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文生一方最先衝出來的是羅林生和張少陽,他倆人都是湯辰虎的弟子,和麻頭等人一樣,都是和湯文國一起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湯文國的死讓這倆人恨上了康順風,倆人也都不瞭解康順風的身手,因此衝得毫無顧忌。
兩個人手中都是砍刀,從兩邊衝殺上了,都是武功好手,離康順風還有一米遠時,就突步而進,雙刀一刀直刺康順風的咽喉,一刀刺向他的心窩。
康順風背朝後,猛往後退,退入了包間裡。
這就是臨場打鬥中的智慧,在包間外面,地方寬大,最少得面對四把刀。而且自己一動,難免會給人逼得離開門口,這時對方的人一旦衝進包間,拿莊家人威脅自己,自己管還是不管。而包間的門比較小,防守面小,只要拼了命,就成了一夫當關之勢。
如果對方里面真有自己對付不了的高手,那無論如何也難逃一敗。現在他賭的就是,對方中沒有高出自己很多的高手。只要沒有太厲害的人,那自己應該就能守住。因爲康順風除了一身功夫之外,還有一手暗器的絕活兒。
康順風一進房間,羅林生和張少陽就不由地稍一愣神,包間的門較小,兩個人不可能同時進入,兩人中張少陽反應快些,卻是搶先一步,破門而入,仍然是一刀直取康順風的咽喉。
包間裡的地方並不是很大,康順風一進來,就背對上了桌子。
眼看着張少陽快步搶入,但康順風卻不能讓他搶入房間,他所在倚靠的,就是這一道門兒。門框子對用兵器的人本身就是一種限制。所以,他不能讓他衝進來,但卻不能提前發動,他需要在張少陽正進到門框處時,發動進攻。這是他進攻的最佳時機。
就在張少陽的身體離門框還有一尺左右時,康順風就動了起來。他腳下一勾一踢,飯桌旁的一個椅子就順着地滑出去,直對着衝門欲入的張少陽撞過去。張少陽的身體剛要衝過門框時,椅子正阻在他的面前。他本能地一停,一擡膝,撞開了那個椅子。
就在這一瞬間,康順風早從桌上撈起一盤菜,一揮手就甩了出去。
張少陽眼見一道白光閃過,直奔自己的面門,就本能地收刀往眼前一護。那個白瓷盤子就給他一刀磕碎,瓷片亂飛。但盤子雖然給磕住了,盤子中的菜卻湯湯水水地和着白瓷片濺開來,濺了他一臉,他不由地本能地就閉上了眼睛。
就在他閉上眼睛的這一瞬間,康順風的手已經順手撈起一把椅子,往前一衝,椅子帶着風聲,直砸他的頭頂。
“小心!”外面的虎頭反應最快就忍不住叫出聲來。
但他話聲未落,康順風的椅子已經劈頭蓋臉硬砸下來,張少陽的刀還在眼前封着,給他一砸,刀背就反回來,磕在自己的額頭上,立刻給開了個口子。刀刃就切入了椅子的木頭上。康順風這一下是用盡了全身力氣。
這是羣戰的最主要的原則,就是每對一人,都須竭盡全力。每打一人,就要絕對保證其失去戰鬥之力。這樣,才能將對方越打越少,你打得越重,對手恢復戰力的可能性就越小,要是能一擊致命,對方就沒有恢復戰力的可能了不是!
