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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楓當然不會將難處告訴林聰,只道:“此事在下已經明瞭,定會盡力安排。各位遠道而來,先吃些東西歇息片刻,稍後咱們再說話。”
說完,不動聲色地吩咐弟子安排他們食宿,自己藉故將林聰單獨叫到廂房問話。
沒有外人在場,林聰又是一種心情,看着秦楓啞聲叫道:“師伯!”
禁不住淚水再次滾落。
“他們……可都好?”
簡短隱晦地詢問。
“都好!”
乾脆地回答。
秦楓臉上便露出欣慰的笑容,低聲道:“你也放心,你爹孃他們、鄭家也一切都好,詳情回頭再告訴你。還有——”
忽然目光轉向門外,見院中幾位大夫正往這邊來,忙急促道:“你葫蘆哥哥沒死,如今已是偏將軍了。”
林聰立即被這巨大的驚喜擊暈了,大夫們進門,向秦楓回話,跟着又向她問候,她都一概無知無覺,只管發愣。
這情形看得幾位大夫十分奇怪。
秦楓忙推了她一下,咳嗽一聲道:“林隊長他們長途奔波而來,剛纔又大悲大慟,力倦神疲之下,精神難免有些不濟,回頭歇息一陣就好了。”
幾位大夫這才恍然,紛紛關切地囑咐林聰,一定要好生歇息,餘下的事他們會幫着張羅。
林聰驚醒過來,只覺精神振奮了許多,忙謝過他們,又說,她剛纔想起同來的一位書生不知去哪了,想去問問屬下,就走神了。
一位年輕的大夫道:“林隊長不必掛心。在下這就出去幫你問問。”
遂匆匆出去轉了一圈,仍舊回來道:“有人說,那位公子已經去了書院了。”
林聰聽後,心道周姑娘去了書院。應該不會有事的,等這裡安排妥了,再去看她。於是放下這事,應秦楓邀請去吃飯歇息不提。
且說周菡主僕二人。在林聰等人向大夫們訴說西南情勢的時候,也跟着流淚不止。想要上前幫忙,又怕說錯了話壞了林聰的計劃——她以爲這一切都是林聰故意演出來的呢——直到秦大夫答應派人去西南,兩人才長出了一口氣。
正替林聰他們歡喜。就發現軍漢們都被人招呼進醫學院去了,丟下自己主僕二人沒人理會。
她們可還空着肚子呢。
周菡望着一羣陌生的鄉民,只覺孤單得緊。慌忙拽住一位準備離去的書生。詢問去書院進學要些什麼手續。
輾轉一番,她跟着兩位書生來到青山書院,要報名進學。
青山書院,前院廳堂,接待周菡的是一位姓餘的年輕學子,他把周菡主僕上下一打量,賠笑道:“姑娘莫非在說笑吧?”
周菡不悅道:“誰跟你說笑了?本姑娘大老遠的從岷州趕來。就是要進青山書院求學的。”
她剛纔一心關注林聰他們,哭得雙目通紅,早忘了裝男人這回事,如今竟然直認自己是女人,連說話舉止形態,也都恢復原樣。
餘書生有些傻眼,愣了好一會才道:“自來書院從不收女學生,還望姑娘見諒!”
冰兒急得直跺腳,扯着周菡衣袖低聲道:“哎呀小姐——”
小姐真是糊塗了,怎能承認自己是女子呢!
可她自己也不大清楚,管小姐叫“小姐”,還不是一樣。
周菡也覺得失言,可這時再反悔已然來不及了,忙收拾整理心緒,正色道:“這學問道理還分男女?爲何男人能學女子就不能學?”
爲什麼,這還用問嘛!
餘書生見遇見一個難纏的,覺得頭痛。
“哈哈哈……女子來進學,這恐怕是青山書院成立以來,頭一遭遇上。姑娘好勇氣!”
一羣書生從外面進來,個個面帶笑容,好奇地打量周菡。
餘書生見了他們,大喜過望,忙拱手道:“請各位兄臺幫忙解說一二,免得這位姑娘不明內情,以爲在下故意刁難她。”
一個灰衣學子便上前對周菡道:“學問道理不分男女,然‘女子無才便是德’,姑娘與其浪費工夫來學孔孟之道,不如回家練習女紅烹飪,將來持家也能用得上,比這個好多着呢。”
周菡大怒,剛想發作,忽然眼珠一轉,先抱拳對衆人團團施禮,然後微笑道:“敢問各位兄臺,青山書院招收學生,可要驗明正身?”
餘書生忙道:“這個倒不用。”
周菡便點頭道:“如此就對了。在下身穿男裝,就是男子,兄臺怎可說在下是女子,並以此爲理由拒收呢?”
衆人都愣住了,道理還能這麼講?
那灰衣學子道:“然閣下分明就是女子,當我等眼瞎不成!”
