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裡走親訪友,談天說地,日子過得倒也極快。
縱是朝廷官員,在過年時也是有幾天休沐的,寧致遠除了陪着顧青未去拜訪親朋,其他日子也就陪着顧青未哪也不去,倒也悠然。
這樣的悠閒中,轉眼就到了上元佳節。
這天一早,顧青未帶着些迷茫睜開眼,想着先前夢中的情景,她的眼中微有些悵然。
“唉……”顧青未輕聲一嘆。
也就是這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就讓原本正在睡夢中的寧致遠驀地醒了過來。
他先是往身旁看了一眼,然後發現顧青未已經醒了,於是伸手攬過顧青未的肩頭,在她額上印下一記輕吻,“歡顏,這會兒還早,爲何不再睡一會兒?”
聽到寧致遠的話,顧青未這才真的清楚過來。
她伸手回抱住寧致遠的腰,埋首於他的懷中,好半晌才輕聲道:“越之,我方纔做了個夢。”
做夢?
寧致遠便鬆了口氣。
他是因顧青未的嘆息而突然醒來的,還以爲顧青未是遇到了什麼爲難之事纔會如此,卻不想竟是因爲一場夢。
他現在最不希望的,就是在他的身邊,顧青未還能有爲之嘆息的事。
擡手撫了顧青未一頭柔軟的青絲,再嗅了嗅她身上的馨香,寧致遠看着顧青未的眼睛,笑道:“哦?做了個什麼夢,說來也讓爲夫聽聽如何?”
顧青未沉默半晌,抱在寧致遠腰間的手突然緊了緊,然後道:“我夢到了,辰哥兒。”
她想起方纔的夢中,孩童時的辰哥兒嘴裡叫着“母親”往她這裡跑,她伸出手想要接住辰哥兒,但他們之間就像隔了一層看不見的牆一般,無論如何也不能觸碰到對方。
辰哥兒於是扁着嘴大聲喚着“母親”,一直緊緊盯着她的眼中,還漸漸落下淚來。
顧青未就是這時突然醒過來的。
她想起,前世自從辰哥兒被送到安平長公主的院子裡,她就再沒看到辰哥兒哭過,一直到後來,已經長大的辰哥兒都是一副無論何時都平淡且稍顯冷漠的模樣。
將夢中的場景描述給寧致遠聽,顧青未心裡一片酸澀,“越之,我們重活一次了,那辰哥兒還會是我們的兒子嗎?前世我們都沒盡到做父母的責任,這一次還有沒有機會補償?”
說到後來,顧青未的手漸漸撫上小腹,心裡有個離奇的想法,“會不會,其實辰哥兒現在已經在我的肚子裡了,所以他特意託了夢告訴我的?”
寧致遠原本也因爲顧青未提到辰哥兒而有些傷感,但聽顧青未這樣一說,立時就有些哭笑不得,“歡顏,你可別再胡思亂想了,到了合適的時間,咱們的孩子總是會來的。”
他說的是他們的孩子,卻沒說一定就是辰哥兒。
這一世有太多的事情與前世相比有了改變,他們當然會有孩子,但那個孩子是不是辰哥兒,寧致遠也不能肯定。
他當然希望是,這樣他也能嘗試着做個好父親。
但無論是不是,只要是他與顧青未的孩子,他總會好好疼愛的。
但顧青未卻並未被寧致遠說服。
算算時間,前世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她有的辰哥兒,說不定……
這樣一想,顧青未甚至是有些激動的。
但隨即,她也因自己這突來的想法而搖頭苦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一而再再而三的聽人提到子嗣問題,竟然叫她的想法都跟着偏離奇了,就如寧致遠所說的那般,可不就是在胡思亂想嗎?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顧青未將心裡的種種思緒斂下,然後衝寧致遠輕輕一笑,道:“你說的對,是我胡思亂想了。”
寧致遠笑着擁了顧青未的肩頭,兩人相擁着溫存了一會兒,這時時辰還早,倒也不用急着起身。
“今兒看樣子天氣倒還好,想必晚上的燈會會格外的熱鬧。”顧青未道。
原本年前宮裡已經傳了消息出來,今年的上元燈會大抵是會取消的,只因元昌帝的身體不能負擔,但除夕夜裡的宮宴之後,元昌帝又突然改了主意,道是燈會照往常辦,不過元昌帝和宮裡的貴人們許是不會到場。
但這樣,也足以叫京城百姓們連呼萬歲了。
一想到宮宴上元昌帝身體的突然大好,以及在上元燈會一事的改變主意,寧致遠心裡便有些起疑。
先前元昌帝的身體急轉直下,這件事沒有任何的疑問,宮裡那麼多的太醫,斷不會有人敢在這件事上動什麼手腳,可從除夕夜到現在,元昌帝好轉得也未免太快了些。
偏生,元昌帝作爲天子,他的身體有所好轉,無論何人都只能爭相稱頌,又豈有人敢質疑?
寧致遠記得很清楚,前世也是從這兩年開始,元昌帝的身體開始不堪重負起來。
身爲帝王,尤其還是一個明君,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每天堆積的奏摺就足夠讓勤勉的帝王分身乏術了,元昌帝年輕時也許還能無視這樣的辛勞,但年紀大了難免就會力不從心。
也因此,前世的元昌帝縱是再怎麼不甘心鬆開他握着江山的手,後來也只能漸漸讓太子監國,直到三年後元昌帝因病重而駕崩,已監國數年的太子這才平穩登基。
可這一世,元昌帝如此突然的就有了這樣的好轉,總叫知曉前世之事的寧致遠心裡有些莫名的不安。
也許,他該讓人去查一查?
心裡有了定計,寧致遠也不再去想這件事,而是看向顧青未,笑着道:“那,不知道爲夫能否有幸邀夫人一起出行賞燈?”
顧青未嗔了他一眼,卻仍點了點頭。
之後兩人起了身,然後去了榮慶堂,與寧景昌和安平長公主一起用了元宵。
等兩人回到漱雲居,就明顯發現了今天院子裡的丫鬟們都有些心思浮躁,見顧青未回來,還有那膽子大些的望着她欲言又止的。
顧青未只略想了想就知道這些丫鬟們爲何會如此了,想來,大抵是與今晚的元宵燈會脫不了干係。
莞邇說
感謝周馨維、vanfic的打賞,今天三更~另外,爲什麼大家都認爲鄭貴妃在湯裡下了毒呢,宮裡那麼多太醫,要是真下了毒哪裡可能發現不了,之所以走出永和宮,再送上那碗湯,其實是她低頭服了軟,表達了這樣一個態度給元昌帝看而已,難道素作者菌沒表達清楚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