張少陽就給這在擊打得身往後仰,康順風下面就順勢飛出一腳。卻在出腳的時候,手上的椅子用力一轉,卻是要趁着刀刃入椅,絞下張少陽手裡的刀來。
張少陽頭上受到重擊,就感覺眼前一黑,抓刀的手就不由一鬆。給他椅子一轉一絞,本能地正想抓緊刀把,康順風腿早就蹬到了他的腹部。這一腳盡力面發,飽含了康順風從八歲起,到現在十多年每天的操腿練勁之功,張少陽就感覺腹部如給大槌擊中,渾身力氣似乎都給這一腿踢散了,身體直跌出去。但卻不是往後倒跌,而是一下子給蹬得趴在了起上。他掙扎着想起來,卻感覺全身都不聽指揮了,這時他才感覺到,一陣極度的腹疼傳來,如鋼刀絞腹的感覺,他禁不住發出一聲慘哼。
從張少陽提刀前衝,到康順風將他打出去,失去戰力,總共也就兩秒鐘時間,正在一愣之後準備跟着前衝的羅少林不由地就收住了勁兒,呆呆地看着趴在自己身邊的張少陽。他的功夫比張少陽不差多少,一時就猶豫是該衝還是不該衝。
康順風這時已經丟掉了椅子,從椅背上拔下了張少陽的那把砍刀。
一刀在手,他心裡就踏實了許多。
練傳統武術的人,人人基本都會練兩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以備不時之需。但空手入白刃時,自己空手,別人拿刀,那就是在刀尖上跳舞的營生,是一件弄險的活兒,有些影視和小說中常常寫到高手們對付拿兵刃的對手,常常很裝逼地說:我一雙肉掌接你!
這種行爲只能存在於小說家的想像中,江湖中這樣的白癡,基本上都早早地埋在土地漚成肥料了。人的功夫高低,不在於你自己,而是取決於對手的高低,一個再無能的成年人,單論武力值,在嬰兒中也是高手了。楊露蟬當年夠牛逼了,但還有個董海川呢。
康順風就是武功高,也不願意空手對付別人的刀。
羅少林一愣之後,就感覺許多道眼光看着子自己,他不能讓人感覺自己給對手嚇到了。當時,大喝一聲,給自己一壯膽兒,提刀就衝,直奔康順風。康順風卻在他衝來時,往後稍退,將門框的位置留給了他。
還是在羅少林身體距門框一尺時,康順風往前一迎,一刀直刺而出,正對他的心口。
羅少林提着的刀往上一崩刀,用刀背就磕起康順風的刀,這一磕開康順風的刀,自己的刀就直戳進來,直取康順風的心口兒。這一手崩刀,最是快速簡潔。
康順風刀頭給對方一崩仰起,當時就順勢裹刀式,刀往起一豎,就順身一盤,身體一轉,就走出了紅拳的側身換膀,以自己的體側對上了羅少林的正面。羅少林一刀走空,康順風的右肩就順了進來,而康順風身體往前一貼,自己的左手就順勢塞入,護了自己的右腮幫子。這就是欲話說的,單刀看手,雙刀看走。
雙刀兩手都有刀,就是看步法怎麼走順。只要步子順,刀就順。
單刀看手,一把刀左右翻飛,就看另隻手怎樣插空補隙,護得自身周全。羅少林刀給人裹開,眼見得康順風貼身而過,當時一橫左肘,一肘就擊向康順風的頭上太陽。康順風左手已經到了腮幫,自然微一上擡,照了自己的臉面兒,右手的刀一順把,就撞了出去。這一下自然就打出了雙撞勁兒。
羅少林只聽到嘣地一聲,自己的心口就給硬橛橛的東西撞上了。一股炙氣從那一點一下子就漫卷整個胸腔,身體倒撞出去時,他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一口血就噴薄而出。康順風看他倒出,忍不住一墊步追上去,一個側身跨腿就直踹出去。羅少林給他追出的一腿踢在了腰間,傷上加傷,出去直接撞向湯文生坐的那個桌子。桌上的湯文生一時都呆了,眼看羅少林就要撞到桌子時,將桌子和他一起撞個人仰馬翻時,一旁的虎頭突然一跨步,用手一接,摟住了羅少林,往邊上一輪一甩,羅少林就給輪了出去,正撞向一旁的麻新民。
