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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雲影在家發愁,且說葫蘆回到家,首先去見娘和奶奶.
鄭家宅院並不奢華,除了大一些,房子多一些,也就跟普通的農家院子一般,不過房屋都是青磚小瓦,院牆也是石頭砌成的。
暮色漸濃,但還能看清院牆外面爬滿了扁豆藤蔓,上面掛着一串串彎月似的扁豆。青綠的豆身,鑲一圈紫色的線條,老些的已經青中泛紫。莖葉末梢,尚開淡紫色的小花,夾雜在藤葉中間,給這薄暮增添了些許亮色。
沿牆根下種了一溜野菊花,只還沒到開花的時候。
鄭宅只有兩層進深,分東西院落。
東院是鄭家老宅擴展成的,正房六大間,除堂屋外,偏房均分隔成前後兩間;前後院的東西廂房也都齊全,如今是鄭家老爺子和老太太帶着小兒子青山、孫女紫茄在這邊居住。
西院原來是葫蘆的姑姑家,即張家的房子,也是兩進的院子,正房四大間,並東西廂房,後面連着三間抱廈。張家搬走後,鄭家將這院子買了下來,將兩家的院牆打通,各開了一道月亮門,中間的竹園依舊留存。
西院是葫蘆兄弟和爹孃的住處,讀書習武歇息都在這邊,吃飯卻在東院。
葫蘆一進東院大門,就聽見上房東面正中堂屋裡笑語喧譁,人聲鼎沸。待跨過門檻,只見燈火通明處,年老婆子年輕媳婦俊俏小女娃,濟濟一堂,各色人物各樣裝扮,加上丫頭們往來穿梭,真是熱鬧極了。
細一打量,原來是外婆、舅母和大舅奶奶都來了,還帶了三個表妹。有兩個是大舅***孫女,十一歲的是楊雲華,九歲的是楊雲燕;還有一個是舅舅的閨女劉蟬兒,才八歲。
因鄭老太太孃家和兒媳婦劉氏孃家同在一個村——劉家塘,所以這老少兩代親戚就相約一塊來了。
衆人正說笑,鄭家老太太瞄見大孫子回來了,急忙招呼他過去問話。
五歲的妹妹紫茄飛快地跑過來,衝着他張開雙臂,欣喜地叫道:“大哥,你咋纔回來哩?我們都等你回來才吃飯,都等了好長時候了。”
葫蘆看見粉團團的妹妹心中一軟,忙彎腰抱起她,笑道:“去秦伯伯家了。淼淼給你帶了點心哩,瞧見了麼?”
春子先回來的,應該把點心送進來了吧。
小丫頭橘兒忙應了聲,說她剛接過來,便把那籃子拿給太太瞧。
紫茄從大哥身上掙下來,歡喜地跟了過去——她可喜歡吃雲姨做的點心了。
這邊葫蘆就被老老小小一堆女人給圍住了,寒暄見禮、長輩愛撫、同輩問候,直鬧得他頭暈眼花,加上聽了秦瀚的話,心中有些芥蒂,很想逃跑。
他不着痕跡地往他娘劉氏身邊移過去,趁勢將雲影的話轉告了。
劉氏聽了點頭,吩咐他快去洗臉換衣裳,說馬上就要吃飯了。
鄭家是地道的農戶,平常時候,喜歡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圍桌吃飯,且沒那麼多規矩。今兒來了客人,劉氏將女人們都聚在正房東廂裡間,擺了一席,而公爹他們的飯另擺在東廂房的正廳。
葫蘆外婆見了,忙笑道:“雲嵐,讓她們幾個小的也跟哥哥們去坐吧。兄弟姊妹們一處吃飯說話,也親熱,又不常見的,難得來一回。”
劉氏含笑搖頭道:“還是別過去了。黃豆他們淘氣的很。這一去,還不曉得要鬧出啥事哩。還是安安生生地吃頓飯吧!蟬兒,雲華,你們過來坐。紫茄,你也來,陪表姐吃飯。要好好讓表姐。你也不小了,該學着待客哩!”
