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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上戰場,板栗又體會到不同的慘烈.
上一次,是一面倒的屠殺,雖然悲壯,每一條生命結束都很快,反而沒那麼多痛苦;這一次,則是勢均力敵地戰鬥,廝殺得暗無天日,其慘烈程度絕不是上一次能比的。
排列的戰陣很快被衝散,雙方陷入混戰,連綿起伏的丘陵地帶,到處都是喊殺的兵將。
板栗手握鋼刀,並不是很拼命地廝殺,他只跟身邊的敵人遊鬥,不斷創造機會讓秦淼出劍,兩人合力,殺了一個又一個南雀敵軍。
秦淼使劍越來越無章法,卻精準無比。
她知道,只要板栗哥哥在自己身邊,她就不用擔心自身安危,因此心無旁騖地尋機刺殺敵人。
混戰中,隊長黃連向他們靠近,叫囂着激勵士氣,一副英勇殺敵的模樣。
也不知爲何,板栗總覺得他幾次三番將自己與秦淼隔開,有兩次害得秦淼差點喪身於敵手,頓時看他的目光就森冷下來。
他喝命秦淼與他並肩戰鬥,切不可離開他三步之外。
可是,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殘酷的,似乎敵軍也好,友軍也罷,都看不慣他們並肩戰鬥,一次又一次衝散他們兩個。
當他們又一次被衝散後,板栗再也顧不得隱藏實力,陡然爆發,連殺了兩名南雀軍後,直往秦淼身邊衝過去。
黃連卻正好擋在他的面前,和一名敵軍捉對廝殺。
可是,他卻總也殺不死那敵人,敵人也傷害不了他。
板栗神情凜然,揚手一刀斬殺了那人,恨恨地瞪了黃連一眼,決然而去。
旁邊一名少年靖軍也在跟敵人槍來刀往地大戰。岌岌可危,黃連大喊:“黎章,快救衛湖!”
救你孃的衛湖,王八蛋,老子不會放過你的!
板栗瞄見一名使銅錘的南雀軍正追殺秦淼。秦淼靈活地左躲右閃,但旁邊卻竄出一名敵軍高舉彎刀,獰笑着對她劈下去。
板栗驚得魂飛天外,長嘯一聲,將手中鋼刀對那人用力甩了過去。
鋼刀精準地命中敵人,雖然解了秦淼的性命之危。但她略一愣神,使銅錘的南雀軍就追了上來,銅錘兜頭砸下。
她急忙閃避。可那個被鋼刀砍中的敵軍卻兇狠地抱住了她的腿,使她無法動彈,只能低頭朝他補了一劍。
這一耽擱,銅錘就再也避無可避了。
板栗絕望到瘋狂,只覺得這一刻天地失色、時空靜止——
“啊——”
他幾乎不能呼吸。聽不見周圍的喊殺聲,卻又偏偏覺得耳聰目明,眼看着銅錘一寸寸接近秦淼,他卻來不及救援。
明知不可能在銅錘落下前趕到秦淼身邊,他依然手腳不停,側身避開一名敵軍刺來的長戟。探手抓住那戟杆,猛然一拉一送,那名敵軍仰天向後摔倒。
他顧不得斬殺這名敵軍。奪過長戟順勢旋身一掃,拍飛兩名敵人,然後撐着戟杆,飛身躍起,從三四個混戰的軍漢頭上翻了過去。穩穩地落在秦淼身邊,驚恐萬狀地看向她——
秦淼卻好好的。並沒有被砸成肉泥,危急時刻,她被一名面色蠟黃的瘦高少年靖軍扯開,救下一命。
板栗見她無事,心神迴轉,魂魄歸位,當即暴喝一聲,長戟迅猛地扎向那使錘的敵人,要將他扎個透心穿。
板栗哥哥來了,秦淼也忽然間復活過來,再不逃跑,長劍直刺向敵人氣海。
兩件兵器同時刺中那名敵人,立即將他送上西天。
板栗從死屍身上拔下自己的鋼刀,一邊殺敵,一邊對那黃臉少年大聲道:“兄弟,多謝你救了我弟弟,黎章定當後報。”
那人卻喝道:“此話稍後再說,先殺敵保命要緊。”
一邊說話,一邊隨手一劍,刺中一名敵軍,身子如游魚般在亂軍中穿插,彷彿不着力的落葉柳絮,隨風而蕩。
板栗眼神一凝,對秦淼道:“你注意看他,你就要像他那樣殺敵。”
不待秦淼回答,一聲狼嚎似的慘叫響起:“衛——湖——王八蛋,你爲什麼不救他?”
