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山芋插了這一段,衆人將他的親事也列爲當務之急,就算不跟妹妹們擠在一塊,最遲也不能比大苞谷成親的日子遲。
板栗掰着指頭數了數:“先綠菠,再紅椒,再香荽,再……山芋,再大苞谷……還有誰?”轉向南瓜,“南瓜,你有沒有中意的媳婦,趁早說出來。一隻雞是養,一羣雞也是養,橫豎咱們今年就忙這事了。”
大苞谷搶着道:“三哥就是有,也先緩緩。這幾樁親事辦下來,還不把咱累死了。我倒想緩緩,就是不行。”
南瓜笑而不語。
誰知小蔥插話道:“不成!真要是定了慕棋,山芋的親事也得趕快。”
張槐忙問爲何。
小蔥便解釋了一番。
原來,她和李敬文已經定於三月底去往漠西任上。他們夫妻一走,李敬武又不在京城,她公婆住不慣,必定要回清南村,那這親事怎麼辦?
無論是憑她公婆在京發嫁小姑子,還是等回清南村再發嫁,都麻煩,都不如趁她和李敬文在的時候發嫁來的妥當,因爲兩人這一去,沒個三年五載回不來。
板栗驚倒,叫道:“照你這麼說,那豈不是山芋的親事比香荽還要急?”
小蔥重重點頭。
板栗哀嚎道:“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張槐踢了他一腳,罵道:“大好的喜事,叫你說得跟什麼似的。”轉向小蔥,“你和敬文不能晚些時候走?等六月再走也不遲。再不然,敬文先走,你生完了孩子再走。你這樣去了漠西,我跟你娘也不放心。”
衆人紛紛道是。
小蔥垂下眼瞼,道:“爹,朝廷的事,哪能徇私呢。你閨女要是沒做將軍,憑他怎麼樣都行;既做了女將軍,就不能讓人說閒話。我自己就是大夫。我如今也收了幾個弟子。到哪生孩子都不怕。”
很奇怪。板栗沒有挽留妹妹,而是幫着說話:“爹,娘,小蔥是咱大靖獨一無二的女將軍,不能讓人說閒話。三月底走就三月底走。山芋的事趕一趕,也不是來不及。生孩子麼,等小蔥懷到六七個月的時候,咱們再派人去伺候。”
鄭氏滿心不情願,也沒法子。
張槐直咧嘴,對張楊道:“這要忙成什麼樣?”
張楊笑道:“只好偏勞大哥了。我衙門裡還不能丟下不管。”
張老太太拍手道:“這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板栗媳婦偏也懷了身子,幫不上忙;我又老了。也不中用;楊子媳婦倒能幫忙,就是身子也不大好,這下全指望槐子和菊花了。”
板栗忙道:“瞧奶奶這話說的,我們都不算人麼?你孫子我指揮千軍萬馬的,辦這點事還不容易。”又指向南瓜兄妹,“還有他們呢!養了這麼大,白費了許多糧食。這會子都要拉出來用。再說了,等紫茄嫁完了,小舅舅也娶親了,外婆一家也能過來幫忙。”
鄭氏點頭道:“不錯。趁着這機會,山芋、南瓜、花生、玉米、大苞谷,還有她們姊妹,都不能閒着。等下我們把事情歸攏歸攏,按先後次序、輕重緩急分派,各人領一樣事。辦好了有獎。辦砸了全家通報,叫他丟人!”
南瓜聽了還沒怎麼樣,花生等人躍躍欲試,又是笑又是叫,嚷嚷不停。
小苞谷忙問道:“娘,我做什麼?”
鄭氏道:“你的責任尤其重大。你想,家裡這一忙起來,你那些侄兒外甥們都沒人管了,說不定就會惹出什麼事。你的任務就是帶着他們玩,看住他們,千萬不能惹事,更不能被人拐了去。” 小苞谷一聽,果然這事不小,忙鄭重點頭答應。
板栗站起身,大喝道:“即日起,玄武王府全力備戰。”
衆人鬨堂大笑。
於是,也不分老小了,一家子都參加議事,香荽備下筆墨做記錄。
第一件,當然是全力爲綠菠籌備嫁妝,主要由鄭氏和曹氏領着他兄弟姐妹們備辦。她妯娌兩個還要抽空應對上門求親的人,替青蒜擇婿。
第二件,張槐和鄭氏明日就去李家,爲山芋求親。其餘事等李家允准了親事再議。
第三件,今晚上,張槐鄭氏就和劉黑子父子商議劉井兒和紅椒的親事,婚期要排在四月。因爲山芋的親事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定在三月下旬舉行,這樣大家也能喘口氣。
第四件,等山芋和紅椒的親事擬出章程後,後天張槐和板栗同王家人商談,把香荽的婚事商定。婚期最好定在五月。
第五件,就是大苞谷的婚事了。眼前實在顧不得了,只能等寶石國的使團進京後再籌備。
三日後,等他們兄妹的親事一定,就要籌備嫁娶。
這中間,還夾着紫茄出嫁、青山娶妻,真是一絲縫隙也不留。
於是一一分派,都忙碌起來。
先說山芋的親事,果然慕棋也相中了他。
她有她的一番道理:說大嫂是將軍,又是王爺的妹子,嫁給大哥這樣沒根基的進士,照樣和美;還有她娘,嫁給她爹的時候,她爹可是窮得叮噹響,連個住處都沒有,可日子也和美,養了一羣兒女,都爭氣。
總結這兩樁姻緣,她爹和大哥都是實誠人,所以纔好。
因此,她想自己比大嫂差遠了,而山芋哥哥已經中了舉,爲人又實誠、可靠,配她綽綽有餘。
鄭氏不禁對這個女孩子刮目相看,爲兒子高興起來。
李長明夫妻當然沒話說,於是商議起婚事來。
最後,議定兩日後小定,三月十六日,待綠菠進宮後放大定,婚期初步定於三月二十八日,這樣小蔥和李敬文就晚幾天走。
山芋的親事議定,就輪到紅椒。
和劉家商議後,將劉井兒和紅椒的婚期定於四月十二日。
爲何不定在四月底呢?
