頭只是在蘇禾的腦中一閃即逝,她真正在意的,是風先生說的那件事情——
唐雪,並不是唐老的孫女兒。
蘇禾突然有一種腦袋混亂的感覺。
唐雪……唐雪……
她腦袋靈光一閃,這纔想起來——唐雪迴歸唐家,壓根就是沒有做過親子鑑定的,只是靠着那塊玉佩……
她皺起眉頭:“可是唐雪手上不是有玉佩嗎?唐老說,那塊玉佩就是戴在他的小孫女兒身上的!”
“東西可不是在誰身上,誰就是主人哦。”風先生老神在在地說道,這會兒倒是裝起高深來了。
蘇禾皺起眉頭,苦苦思索。
她擡起頭,看向風先生:“但是,唐雪不是唐老的孫女兒,你又跟我說幹嘛?你應該跟唐老說纔是啊。”
風先生卻是搖搖腦袋:“非也非也,唐雪成爲小唐孫女兒,是因你而起,這件事情,也要因你結束纔是,因果因果,當如是。”
蘇禾愣了:“你的意思是,要我去跟唐老說,唐雪不是他的孫女兒,我們搞錯了?”
風先生露出一個神秘兮兮的笑容:“這就是你的事情咯……湖山畔,湖山畔,雲蒸霞煥。雕欄外,雕欄外,紅翻翠駢。惹下蜂愁蝶戀,三生錦繡般非因夢幻。一陣香風,送到林園。
……”他咿咿呀呀地唱着,起身就往外走。
風先生唱的是著名崑曲《牡丹亭》中《遊園驚夢》這一段,見他氣息綿長,唱腔持重疏緩,看起來似乎也是個崑曲老手,算不上大家,專家也勉強算是了。
蘇禾看着風先生離去的背影,自然知道他唱的這是崑曲,只是沒有想到,這個二不掛五的風先生,竟然還是一個崑曲好手!
對於風先生的離去,蘇禾並沒有去攔,風先生今天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接下來,正如風先生所說,就是她的選擇了。
她應該怎麼做?
直接告訴唐老,說是自己的錯誤,唐雪根本就不是她的孫女兒?
還是跟唐雪好好談一談?
她如此聰慧,怎麼會看不出,這其中,根本就不是一般的誤解,而是唐雪有意引導。
唐雪之前一直拒絕要認親,正是以退爲進,她這般做派,唐老心裡難免愧疚,自然就不好再提出親子鑑定這樣的事情來。
但是,蘇禾真的很難以接受,將這種狡詐的行爲,跟自己的好友聯繫起來。
在她的記憶中,唐雪是一個單純,雖然來自貧困山區,但是卻十分堅強的如水一般單純的女孩兒。
什麼時候,她改變了呢?
還是,她一直都是這樣,自己自己沒有發覺罷了。
蘇禾恍恍惚惚想起,那年新生軍訓的時候,唐雪暈倒那一幕——她那是在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