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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在黎章的偏將軍營帳,簡先生怒氣衝衝地質問:“爲什麼?所有的條件我們都答應了,糧食也已經運來,爲何還不肯放了公主?”
這兩日,他連個將軍的影兒也沒見着,整天面對三個小將,奸猾的奸猾,兇狠的兇狠,還有一個動不動就揚起拳頭想打人,簡直快逼瘋了他.
黎章坐在桌案後,胡鈞坐在左下首,汪魁坐在右下首,三個少年面對失態大嚷的簡先生,紋風不動,大有將軍的派頭。
好一會,等簡先生嚷得聲音都嘶啞了,黎章才慢條斯理地回答:“鑑於孔雀王以往的卑劣行徑,我們必須謹慎小心,以免他故技重施。所以,我們一定要等所有的贖金和贖物交清後,才能放了公主。”
簡先生氣紅了眼睛:“那在下又憑什麼相信你們?若是你們收了贖金和贖物後,不放公主又如何?”
胡鈞冷哼道:“憑得是我泱泱大國的胸襟氣度和信譽卓著!我大靖皇帝豈是孔雀王能比的?你能舉出一條我朝背信棄義的事來,本將軍馬上就放了公主。”
簡先生頓時啞然,只顧呼呼喘氣。
他看着這三個年輕人,一陣頹然無力。
再吵又有何用?
一百零五萬石糧草已經運來,公主還在他們手中,除了乖乖地付清贖物和金銀,南雀國別無選擇。
想清後,他忽然安靜下來,對黎章道:“在下想去看看公主。”
不等他回答,又道:“在下要確認公主的安全。”
黎章和胡鈞對視一眼,點點頭道:“可以。”
當下,由黎章親自帶着簡先生去探望青鸞公主。
因爲,老將軍將青鸞公主交給顧澗看押;顧澗思及黎章對公主的手段。毫不猶豫地將看押的任務交給了他。
黎章派魏銅親率一個營的軍士看守,而貼身看護的則是林聰的一個小隊。
林聰升爲隊長了。
看押青鸞公主的營帳從外看沒什麼異樣,但裡面卻是用粗木打造的牢房,而且分裡外兩層。
牢房收拾的十分清爽,青鸞公主頭上包着帕子,帶着手鐐和腳鐐,坐在簡易木牀上,神情淡然,一個農婦正在替她摺疊曬乾的衣裳。
黎章來到近前,對林聰掃了一眼。沉聲道:“林隊長,把門打開。”
林聰急忙應道:“屬下遵命!”
一邊示意金富貴上前打開牢房門,並讓那個農婦出去。
門一打開。簡先生就迫不及待地衝進去,顫聲叫道:“公主殿下!”
撲倒在地,大禮參拜。
青鸞公主轉頭,沒理簡先生,卻把目光投向隨後跟進來的黎章身上。定定地注視他的眼睛,好似要把他牢牢記在心裡。
黎章微微一挑眉,輕笑道:“公主這樣盯着本將軍看,會讓本將軍誤會的。難不成,公主是看上本將軍了?”
外面的林聰聽了這話,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了。她瞅着黎章十分無語。原來,哥哥跟胡鈞那傢伙並沒什麼不同。
男人都是一個樣的。
簡先生聞言大怒,叱喝道:“大膽黎章。敢唐突公主殿下?”
青鸞公主並未因爲黎章的話而惱羞成怒,她一揚手,制止發怒的簡先生,徑自問黎章:“升爲將軍了?因爲抓了我?”
黎章萬沒想到她會這麼問,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
可不就是因爲抓了她才立功的麼!
林聰見此情形。目光一凝,隔着兩排柵欄。對青鸞公主道:“我們將軍深入南雀險境,智擒公主,更闖進黃龍洞,僅憑數人之力,就燒燬了大批糧草。此等大功,升爲偏將軍已經綽綽有餘。”
青鸞公主聞言轉頭,看着她不語:這個隊長一直給她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爲什麼。
黎章聽了林聰的話,心中警醒,他搬了張凳子大咧咧地坐下,然後注視着簡先生和公主,一副不打算迴避的樣子。
青鸞公主收回目光,見黎章已經恢復正常,便不再多說,問簡先生道:“都談妥了?”
簡先生道:“都妥了。這是贖物清單。”
他從袖中掏出一卷紙,遞給青鸞公主。
青鸞公主接過去展開,只瞄了一眼,然後吩咐道:“回去告訴叔父,儘快按清單如數支付。我南雀國雖小,卻是孔雀神王的後裔,不能讓人小瞧了,說咱們輸不起,是卑劣小人。”
她傲然看向黎章,目光森寒而又堅定。
簡先生渾身一震,恭敬應道:“是。微臣遵命!”