麻新民當時一抻手,就抱住了羅少林,噔噔噔卸力退步,將羅少林接了下來。羅少林身上的傷給他一接一撞,口中嘔出的血就一口噴在了麻新民的衣襟上。這還是麻新民退步卸勁鐵結果。
湯文生這時真真地就變了臉色。
他沒料到康順風的功夫這麼厲害,在學校比武以及在同河南幫鬥拳時打死對手,那種臺上的比試和這種江湖的仇殺不一樣的。一對一的鬥和這種一對多的鬥又不一樣。好漢難敵四手並不是一句空話,而是實實在在的。羅少林和張少陽的功夫,在S市也是數得上的高手,但幾秒鐘時間,就一個昏迷一個吐血。
而康順風的眼睛就看向了虎頭。
康順風並不認識虎頭,他鬥過麻頭,見識過胖頭和魚頭,卻是頭一次見虎頭。但就在剛纔一瞬間,他就知道虎頭是個高手。在那種緊急情況下,虎頭能反應過來,上前接住羅少林,就已經不簡單了。但他不但接住他,而且不是硬接他,將他轉勁甩出,讓一旁的麻新民接人卸勁,以免羅少林傷上加傷,單這份反應就已經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但更高明的是,他對現場情況準確的判斷的把握,這是一種真正的高手才具備的東西。
真正的這高就是這樣,能在搏擊現場對各種情況進行準確的把握的判斷,而且加以利用。康順風剛纔對那個門框的利用,也是這種能力的表現之一。而虎頭在一瞬間,接住羅少林,甩出去給虎頭,也是這種能力。
兩個人的眼睛就在空對上了。
這時,另一邊的平虎一擡手中的管叉,就衝康順風咽喉插過來。因爲康順風追羅少林的一腳,已經踏出了福滿園包間的門口。康順風見平虎管叉過來,小跳步蹲身後退,刀在臉前一劃,鏘一聲就磕開了管叉。他這一退步,就退到了包間的門框邊,一蹲身也不停,就左一跳右一閃,又進了包間,他是鐵了心要和湯文生他們隔了包間的門對峙了。
那邊莊妍已經打過電話,向山他們正趕過來。
平虎看康順風退到包間裡,不由地一陣惱火,在向來猛打猛衝的他看來,康順風這無疑是懦夫的行爲。當時忍不住罵道:“你這個一碰就縮頭的小烏龜……”提了管叉就要往裡衝。
“回來!”虎頭大喝一聲。
平虎就停住了腳步,他剛纔也是一陣給康順風逗起的虛火,真正論功夫,他也就和羅少林、張少陽是一個級別。他如何不明白,自己真衝進去,十有八九也是白給。但在那一瞬間,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兒。
虎頭也打量了一眼康順風,他也是實戰經驗豐富的人。康順風片刻之間就傷了羅少林和張少陽,這份功夫見識和機智,他真有點自愧不如了。換作自己,他也沒把握在這種情況下,這麼短的時間將羅、張二人一舉拿下。
虎頭在八極四頭中是年齡最小的一個,他的個頭並不大,卻勝在身體剽悍。他和其他三頭一樣,從小都是孤兒,後被湯辰虎收養,傳授功夫。湯辰虎對他們四個也是親如子侄的感覺。當年忠義堂還沒有現在這麼發達,湯家養他們幾個也不容易,所以一份恩情總是在心中的。而且,四頭比湯文國都略長几歲,湯文國從小就管他們四個人叫哥哥。湯文國的死,讓這四個人都是怒火充心。虎頭和湯文國年齡最近,兩人的感覺僅次於麻頭和湯文國。畢竟麻頭從湯文國一出道,就被湯辰虎派過去跟湯文國了。
虎頭則一直在湯辰虎身邊,跟他練武。
