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空無一人,門開了一條小縫,我能看到門口晃動的人影,我下了牀,本想走出去找白唯賢,結果纔到門前握上扶手,忽而聽見他的聲音,“那嚴重麼。”
“肺部有些癆症,是不是家族有病史?這個倒是沒有聽說遺傳,不過確實先天肺部不好,我們可以治療,不算難治的病,但是要好好養,需要調理一下。”
白唯賢嗯了一聲,“麻煩大夫了,先別跟她說。”
門微微被推動了一下,我立刻轉身裝作正要出去的樣子,看見他驚訝得揚了揚眉,“正打算出去找你,我最怕自己一個人在醫院了,護士扎針很疼。”
他笑了笑,走過來,輕輕摸了摸我的頭髮,“我怎麼會把你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我記得你怕疼,怕黑。”
他扶着我走回牀上,“餓了麼,我去食堂給你打粥喝。”
他拿起來保溫壺轉身要走,我叫住他,“你不忙麼,莞城和鳳城那邊,你那麼多生意要做,留在這裡陪我,會耽誤麼。”
權晟風的事給我留下了陰影,我覺得任何一個原本風光無限的人靠近了我,似乎都沒有好下場,我很怕再多一重罪孽,我的罪已然深重難以抹殺,我不願白唯賢再受我牽連。
他似乎明白我的心思,回頭看着我露齒一笑,潔白的牙齒,微微有些紅白的脣,他總是這般毓質翩翩清朗俊逸,我看着他的笑,似乎多年前溫潤如玉的唯賢哥哥,又這樣悄無聲息的回來了。
“我是商人,我就算不回去,秘書和股東會安排的,只要我那個大哥不再來折騰算計我,沒人能鬥得過我,你以爲我真的那麼蠢笨,連白家的基業都守不住麼。”
我笑了笑,他轉身推門出去了,我抱着膝蓋坐在牀上,其實我不餓,我也不渴不困,我只是難受,那是一種人類根本無法用蒼白的語言描述出來的痛和苦,我咬着牙卻也扛不住它在我身體裡的肆虐,我只能任憑那溫暖一點一點流逝,到最後,活生生的冰死自己。
四月後旬了,還有十多天,就是夏天了,去年的夏天,我還在世紀名流艱難的求生着,在風塵裡疲倦得煎熬着,我遇到了權晟風,也遇到了等了那麼久的白唯賢,到現在不過短短一年而已,卻已然是滄海桑田。
幸而初見的畫面,始終留在我心間,誰也拿不走抹不掉,它會湮沒在我的歲月裡,融化在我的骨骼裡,我此生都忘不了的男人,我閉上眼,摸着自己身上的肌膚,每一寸都還帶着權晟風的痕跡,帶着他的味道,記憶裡他的手很粗糙,厚重的掌心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繭子,他觸在我身體上,那種溫柔和磨礪的感覺,總會讓我禁不住顫抖,如果他沒有吃藥,我們現在大抵也有個結晶在孕育吧,我最大的遺憾,便是沒有給他,生個孩子。
我捂着臉,這段時間,哭得太多了,眼睛的視力似乎比從前模糊了些,看東西總要等一會兒,才能特別清楚,眼睛周圍酸澀得難受,每個早晨起來,都是紅腫的,我忽然發現,這個在最開始,對我而言讓我害怕又恐懼的男人,已經成爲了我的另一條生命,和我自己的蜿蜒在一起,纏繞着,在心上某個位置,根深蒂固。
我真想告訴他,我愛他同他愛我那般,已經發了瘋。
白唯賢打着粥回來的時候,我正坐在地上,挨着窗戶的位置,不知道神思飄到了哪裡去,他輕輕蹲在我旁邊,手搭在我肩頭,將我的身子攬了過去,我沒有拒絕他,而是指給他看不遠處的那棟高聳人云的大廈,“你看到了麼。”
他順着我的目光看過去,“嗯,那是什麼。”
“濱城的摩天大樓啊,我從來沒坐過那上面的觀光電梯,據說很高很高,在最頂層,擡起手都彷彿能觸摸到星星,你信麼,那裡就是永恆。”
他低下頭,沉默了片刻,“信,其實永恆就在心裡,只要一直愛着那個人,能不能在一起,都是永恆。”
我閉上眼,用力的點頭。
晟風,你和我,就是永恆。
他站起來,盛了一碗紅豆粥,用勺子插在裡面,又蹲在我旁邊,遞給我,“喝一口,鳶鳶。”
我抿着嘴脣,他有些着急,騰出一隻手鉗住我的下巴,輕輕用了點力氣,試圖撬開我的嘴,我閉得更緊,他嘆了口氣,“你身子不是很好,不吃飯喝不了藥。”
我別過頭,眼淚忽然又流了下來,“我喝了,身子好了,他能出來陪我麼。”
我說到最後又是抽泣,白唯賢開始沉默,我聽到他輕輕站起來的聲音,然後就是將碗放在桌上清脆的聲響,“等我回來,我給你一個交代。”
我回頭去看,他已然走出了那扇門,我將臉埋在雙膝之間的空裡,陽光灑在脖頸上,灼熱的溫度籠罩了全身,我還是覺得冷,那種抑制不住的涼冰冰的感覺滲透在骨子裡,發麻又發寒。
我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白唯賢終於回來了,我聽見開門的聲響,身子一顫,我擡起頭,才發覺到腰部一下都沒了直覺,鈍鈍的,我眼前有些朦朧,可能被陽光照得太久,視線裡都是細碎的五角星,我用力去看,白唯賢蹲在我面前,輕輕笑了一聲,“我得到了結果,權晟風有重大立功表現,現在還沒出正式的判決結果,但是內部消息,崔局告訴我,命肯定是保住了。”
我在短暫的空白之後,猛然清醒過來,我抓着他的衣服,“什麼時候能出來?十年?”