周菡搖頭道:“既然沒有驗明正身的規矩,如此說話太過輕率。倘或在下真是男子,不過樣貌生的清秀些,兄臺又當如何?”
灰衣學子道:“書院雖然沒有驗明正身的規矩,但書院條規卻明確規定:凡入學者皆要品行誠實。閣下是男是女,自己心中清楚,若是定要顛倒黑白、欺瞞師長,豈不有違此條規定?到頭來還是不能留在書院。”
衆人紛紛點頭,覺得這話恰當,便看向周菡,想要聽她如何對答。
周菡氣壞了,心中發狠,定要以女子身份入學。
面上卻一點不顯,再問道:“書院可有規定,女子不得入學?”
餘書生道:“書院雖然沒有這項規定,但這規矩大家都明白,況從來就沒有女子前來求學。”
他心道,今兒碰上你,算是頭一遭。
周菡懇切言道:“諸位兄臺也是來進學的學子,還是不要妄自替師長自作主張的好。諸位請想:既然書院未確立這一項規定,或許就是創立書院之人認爲,女子也可入學呢?還要煩請這位兄臺進去稟告一聲。”
“不可能!”衆人同時否認。
周菡脆聲道:“怎不可能?諸位學習所爲何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小女子入學,也是想要學有所成,將來好助夫君齊家,這有何不對?古往今來,因爲妻不賢而敗家毀國的還少嗎?”
見灰衣學子張口就要反駁,忽然斷喝道:“兄臺莫要告訴在下:女子蠢笨無知就是賢良。當在下是三歲小兒呢,還是兄臺自欺欺人?”
灰衣學子見這女子如此刁鑽難纏,也沉臉道:“任憑姑娘舌燦蓮花,書院也不會收姑娘的。”
忽然眼角餘光瞄見窗外有兩人經過,急忙大喊道:“鄭兄,鄭旻兄!”
那兩人停步,疑惑地轉頭看過來。
廳堂上諸位學子聽他叫“鄭旻”,均大喜,立即有人出至院外,將其中一個少年橫拉豎拽地拖進廳堂,指着周菡,如此這般地將事情原由說了一邊,然後道:“請鄭小弟幫忙解說一二。”
衆學子知他素來伶牙俐齒,因此也都期盼地看着他。
周菡詫異地打量這少年:十五六歲年紀,身着灰色粗布長衫,長相清秀,沒什麼出奇的呀,就是眼睛特別靈活。
鄭旻,即鄭家三子黃豆,對着廳中諸人翻了翻白眼道:“諸位兄長要小弟解說什麼?這位姑娘本就沒說錯,學問不分男女,她怎就不能學了?”
衆書生全部傻眼,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倒是跟他一起進來的那個孤傲不羈的少年一副瞭然的神情。
周菡聽了喜出望外,神采飛揚地對黃豆言道:“我觀小兄弟相貌清奇,靈氣逼人,果然不同於一般俗人……”
黃豆又翻了個白眼,打斷周菡的吹捧:“我說這位姐姐,你還是不要拍我馬屁了。你拍得再響,我也不能作主收下你。還是別費力氣了!”
見周菡鬱悶,他又耐心地解釋道:“小弟雖然佩服姐姐的志氣,然世情就是如此,姐姐心中也明白的很。否則的話,姐姐就不會女扮男裝來書院了,乾脆以女子面貌出現不是更省事?”
周菡啞口無言,張了張小嘴,又頹然閉上了。
衆人見他才說了兩句話,就“姐姐”不離口,一副跟人家很熟的模樣,又是好笑又是佩服,但見他居然把這位姑娘勸動了,不禁都鬆了口氣。
周菡頹喪了一會,忽然擡頭指着衆人,凜然道:“都是一羣迂腐的書生!哼!黎將軍跟你們一般大,可不像你們這樣。他跨馬橫刀,上陣能殺敵人大將,還智擒南雀公主;聽說小女子要來青山書院求學,也沒笑話我,還鼓勵我說,‘即便不能像男子一般蟾宮折桂,也要一展閨閣風采’。那個胸襟氣魄,那纔是真正的磊落英雄、男兒本色!好似爾等——”轉向冰兒——“這裡有多少人?”
冰兒環視廳中,點着細嫩的食指嬌聲數道:“一、二、三、四……共十五個!”
周菡“哼”了一聲道:“十五個男子,仗着學了幾句孔孟,就欺負嘲笑我一個弱女子,真是好襟懷、好風采!”
衆人頓時變色,只黃豆和田遙在一旁冷眼看戲。
周菡環視衆人難看的臉色,冷笑道:“本姑娘也不跟諸位多費脣舌。此事還是請書院山長來決定吧!”
餘書生賠笑道:“這位姑娘,山長事忙,凡俗務進學等小事皆是由院中弟子代勞……”
周菡揚聲質問:“辦這書院就是爲了讓天下學子有機會匯聚在此,並相互印證論講,兄臺竟然說進學是小事?”
餘書生啞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