八極四頭中,胖頭由於身體強橫的原因,可以說是功夫最高的。胖頭的八極貼山靠帶着一種裝甲車撞人的強橫感,遇到打法技術單一的人,基本感覺是無法憾動的那種感覺。魚頭的功夫也不錯,但他身體卻在四頭中算是最弱的,所以他的八極打法也是四個人中最巧的。麻頭由於是大徒弟,出師早,早早地跟了湯文國,做事的時候多,練功的時候少。所以資格最老,功夫卻在四人中是最不犀利的一個。但名氣卻是四個人中最大的。
相比之下,虎頭的功力比不過胖頭,靈巧比不過魚頭,但綜合功夫能力,卻在二人之上了。而且由於他跟湯辰虎時間最長,所以打法也深得八極精髓。論動手能力,卻是四人之冠了,這時見康順風依踞着這個包間,硬硬地抗住了他們這一幫人,卻是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往前走來。
走到那包間的門框邊,康順風不由地就提起了精神。
看虎頭走來,步子上舉動若輕,輕靈中又帶着沉穩的勁兒,這是功夫已經儉勁入骨的表現。這種感覺,就像一塊鐵和一塊木頭放在那裡,你一眼就能看出輕重來的感覺。虎頭到了門口,突然大喝一聲,一腳就踢在包間的門框上,那種現代裝修外表華麗,內中卻浮脆的裝修板門框就應腳而裂,整個門脫離了牆框,往裡倒下去。高門大框倒下來的聲勢也挺駭人的,眼看着直砸過來,康順風忍不住一閃身,就護到了一旁給驚呆的莊妍身前,起一腿往上,一腳蹬在砸落下來的門框上,門框就給他這一腳踢起翻起,趁着這功夫,康順風一把扯住莊妍,就往後急退,將莊妍送到坐在裡面,臉色有點發白的莊毅安和莊毅寧兩人跟前。
就在他們二人剛剛退開時,那門框就砸到了地上。
康順風將莊妍一把送出,就往前一跨步,準備接虎頭。但虎頭一腳將門踢出,卻並沒有破門而入,而是身體一轉,一聲大喝,一個貼山靠,打在身邊的包間牆上,只聽轟然一聲響,塵土飛楊,整個包間的半邊牆就給他一靠打塌,倒了進來。一時間整個房間塵土飛揚,烏煙瘴氣的,基本啥都看不見。
飛灰入眼,康順風眼睛不由一眯,雖然看不見,他卻本能地盤出一個刀花,護了身體。
就聽到鏘鏘兩聲,顯然有東西打來,給他刀花擋了。康順風的刀花。盤的也是自己教彪盛堂那些小弟的那手盤頭過腦的刀法,回刀後,他本能地就一刀刺出。就感覺到了刀刺入肉的感覺,但與此同時,他也感覺自己胸前一疼,不由地本能轉身,卸勁迫刀,那刀尖給胸骨一滑,就只挑開他一塊皮肉,順着身體滑開去。
康順風轉身時,身體就碰到了身邊的桌椅,當時感覺刀滑體而過,當時前腿一提,就奮力彈出,就感覺彈中了一個人的身體。早伸手撈住了身邊的一把椅子,奮力輪出去。就感覺到了那把椅子擊中了人體。
但那把椅子似乎並沒有憾動這具人體,因爲他能感覺自己手中的椅子碎裂的那種感覺。他忙棄刀屈臂護胸縮身,同時渾身筋骨擰棱,肌肉將身體一裹,身體繼續保持高速旋轉的速度。然後他就感覺自己胸前一疼,身體不由地往後飛去,給狠狠地撞到了牆上。
康順風由於盡力抱住了架子,身體勁不曾散,當時身體一撞牆,卻基本就穩住了。
這時,他似乎聽到了人吐氣發聲的聲音,當時一邊睜眼,一邊就一個擺蓮腿護身踢出。就聽啪地一聲,這腿就擊中了來人。這一腿他盡了全力,又快又猛。那人不由地就發出一聲悶哼來。
康順風腿一落地,就本能地起了一拳,往腿擊中人體的地方直擊而去。這一拳也是全力而出,擊中了人體,將來人擊來。接着就是撲通人體倒地的聲音。
這一連串的打鬥,都是在他眼睛被眯之後,按照拳套和本能打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