他臉色又暗了下去,“其實,鳶鳶,他做的那些,如果不是藏住了一部分,連命都保不住的,我們不能太貪,是不是。”
我似乎明白了一些,“那是,二十年?”
他抿着嘴脣,許久才吐出來兩個字,“無期。”
我的眼前又是一黑,他將我摟在懷裡,聲音急促,“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本來他是死緩的,我找了很多假證據,將他的懷疑也洗脫了,*說,進來尤其是南省,對待這些涉黑的,查處特別嚴格,他雖然在自首時身份是鄭華東的古惑仔,但他從前不是沒當過黑幫的老大,你知道這種身份的,一旦落網了,盼得多麼狠麼,他們不只是一個犯罪羣體,更是藐視國家權威,正法他們才能讓社會和諧,才能讓是非黑白各行其道。”
我聽不進去這些,我腦子因爲他的那句無期,已經完全混亂了,我呆呆的沉默了許久,我忽然不知哪來的一股邪勁兒,我狠狠的將白唯賢推開,看着他,“是不是你?他立了這麼大的功,他還是自首的,他不會判無期,他應該是有期的,對不對?二十年也好啊,那他出來才五十八歲,總比老死在裡面強,是你恨他,恨他當初算計你,恨他是白恩國流浪在外的兒子,恨他母親存在才讓你母親守了一輩子的空房,恨他奪了我,是不是?你找人害他了,你故意不讓他出來是不是!”
我瘋了一樣,從地上爬起來,我拿着牀頭的放鮮花的瓶子,朝他惡狠狠的砸過去,他沒有躲,站在那裡,“砰”地一聲,砸在他肩膀,他疼得眉頭一皺,接着便落在地上,碎了一片,那破碎的聲音驚醒了我,我定定的立在那裡,貼着冰涼潔白的牆壁,顫抖得一言不發。
“鳶鳶,在你眼裡,我是這樣的男人麼。”
他悲痛不已的望着我,脣角溢過一絲嘲笑,“我這麼混蛋麼?這世上,並非只有權晟風愛你,能爲你做那麼多,我就不愛你麼,他能出來,我知道你高興,你恨不得替他去坐牢,我能忍心做這樣的事,害他,讓你難過麼?我不是沒有想辦法,我在我外面,做了多少事你知道麼,我從沒做過明知犯法還去犯的事,你有想過,如果不是這件大案裡全都是黑幫的人,沒有一個好人,*不會盡心去爲他們洗刷什麼,不然,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做的這些一旦被查出來,我也進去了,我爲了誰,他是我大哥,但我三十多年都沒認過,我會在最後去淌這個渾水麼,如果不是爲了你,我不會這麼做。”
他攥着拳頭站在我面前,臉上盡是失望和悲痛,我沉默了許久,慢慢的仰起頭,“唯賢哥哥,對不起……我已經瘋了,我真的熬不住了,在別墅裡那三天,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活沒活着,我等了這麼久,等到的消息就是這個,我真的寧願自己肺癆死了就完了。”
他的身子在我的餘光裡狠狠一顫,他忽然衝過來,“你胡說什麼!你聽見了?大夫說,只是肺部不好,很好治,我傾家蕩產也給你治!不會死的!”
他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鳶鳶,別這樣,活着就有希望,他不是不可以減刑,只要在裡面表現好,我會找人給他疏通,無期也可以變有期,二十年可以變十五年。”
他捂着眼睛,一直在沉默,我靜靜的看着他,慢慢將手伸過去,落在他肩上,“你能幫他麼。”
“爲了你,我會。”
他將手從臉上挪開,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我還有事要告訴你,我從局子過來,崔局說,權晟風要見你。”
“可以見麼?”
