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鶴行覺得,那日的突發事件不止是流寇作亂那麼簡單,捋着白鬚意味深長道:“總之,你且看着,不日後還會出事。”
晏雲之問他何以肯定,他只神秘兮兮地答了兩個字——直覺——讓人一個反駁的字眼都說不出來。
彼時屋外月暈如血,狂風大作,深山中的舊觀陰影幢幢,參天古樹揮舞着奇形怪狀的枝椏探入牆頭,在地面妖影鬼行,詭秘得瘮人。屋內卻被爐火照得和暖,茶煙嫋嫋帶來閒適安然的氛圍,一老一少兩個白衣男子在獵獵風響中安之若素,談笑風生。
直到第二天早上,北風還沒停。深冬的洛京本就潮溼陰冷,讓從西北迴來的桑祈很不適應,再一颳風,更覺得凍到了骨頭裡,因而她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賴牀。任蓮翩叫了幾次,都堅決假裝聽不見,埋頭縮在被子裡裝死。
最後不得已,蓮翩只好使出大殺器,直接扯着被子一角大力一拽,把她的安樂窩搗毀,橫眉立目道:“還不起,你忘了今兒是什麼日子了?”
桑祈仍垂死掙扎地閉着眼睛在牀上翻滾,哼唧道:“啊啊啊,我全身都酸,不想上學。”
蓮翩哭笑不得,“誰說要你上學了?”
桑祈聞言睜眼瞪她,大義凜然地把被子扯了回來,鬆了口氣道:“不上學你叫我幹嘛。”作勢便要蓋上繼續睡。
“是不用上學啊,只是要進宮而已。”見她不再裝睡,蓮翩也不扯被子了,一叉腰挑眉道。
……糟,原來是要跟皇帝彙報自己的學習成果的日子,桑祈這纔想起來,慘叫一聲從牀上彈起,手忙腳亂地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對着鏡子檢查一遭。紅白相間的雙色儒裙曳地五尺,寬大的長袖是簡單明快的鵝黃,上繡流水波紋,走起路來隨身姿搖盪,彷彿長川湯湯,三千青絲攏得整齊,以同色緞帶束好——嗯,似乎可以見人。
於是勾了個紅白相間的披帛,匆匆出門。馬車一路風馳電掣到了皇宮,下車後她又小跑了一會兒,到殿門前才放緩腳步,順了順呼吸,挺胸擡頭像模像樣地走了進去。
誰知一進門,便發現大事不好。
好死不死地,晏雲之和馮默都在。
桑祈雙手在袖中握拳,暗暗告訴自己鎮定,不要跟那白衣男子一般計較,當他是顆白菜就是了,不苟言笑地給皇帝見禮之後又轉向他們,拱手道了:“弟子桑祈見過晏司業、馮博士。”
皇帝清了清嗓,不出她所料,問了在國子監的情況。
桑祈有點違心地答道:“挺好。”
皇帝臉色黑了黑,“孤問得不是這個……”
桑祈微微擡頭,用一臉不解的神情詢問那是哪個。
皇帝總不能直接把“有沒有犯了什麼錯好讓我抓住小辮子把你趕出去啊”這種話說出口,眼珠一轉,改問晏雲之和馮默她的在校表現和學習成績。
馮默一聽問到自己,一絲不苟地行了個大禮,嚴謹認真道:“啓稟陛下,桑氏時常在經史課上打盹,最近兩次考覈成績亦均是班上倒數。在校表現和學習成績……都不太樂觀。”
皇帝聽完可樂觀的很,雖佯裝恨鐵不成鋼地皺了眉頭,嘴角卻不經意揚了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