就聽黃連喊道:“衛江,黎章要救他弟弟,你不能怪他。”
板栗大怒,對這胖子的滔天仇恨,甚至超過了眼前每一個南雀敵軍,立誓得了機會要將他碎屍萬段。
他眼中閃着冷酷的光芒,出手狠辣,招招斃敵,護着秦淼往一旁殺去。
黃連望見他,忙帶着手下殺了過來。
板栗乾脆不殺敵了,一邊格擋,一邊拉着秦淼往一個山坡上跑去。
黃連看得目瞪口呆,恨恨地低聲咒罵不已。
板栗和秦淼遠離熟悉的同袍,也跟魏銅他們失散了,與一羣陌生的靖軍共同奮戰。
這些人與他素不相識,反而讓他放心,他們數次對板栗二人援手,板栗也總是竭力救助每一個同袍。他的英勇無敵得到衆人認可,身邊靖軍越聚越多,竟成了一個領頭的。
另外,那個黃臉少年靖軍也始終跟着他們。
他彷彿知道板栗擔心秦淼,是以不離她左右,帶着她左躲右閃,卻又始終緊跟在板栗身邊。
他輕靈的身姿和迅疾的出劍手法,恰好爲秦淼做了示範,秦淼似乎找到了感覺,行動也流暢起來。
板栗見他們這樣,放下心頭重負,一聲接一聲長嘯,手持長戟,帶着決然和一往無前的氣勢,橫掃敵軍。
身邊的靖軍受他感染,也齊齊高叫,喊聲震天,令得風雲色變、敵軍喪膽,不知是什麼人帶軍殺過來了。
在混亂廝殺的戰場上,這羣人如同一股洪流,穿過樹林,衝上山坡,流下山谷。衝向哪裡,哪裡的敵軍就被淹沒。
這情形令無數靖軍振奮不已,更多的人匯聚到板栗身邊。越滾越大,最終匯聚成滔滔的洪水,對着正中的主戰場席捲過去。
主戰場在一片連綿的緩坡上,與敵人對陣的是清一色禁軍,胡鈞和汪老三就在其中。
當板栗裹挾着洪水衝過去的時候,敵軍將領大驚失色:靖軍還埋伏了一支人馬,這就殺出來了?
汪老三身材高大,一眼望見板栗騎在一匹搶來的馬上,肩背上插着好幾只流箭,長嘯而至。鐵蹄過處。南雀軍皆人仰馬翻,而靖軍卻如同溪流歸大江,匯入滔滔洪水之中。
他正驚歎驚訝不止。胡鈞猛然喝道:“傳令,衆軍散開!”
所謂士氣如虹,這時候靖軍萬不可阻擋了這股洪流的勢頭,否則,他們要避讓同袍。這殺敵的銳氣就墮了,再鼓起來可就難了。
因此,他示意傳令官傳令靖軍避讓,然後匯聚到這股洪水之中,這樣纔是上策。
可惜,統領這場戰鬥的是副將何風。不是他胡鈞,他使不動傳令官。
正焦灼的時候,板栗已經紅着眼睛殺了過來。前面根本無人敢擋,無論是靖軍還是南雀軍,盡皆朝兩邊避讓開來,因爲在這樣兇猛的洪流面前,湊上去純粹是找死。
板栗長戟一舉。暴喝一聲:“殺啊——”
所有靖軍如同得了指令,竟不去看令旗。調頭就往敵軍那邊衝過去,很自然地匯入了洪水之中,中間留了一條通道讓板栗他們飛奔。
胡鈞和汪老三立即催馬加入,和板栗並肩驅馳,頓時,三人打頭,這洪水的聲勢就更爲浩大了。
敵軍那邊也不是沒有能人的,立即有幾名將領率兵迎了上來,雙方狠狠撞在一起,洪水奔涌的勢頭總算被攔住了。
板栗當然不允許敵人阻止自己:殺了敵將便是羣龍無首,於是挺戟便刺。
然和他對陣的敵將顯然不是平庸之輩,圓帽上插了四根鳥羽,雙手各持一柄彎刀,與他戰在一起。
板栗急切間竟然不能拿下,一旁的胡鈞和汪老三也各自被一名敵將攔住,陷入苦戰之中。
他不禁大怒,好容易凝聚起來的勢頭就這樣被阻住了?
那怎麼成!
他奮起神威,如同猛虎下山、蛟龍出海,長戟大開大合,或刺或砍,攜着萬鈞之勢迎向敵將。
與他對陣的這名敵將也是兇狠無比,大圓盤臉上滿是絡腮鬍子,眼中閃着嗜血的光芒,彷彿因爲“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而興奮,雙刀舞得“咻咻”連響。
板栗不得不感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未必能打得過他,只不過仗着一股銳氣與之周旋,只怕稍微一疏忽,就要喪身在彎刀之下。
那也要傾力一戰!
這樣的對手可是難尋的很,這樣放開廝殺的機會也是難得的很,這正是千載難逢的鍛鍊時機。
兩人殺在一處,如龍爭虎鬥,周圍無人敢靠近,可是,那個黃臉少年卻帶着秦淼衝上前來。
絡腮鬍子敵將的護衛正與靖軍廝殺,見狀想要擋住他們,無奈靖軍太多,又都士氣高昂,不要命地搏殺,竟是過不來。
可是,秦淼和黃臉少年面對板栗和絡腮鬍子的廝殺也乾瞪眼。
刀來戟往的光影中,根本尋不到插手的空隙;二來,那敵將身穿盔甲,從頭部一直護到胸腹,沒一點力氣,也刺不穿他,更不可能令他喪命。
秦淼無法,又累得頭暈眼花,遂放慢了手腳,喘氣歇息。
黃臉少年忽然將黑乎乎的手蓋上她的嘴,也不知塞了些什麼到她嘴裡。
秦淼驚愕萬分,使勁就想吐出來,忽地嚐到微苦的甘味——
是人蔘片!
黃臉少年低聲喝道:“含着!”
他自己卻兩眼不住巡梭,始終關注着板栗和絡腮鬍子敵將的廝殺,腳下也跟着不住移動,步伐雜亂無章。
在板栗的長戟又一次被那敵將用雙刀架住後,黃臉少年忽然縱身跳起,手中長劍迅疾點上敵將眼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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