“你下去吧。本公主在這很好,讓父王母后無需掛念。”
“是。微臣告退。請公主保重,南靈王很快就會派人來接公主殿下的。”
簡先生起身,退出牢房。
黎章有些詫異:這就說完了?
他剛要起身離開,卻聽青鸞公主幽幽問道:“黎將軍可否留下來陪本公主說會話?”
啊?
黎章愣愣地看着這個女子,素衣粗服也掩不住她的容光,盤腿坐在木牀上,沉靜的好像入定的聖女,一時間,他躊躇不定起來。
青鸞公主輕笑道:“怎麼,智勇雙全的黎將軍竟然不敢面對一個女子?莫不是心中有愧?”
林聰聽了皺眉:兩軍交戰,有什麼愧疚可言?
她板臉望着牢房中的女子,暗想道:“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是我和淼淼抓的你,哥哥有什麼好愧的!”
她對金富貴吩咐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後轉身進了牢房,往黎章身後一站,盯住青鸞公主不放。
黎章回頭瞄了林聰一眼,忍不住笑了。
他對青鸞公主解釋道:“並非在下不敢面對公主,而是擔心公主心有芥蒂。畢竟是在下把公主抓回來的。只怕公主此刻恨不得把在下活烹了才能解恨吧?”
青鸞公主搖頭道:“不是。正如你所說,我們南雀國的人對你們也是一樣,搶了你們的糧草,挑起這場戰爭……”
她的目光迷濛起來。
這類似認錯的話語,令黎章狐疑不已。
這絕不是青鸞公主的作風!
他叉開話題問道:“看了贖物清單,你好像一點也不在乎,是不是你們根本不缺那些東西?”
青鸞公主搖頭道:“這些東西,恐怕要搬空了南雀國現有的國庫。但是,我說過,戰敗了,就要輸得起。”
她凝視着黎章,輕聲道:“就算捨不得,也要給。”
明明是認輸,但那倔強的眼神卻流露出不屈不撓的堅韌。
黎章忽然沒趣起來,面對這樣的青鸞公主,他有種無力的感覺,不能呵斥,不宜調笑,難道要陪着她一起哀傷?
“我看了清單,有許多牛羊。從都城附近收集肯定不夠,我估計要從大雪山腳下調過來一批,才能湊夠這個數。我們南雀國的牛羊,要數大雪山出產的最優。那裡的牛肉味道非常鮮美,製成的肉乾也特別香;那裡的羊也沒那麼腥羶,用來烤肉串特別嫩滑。”
青鸞公主輕聲述說着,臉上漸漸露出甜美的笑容。
忽然,她對黎章道:“你肯定沒見過大雪山。那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美景,是大自然絕無僅有的傑作。山頂終年積雪不化,遠遠看去如同冰雪神女,擎天而立;山腰以下,景色漸次不同,從秋到春,到了山腳,就是夏天了。春夏秋冬四季同時共存,那美麗的景色,令每一個見過的人,都難以忘懷。”
黎章不知不覺被她的話吸引了,心道天下還真有這樣的地方?
他笑道:“貴國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地方?”
青鸞公主微閉雙眸,神色陶醉,點頭道:“是的。那裡是孔雀王的發源地。孔雀國的子民,大多是從雪山腳下走出來的。”
黎章斂去笑容,認真問道:“爲什麼要出來?那麼美的地方,住着不好嗎?”
青鸞公主張開綿密的眼簾,定定地看着他,輕聲道:“住不下了。不夠住了。他們只能走出來,尋找更大的存身之地。”
黎章站起身,嘴角微翹,嬉笑道:“這也沒錯。山上的野獸們都是如此,爲了生存,終日巡迴狩獵,尋找食物果腹。但獅虎一類的猛獸,則會守着自己的領地,對入侵者毫不留情地驅逐廝殺。”
他眼底一點笑意也沒有。
青鸞公主沒有再說話,只定定地看着他。
正在這時,一個軍士帶着黎水從帳外進來,對他稟告道:“稟將軍,顧將軍派人來叫將軍去中軍營帳。”
黎章點頭,對林聰瞅了一眼,吩咐道:“不可爲難公主。”
林聰抱拳應道:“屬下遵命!”
黎章沒有再看青鸞公主,轉身出去了。
中軍大帳,老將軍何霆已經陷入彌留之際,時而清醒時而昏迷,顧澗、嚴克、劉副將軍等六位副將軍都聚集在牀前,何風在一旁哭得淚人似的。
顧澗於牀前接掌帥印,同時,還有中軍帳下三萬人馬。在皇帝旨意到達之前,他就是西南最高將領了。
另外,老將軍還頒下最後一道軍令:在南雀國將所有贖物付清之前,不可透露他的死訊,要等這場交易完成後,才能發喪和稟告朝廷。
好容易將一切交代清楚,便又昏迷過去。
再次醒來,何霆讓衆人都退下,命喚黎章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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