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去:“好了,黑客先生,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康柏跟我握手,眼中閃着光芒:“看來我們的交易又得加上一條條款了。”
“哦”我揚起一邊眉毛。
康柏笑了笑,低聲說:“不許泄漏我的秘密。”
回偵探社的路上,蘇眉不下二十遍詢問關於邵康文的事,我以沉默作答,快到的時候,我突然想起:“蘇眉,你忘了帶手機?”
“唉。”蘇眉馬上激動起來,“我的手機叫人偷去了。”
“哦?”我詫異,以蘇眉的身手,居然有誰敢打她的主意!
“我剛剛與報社的朋友聯絡出來,想打電話通知你,卻剛好看見你的那間俱樂部有人神色慌張地陸續出來,我就停下車來看看。”
蘇眉那驚人的新聞嗅覺,不繼續當記者是浪費了人才。
“本來這種會所是不容易混進去的,但保安不知都到哪裡去了,我推開玻璃門,看見樓梯底下昏迷的正是兩個保安,我就知道不尋常了,然後,大廳突然傳來一聲槍響。”
“我急忙衝進去,一個男人從裡面跑出來,我們幾乎撞在一塊,我覺得有點眼熟,你猜我看到誰?”
我沒好氣:“當然是逃出去的康柏。”
“康柏?誰呀?我看見的是我們要抓的人!我本來就覺得有點眼熟,想攔住他確認一下,也問一下里面發生了什麼事,誰知他不理我,只是往外衝,我認出他的背影,就想抓住他,但……給他走脫了。”
我點點頭,康柏的身手,蘇眉的確不易應付,尤其他還急於脫身,蘇眉可能還吃了一點小虧。
蘇眉繼續說下去:“我攔不住他,又想留下他,就把手上的東西向他扔過去,結果……那是我的手機。”
我實在想哈哈大笑的,但又笑不出來,我也是因爲這個傢伙扔掉了我自己的鞋子,說起來,我實在比蘇眉更倒黴。
蘇眉瞪着我:“你想笑就笑,小心憋死你……嗚呼,我新換的三星……”
突然我的手機響起來,蘇眉神經質地:“要命,怎麼還是這首《卡薩布蘭卡》,那麼老土的曲子……”
“噓,”我打斷她,“是你的手機號碼。”
“喂。”
“顧傾城?”
對方居然知道我的身份,不可小窺。
我也壓低了聲音:“康柏。”
“呵呵,”對方笑起來,“是我,你不是一直找我?”
“是,我受委託要調查你手上的瓶子。”我沉住氣。
“那麼我們晚上七點鐘的時候在中心公園碰個面吧。”康柏在那一頭“呵呵”地笑,“希望你認得我。”
蘇眉在旁邊突然尖叫起來:“不要臉的傢伙,把手機還我……”
那傢伙收了線。
我皺起眉頭,弄不清對方搞什麼鬼,“逃跑以後,他完全可以躲起來,犯不着跟我們聯繫,除非……”
蘇眉接口:“除非他自己的麻煩大到不得了,需要我們協助。”
我真的笑了起來:“一個騙子要我們協助,可真的不是什麼好事。”
在偵探社我換上寬鬆的白襯衫和牛仔褲球鞋,領子上一隻小指指甲大小的甲蟲別針中藏着一個小小的無線麥克風,耳朵上夾着的鑽石耳釘裡鑲着一個無線電接收器,長髮……我想了想,紮了一個馬尾巴。
蘇眉吹聲口哨:“城城你這樣子讓我想起我們在學院的那時候,我們一起翻牆出去跳舞,你埋怨沒有像樣的舞裙,只有一條有洞的牛仔褲……”
我怔了一下,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在孤兒院的最後一年,我們在大院子裡住的時候,那麼貧窮,卻那麼快樂,我們寧願永遠不要長大。