這是怕王家催逼香荽四月底就嫁,於是空了點餘地。
果然,等張槐、張楊和板栗約見王丞相後,他咬死不鬆口。說不能延遲到五月。因爲他二弟——王窮之父雲州巡撫王令宜四月進京述職,豈不正好趁便。
張楊笑道:“老丞相,可不能催緊了。我們家最近事兒特別多,老丞相要是催緊了,忙亂之下嫁妝辦不齊,吃虧的還是王家。”
王丞相笑道:“無妨。就按張家規矩,備一份‘五穀豐登、六畜興旺’即可。至於其他麼,帶上銀票,等侄媳婦過府後再置辦也是一樣的。”
板栗聽了,差點沒嗆着。
說笑後。張家人也覺得王窮父母在京難得,於是答應將婚期定在四月三十日。
至此。他兄弟姐妹的親事都定下了。
正在這時,英武帝召見張楊。
原來是爲了青蒜的婚事。
上玄武王府求娶青蒜的人中,有個叫郭真的,乃是御前龍禁衛統領。二十出頭,家族凋零,只餘他一人。他幼時即跟隨英武帝,直到如今。
鄭氏和曹氏因爲他是天子心腹。張家不便結交,於是置之不理。也曾告訴張楊,他也不看好此人。
誰知英武帝叫了張楊來,再提此事。
“前次在慈安寺,張四姑娘從樹上跳下時,他曾扶了一把。過後,朕準備御賜婚姻的,因怕不妥,才擱下了。四姑娘出宮後。好些人上門求親,他聽說後,便也去了。怎麼,愛卿看不上他?張家不是最不忌出身的嗎,只要人品才情好就行。”
張楊心下一動,猜測皇上此舉是何用意。
絕不是爲了心腹找個媳婦這麼簡單。
然這不是國事,是家事,所以他並不懼,沉聲道:“請皇上容臣回去與家人商議後,再來回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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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武帝搖頭道:“不必回稟。朕叫愛卿來,就是說一聲,朕曾經想賜婚的。至於選不選他,愛卿自主便了。”
張楊忙點頭,告辭出去。
回家後,和兄嫂等人叫來青蒜和綠菠詢問在慈安寺的情形。綠菠忙嘰嘰喳喳說了起來。
青蒜聽說那個扶了自己一把的龍禁衛將領也來求親了,不禁出神。
扯着輕紗從樹上蕩過圍牆,對她來說並不難。然綠菠跳下去時被皇上接住;輪到她時,皇上卻置之不理,那些侍衛也都不敢上前。她不免又尷尬又發憷,因此掉了下來。
踉蹌不穩時,一隻有力的大手扶住她的胳膊。
她驀然轉臉,看見一雙關切的眼睛,還有微紅的臉。
等她站穩後,他忙不迭鬆手,然後跪在皇帝面前請罪。
當時,她真的很感激。
沒有皇帝的命令,無人敢上前幫助她。唯有他,冒着被責罰的危險上前相扶。這樣的人,心性能差到哪去?
心下計較停當,對張楊道,這門親她願意,並把理由說了。
張楊並未任順從她,道:“這事先不急。讓你大哥去查查他的根底再說。你年輕識淺,哪裡知道,凡在皇上跟前行走的人,都有些手段的。僅憑這一件事,尚不能認定他的品性爲人。”
青蒜覺得父親說得有理,便低頭不吱聲了。
於是,板栗便去找在龍禁衛任職的青山查詢郭真底細。
青山道,郭真幼時生長在皇上潛邸英王府,十二歲隨英王去西北,所有經歷都是跟在英王身邊發生的,查是不能查了。但憑他素日見過的印象來看,覺得郭真還不錯,並非欺上瞞下、陰險狡詐之徒,也不是八面玲瓏的阿諛之人。
板栗覺得這話太籠統了,不值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