紫茄乖巧地點頭,跟個小大人似的,招呼幾個表姐坐下,又介紹菜色,請她們不要客氣,只管揀喜歡吃的搛,要跟在家裡一樣纔好。
鄭老太太樂呵呵地對葫蘆外婆笑道:“親家,甭管她們——她們有云嵐照應哩,咱們吃咱們的。大嫂,你坐我旁邊。”
說着,將葫蘆外婆讓到上座,又拉了孃家大嫂坐自己身邊,自己在旁陪着,舉起筷子招呼起來。
房裡只留了個丫頭聽使喚,餘者都不在跟前伺候,娘兒們吃喝談笑,自有一番親近熱鬧。
而東廂房飯廳裡就更熱鬧了。
鄭老爺子鄭長河今年五十五歲,身子骨還算硬朗,就是頭髮有些發灰了。
他帶着大兒子鄭青木和小兒子鄭青山,以及長孫葫蘆、二孫子黃瓜、三孫子黃豆、四孫子青蓮,也坐了一桌子吃飯。
農家也不講究什麼“食不言,寢不語”,鄭老太爺瞅着從大到小一溜兒孫,十分高興,一邊喝酒一邊問葫蘆今兒上山的事。
“板栗也不來瞧瞧我,都把老頭子忘光光了。整天忙啥哩?”老人家抱怨道。
二孫子黃瓜十歲了,跟小叔青山同齡。在孫子輩裡,他長得最像娘劉雲嵐,杏眼流波,齒白脣紅,容顏十分俊美。
他剛喝了口湯,聞言放下勺子,詫異地問道:“爺爺,板栗表哥不是前兒纔來過麼?小蔥姐姐昨兒還在這吃晌午飯的;姑姑也是才送蜂漿過來沒幾天……”
見鄭長河瞪眼,青木忍笑,示意葫蘆幫老人家添碗飯來,他則將酒壺塞上木塞,勸道:“爹,他們也忙。這不是又要讀書,又趕上秋收了,事兒就多了些。來,吃飯吧!爹都喝了三杯了。秦大夫說這酒爹不能多喝哩。”
一邊接過葫蘆遞來的飯碗,幫他搛了蔬菜,無非是些茄子辣椒黃瓜等菜蔬,卻沒幫他搛肉。
青山猛掃了一碗飯下肚,方纔喘了口氣,對侄兒們說道:“姐夫該要回來了。等姐夫家來,我們去姐姐家玩一天。姐夫答應幫我換匹好馬的。”
他說的姐夫是張槐,也就是板栗的爹,四月份去了雲州,已經有好幾個月了。算算日子,該回來了。
鄭長河白了小兒子一眼道:“就曉得給你姐夫找麻煩。”
說起這個,小娃兒們都高興起來,議論紛紛,這個說姑父肯定會帶許多好吃的回來,那個說姑父肯定買了許多新奇的玩意,神色間都期盼的很。
大家說笑不絕,只有最小的青蓮充耳不聞。
小娃兒正用一雙小手抱着塊紅燒雞脊骨,聚精會神地啃着,弄得滿嘴滿手都是油。又因爲骨頭縫裡的肉用牙齒不容易啃出來,脣齒吸溜間,嘴角流下一長條哈喇子,滴到胸前的圍兜上,溼了一片。
他才兩歲多,是以衆人也不苛求他,隨他折騰,反正吃完飯衣裳都是要換的。
坐在他身邊的是老三黃豆,今年七歲。雖不像二哥那般俊美,也是眉清目秀的。頂着個榪子蓋頭,眼睛十分靈活,一副討喜的鬼精模樣。就是話多了些,是個小話癆。
他實在看不過去了,將四弟飯碗端起來,舀了些泥鰍豆腐湯拌了拌,對他道:“青蓮,不要啃了。吃些湯飯。”
青蓮好似沒聽見一樣,仍然專注地啃着。
咬了兩下,從嘴裡把骨頭拿出來,小手捏着仔細端詳,見這面沒多少肉了,就翻了個兒,覺得另一邊骨頭縫裡頗有些內容,看準後又塞進嘴裡啃。
黃豆見弟弟根本不理自己,生氣地呵斥道:“快吃飯!湯都冷了。大晚上你吃那麼多肉,瞧我不跟娘說!”
青蓮依然不睬他。
黃豆見那塊骨頭被他翻來覆去地啃,都不成樣子了,忍無可忍之下,一把奪過來丟到桌上裝垃圾的竹盤子裡,然後示意他吃飯。
嘴裡的食物忽然不翼而飛,青蓮大怒,握着小拳頭舉起雙臂,對着三哥尖聲大叫:“討——厭——鬼!”
驟然發出的尖利聲音拉老長,驚得鄭老爺子將一口湯嗆進氣管,劇烈咳嗽起來。
青木慌忙拍着爹後背幫他順氣,青山急忙去倒了杯白水過來遞給他。
黃豆離青蓮最近,被他嚇得一哆嗦,隨即板起臉,擡起手來——
青蓮大叫:“爹!三哥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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