蘇眉完全知道我在想什麼,走上前拍拍我的肩頭:“夥計,人不能老是往回看,我們得努力活在現在,還差一點點,我們就可以買下我們當年住過的大院子,可以請最好的看護照顧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
我擺擺手,大步走了出去。迎面的風有點冷,我揚手:“TAXI”
入夜,華燈初上,這都市的夜景太美,太不真實,回憶就像倒後鏡中的公路,那麼美,那麼淒涼,那麼那麼遠,而,前方,很遠很遠的地方,是一片黑暗。
我在街角下車,花了十分鐘瀏覽玻璃櫥窗內的商品,直到完全確定沒有人跟蹤自己,我向中心公園走去。
我在噴水池邊坐下,手提包裡是一疊雜誌和一支德國莉莉柏4.25毫米口徑自動手槍,裡面有六發子彈。我打開提包,取出一本《城市麗人》來看。
一個穿西裝的男子在我身邊坐下,攤開報紙,半響,他用極低的聲音對我說:“綠茵閣咖啡廳,六號桌。”
我沒有任何表示,十分鐘後,我打個哈欠,收拾東西,向咖啡館走去。
六號桌剛好在鋼琴後面,我坐下,叫一杯黑咖啡。
一刻鐘後,康柏出現了。
一件最普通的套頭滑雪衫配運動褲,但英俊過人的他即使這麼低調還是惹得咖啡廳中不少人矚目,有些人天生就是當明星的料子,長得像電影裡那些往豔舞女郎口裡遞一支花並大跳探戈的他不往這方面發展實在有點浪費。
我正刻薄的想,康柏帶笑的眼睛看着我,坐了下來,笑嘻嘻地:“顧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小姓邵,邵康柏。上次纔在會所邂逅,想不到我們真是有緣,那麼快又見面了。”
“咳咳”,我給咖啡嗆了一下。
他還是那該死的笑意:“有人告訴我你曾救我一命,所以我特來致謝。”
慢着,他後腦又沒有長眼睛,怎麼知道我曾救他一命,除非,他有內應。
我閒閒地問:“一點小事而已,誰那麼有空告訴你了?”
不想康柏精明得很,他呵呵的笑着,只道:“我自己知道就是了,顧小姐,到目前爲止,我欠了你一份人情。”
我揚揚眉:“你還欠我一雙鞋子。”
“哦,已經有人替我還你了。”
是誰?
我腦中靈光一閃:“哦,原來是邵康文先生,我居然不知道你們是認識的。”
我有點惱火:“你們是一夥的。”
康柏皺皺眉:“可以說不是的,但又脫不了關係,噢,我們並沒有約到那個地方,他碰巧在那兒,看見了我倒黴……”
我擺擺手,“別說了,你冒這麼大的危險約我出來不是爲了敘舊吧。”
康柏懶洋洋地:“危險?我不覺得……我既然可以脫身一次,自然也可以有第二次。”
我有點火氣,冷冷說:“當然,你還可以遣一位高手再次打斷我的鞋跟,哦,真抱歉,現在我穿的是球鞋,你很可以打斷我的腳骨。”
這次輪到康柏惱火,他瞪着我:“我沒有約幫手,我們是偶遇。”
“呵呵”平生最不怕的就是惡人,我打個哈哈,“當然,牛頓被蘋果砸到腦袋的偶然,康柏先生,我建議你去買六合彩,出門遇貴人?”
康柏瞪着我,我回瞪他,我們對恃一刻鐘,我的耳環突然輕輕傳來蘇眉的聲音:“冷靜,不要弄得太僵,對方太要面子了。”
我深深吸口氣,收回目光去喝我的咖啡。
康柏突然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康文贊你身手不凡,說你打我的那兩拳,炮拳轉橫拳,由火生土,水到渠成,深得形意拳的精髓……”
我霍然擡頭,康柏目光炯炯:“我倒想再跟你交一次手。”
他的神情,好像一個不肯認輸的孩子,一個大孩子。
我苦笑:“不過是因爲他沒有稱讚你?你認爲我們應該在擂臺上再比一次武?”
