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話一出,張氏的當即手頓了一下,本來打算讓大夫停下來的,想了想,張氏便打消了心中的念頭,由着大夫繼續把脈診斷。
隨後,意識到面前坐着的笙歌,張氏看着兩個丫頭語氣不無責怪道:“你們兩個也是的,不是都跟你們說了,不過是小毛病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們倒好,把大夫請過來還不夠,還非得把少夫人給請過來,不嫌麻煩人。”
果然,聽口氣,張氏是不想驚動府裡的人。
兩個丫鬟已經打定了主意做好了被張氏責怪的準備,不管她說什麼,紫竹和若秋只會立在一旁靜靜的聽着也不頂嘴。
對她們來說,眼下大夫人的身子纔是最重要的,其他的,責怪不責怪的,倒是其次,甚至無關緊要的。
笙歌見此,出聲道:“母親,你別怪這兩個丫頭了,她們也是擔心您的身子,不放心罷了。再說,生病這種事情,您不該瞞着我們,幸好這兩個丫頭通知及時,笙歌哪能知曉此事,難不成母親是想讓笙歌心裡不安嗎。”
“我……”張氏一時語噎,一時不知對笙歌說什麼好。
這時,大夫已經把好脈,起身退到了一旁。
笙歌見狀,起身走到大夫面前詢問道:“如何?母親的病可嚴重?”
大夫擼了擼鬍子,回說道:“少夫人請放心,大夫人的偶感了風寒,才發了燒,好在燒得不大,老夫開一些退燒的藥方,給大夫人按時服下,相信燒退了人很快就會好沒事的。”末了,大夫又叮囑道,“天氣漸冷,平時多注意保暖,近日飲食上也不宜過油膩,總之多加細心照料。”
笙歌點點頭,說:“大夫放心,你說的這些,我一定會多留意的。”
隨後她讓紫竹備了些銀兩送大夫出府,順便跟去抓藥。
這時,若秋在紫竹送大夫離去後,又將簾子重新打開。
笙歌緩緩走到張氏的身邊,俯下身子爲她掖了掖被子,若秋爲她端來杌子。笙歌便坐下雙手握着張氏的一隻手,聲音多了幾分內疚,說道:“聽若秋說您昨夜就病了,母親病了這麼久,我現在才知道,說來實在是有愧。”
張氏伸出另一隻手輕拍了拍她的手,說道:“不用擔心,也不必自責,是我自個的意思,不讓她們告訴你的。不過是小毛病而已,休息一下就沒事了,這兩個丫頭也真是的,一點小事也大驚小怪的,還讓你特地過來一趟。看來是我平日裡太縱然她們了。”
笙歌聞言,難免要爲紫竹和若秋兩個解釋:“母親,你別怪她們兩個,說到底她們也是擔心您的病情,到底是因爲忠心才這麼做的。虧得她們兩個說了,不然我到現在還矇在鼓裡,渾然不知。”
張氏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兩個丫鬟伺候自己多年的份上,論忠心,放眼府裡上下,倒是旁人不及的,所以,她就沒再說她們兩個的不是了。
若秋見二人在屋裡說話,便不擾她們說話,行了禮退下去,朝着廚房去了,打算先去生火燒水,等紫竹抓藥回來,就能煎藥了。
屋裡,便只剩下笙歌和張氏兩個人。看着張氏看自己時柔和的目光,笙歌一時想起了若秋之前的話,想起了張氏此番生病是因爲顧以澂。
她猶豫了一下,終是說道:“母親,以澂一向說話就那樣,你別往心裡去纔是。記得剛來顧家那會,他對我可沒什麼好感,成親當日自己還獨守了一夜的空房。”說這些事時,笙歌只覺得都是過去的事了,離自己很遙遠了,“如今我與他相處還算融洽,我相信母親和以澂終有一天也能化解誤會,坐在一起說笑的。”
笙歌並不只是爲了安慰張氏才這麼說,她是真的有這樣想過,並且也在努力嘗試着拉進兩人的關係。雖然過程很緩慢,但只要功夫深,哪怕是鐵杵也有磨成針的時候。她相信這一天不會太久。
張氏聽到笙歌的話,眼眶忽然閃着淚光,她比誰都渴望有這麼一天,但她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天的到來實在是太難了,也幾乎微乎其微的。
張氏用手拭去眼眶裡的淚光,對笙歌搖頭否道:“你不用特意安慰我,你放心,我沒事的。我和大少爺能否走到那一步,我心裡比誰都清楚。都這麼多年了,我都已經習慣了,希望越大,失落反而就越大,人如果不奢求希望的話,也就不會失望,所以,我早就不在意了。”
笙歌卻道:“母親心裡若是真的不在意的話,又怎麼會因爲大少爺說的幾句話就悶悶不樂,還爲此生了病。笙歌卻覺得母親比誰都在乎。”
張氏詫異的看着笙歌,幽幽的說道:“你……你都知道了。”說完,她又立馬解釋道,“其實大少爺不是有意要說那些話的,你別怪他,或許他是因爲太在乎你了,纔不許別人做出傷害你的事。甭管大少爺說了什麼話,或者做了什麼,自始至終,我都沒有生氣,更沒有怪他的意思。”
笙歌將張氏的手握的更緊了些,她說:“可母親你不是旁人,你對笙歌的好,我是清楚的,也感受得到,至於以澂,我覺得他不應該這樣對你,回頭我找他說說去。”
張氏一聽,情緒難免有些激動,忙反拉住笙歌的手,說道:“千萬別爲我的事去找大少爺,我不想因爲我自個的事,讓你們兩個傷了感情,你和大少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這一路我都一直看着在,你們好好的,我便足夠了,其他的不重要。反正都這麼多年了。”說着,笙歌注意到張氏的神情一時落寞了下來,看起來有些神傷。可能是說到了痛處了吧。
都這麼多年,要是早能和,恐怕早就好了。
張氏字裡行間無不在替顧以澂着想,笙歌此刻的第一感覺是顧以澂要是能聽到這些話,那該有多好,最起碼他能明白張氏的一片好心好意,並不是他所想的別有用心。
看到張氏處處爲顧以澂着想的份上,笙歌當時的念頭是一定要做出什麼事來,那自然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