康柏有點訕訕的低下頭,喝了一大口咖啡。
我腦中突然又有靈光閃過,“你騙到寶瓶不是爲了別人稱讚你吧。”
康柏擡起頭,皺眉:“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嗯,這得從我的職業講起,你看我是做什麼的?”
我急於知道寶瓶的下落,他卻跟我大玩猜謎遊戲,我皺眉:“不知道。”
蘇眉在耳機那邊猜:“職業小偷。”
“咳咳”我再次被咖啡嗆到。
康柏得意地:“猜不到也不用不好意思,其實,我的職業嘛,我現在給政府網絡任安全顧問。”
我瞪眼,不知道這與騙局有什麼關係。
康柏不待我反對,又說:“最出色的網絡安全顧問應該怎樣呢?”
這小子簡直是棵水仙,自賣自誇已成習慣,我對之翻白眼。
康柏完全不理會我的反應,自顧自說下去:“最出色的網絡安全顧問應該完全清楚網絡攻擊的技倆以作出適當的防衛措施,而我,在這份工作之前,我是一個很出色的電腦黑客。”
我有點吃驚,不是因爲他又用了“很出色”這個形容詞。說真的,我想都沒有想過電腦黑客是康柏這個樣子的。我想這類生物應該長就形容猥瑣,發育不良,臉色蒼白的樣子,因爲他們應該缺少運動,只喜歡像土拔鼠一般躲在自己的窩裡幹着見不得光的事。
我腦子飛快地轉着念:“你是說,你是通過做黑客來知道了寶瓶的信息?”
“得”康柏響亮地打了一下響指,“聰明的女人,你真叫人害怕。不錯,我是在一個很奇怪的密碼箱裡獲知的。起初它吸引我的只是那超難解的密碼,我花了三個通宵才破譯出來,裡面是一張電子請柬,請一些身份不明的人赴一個拍賣會,我對那拍賣的東西產生了興趣,就是這樣,我買走了那瓶子。”
“是騙走……”我更正他。
康柏居然有點不好意思:“我手頭的現金不夠……不過,我打算研究完之後就把它還給拍賣會,不過,似乎有人很神通廣大,要解決我。”
“你打算還給拍賣會?”我又詫異。
康柏聳聳肩:“有什麼稀奇,弄它回來不過爲了好奇,又不是喜歡,而且我也研究不出什麼東西,也許還回去更能直接發現他們搞什麼鬼。”
我吸一口氣:“你的意思是說,把它還給我們?”
康柏笑了:“爲什麼不,不過,我們得來一樁交易。”
我盯住他的眼睛:“你付出的一部分錢會全數還給你。”
康柏擺擺手:“那是其次,我想你們設法讓我參加拍賣會。”
我遲疑,那是有損我們偵探社信用的問題。
蘇眉在我耳邊不斷低嚷:“答應他,答應他……”
我喃喃自語:“給他什麼身份好呢?”
兩個傢伙居然異口同聲:“新增加的保安。”
我揉着額角:“好,我答應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不會出現意外。至少,是你引發的意外你得保證絕不會出現。”
康柏笑:“當然,我不喜歡古董,只不過是想知道秘密。”
我想了想:“不過,你說你以前做黑客,而瓶子的拍賣會是近期的事,這裡的時間有點問題。”
康柏猶疑:“這個……是我近期一時手癢……”
我突然笑了,清楚了這傢伙的真正身份,一個借網絡安全專家身份來掩飾的專職黑客。
我伸出手去:“好了,黑客先生,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康柏跟我握手,眼中閃着光芒:“看來我們的交易又得加上一條條款了。”
“哦”我揚起一邊眉毛。
康柏笑了笑,低聲說:“不許泄漏我的秘密。”
..net?是一個網絡上不可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