我消沉了這麼多日,在聽到這句話後,似乎就活過來了,我扯出一個許久都不做生疏得都有些不會笑的弧度,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哭了,我真怕見到他,十天了,他到底變成了什麼模樣,我不敢想,不敢看。
“當然可以,四點,我送你過去。”
我和白唯賢在三點二十分出了醫院大門,不到四點的樣子,車停下了,我不知道爲什麼要在這裡見面,而不是監獄和局裡,車窗外一棟棕紅色的大樓,不高,卻很肅穆莊嚴,一對一對的情侶笑容滿面的走出來,經過車旁,都依偎得格外親密。
我愣了片刻,隨即打開車門下去,不遠處停着一輛警車,近黃昏的日光不再那麼刺眼,溫和朦朧得照下來,將站在那裡挺拔落寞的權晟風籠罩得那般美好,我哭着跑過去,身子軟得我根本站不住,可我撐着咬牙也奔到了他面前,他還沒有來得及剪頭髮,身上穿着黑色的囚服,最外面套着一件風衣,他乾乾淨淨的臉,掛着溫和淺淡的笑容,我捂着嘴站在他面前,哭得像是被水洗過一般。
“晟、晟風……”
我才喊完他的名字,就已經撐不住了,我大聲哭出來,他無奈的蹙了蹙眉,看了一眼身側的警察,他們將他的手銬解開,他走過來,手輕輕捧起我的臉,“怎麼這樣愛哭,說了多少遍,還是改不了。”
我怕他又會消失,反手握在他的掌心,“唯賢哥哥告訴我,你好好表現,可以減刑的。”
他仍舊那樣笑着,“鳶鳶,不提那麼遠的事,我現在想問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我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他爲什麼要和我在這裡見面,我哭的睜不開眼睛,艱難的擠出一個“願”,他笑得更加燦爛,“沒有鑽戒和鮮花,還願不願意。”
我撲進他懷裡,咬着他的肩膀,越來越狠,他似乎笑了一聲,“這麼用力,白鳶鳶,不過才十天不見,你怎麼這樣狠。”
我哪裡捨得用力,我只是不想哭出聲音,我箍着他的腰,警察從後面走過來,將我們都戶口本遞給他,“快點吧。”
我渾渾噩噩的和權晟風進了民政局,拍照,登記、宣誓,可我到底做了什麼我都不知道,我滿眼淚水,拍出來的合照竟然那麼美,我和他唯一一張合照,都是此生笑得最美的時刻。
他小心翼翼的將那張結婚證揣進口袋裡,“以後,我也有個念想可以看了。”
我們從民政局出來,跟着同行的三個警察一直在催促,權晟風走下臺階,回身輕輕抱着我,我如同一個殭屍般,很多話想跟他說,卻又悲痛得發不出來一個字。
“鳶鳶,對不起,我能給你的,就這些了,記得那天你跟我說,要我回來娶你,我果然回來了,卻再不能陪在你身邊,其實給你這個結婚證,何嘗不是我的自私,我想要你做我的妻子,可我知道,對於我這樣一個廢人,這是牽絆了你,你的人生還這麼長,等你遇到了更好的,再來找我,我們離婚。鳶鳶,無論以後過去多久,你都要記住,我權晟風這輩子,做了太多身不由己的事,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只有你,能娶到你,我在監獄裡的日子,都會覺得幸福。”
他似乎哭了,啜泣哽咽的聲音,格外低沉沙啞,“我走以後,你去找白唯賢,不知道現在你還愛不愛他,去找他吧,你爲他做了這麼多,他會要你的,如果你不去找他,就回到阜城,回到程公館,那是以名義買的宅子,林媽她們會好好照顧你,但是鳶鳶,記住了,我只能接受你跟着比我對你好的男人,如果白唯賢做不到,我被你毀了,你欠我的,離開他,去找能對你好的,以後再也不要來探監,把我忘了,我只接受見你一次,就是你帶着那個對你好的男人去見我,之前和之後,我都不會再見你。”
我紅着眼睛用力搖頭,指甲都嵌進他的囚服裡,刮出撕拉撕拉的聲響,卻還是吐不出來隻言片語,最後我只能撲進他懷裡,禁不住扯開嗓子號啕大哭,耳邊再聽不到半點聲音,全是他那句“再也不會見我”。
我在他懷裡撕心裂肺的喊着,“不!再不會有像你對我這麼好的男人,你走了我怎麼辦!權晟風你是王八蛋,你怎麼這麼狠,你不照顧我你讓我去找誰……”
他摟着我,身子也在不住的顫抖,他極力想安撫我,卻被我哭得也失去了理智,我們抱在一起,像是生死訣別一般,我的心都被千萬根針扎得血肉模糊,我能感覺到全身的血液和溫度一點一點流逝着,到最後,我也就該死了吧。
“白鳶鳶,你不是說,要趁着死之前把罪孽還清麼,不然就會下地獄,我去還了,還得乾乾淨淨,下輩子我才配得上你,你應該爲我高興。”
我使勁的搖頭,我用力抓住他,他越是後退要離開,我越是不肯放手的追着他的步伐,“可你不該,晟風,爲什麼要這樣,如果你沒有把那些還給白唯賢,我們是不是還在莞城,就不會在鳳城出事,或者你娶了姚溫和,是不是都不會這樣,爲什麼!我要什麼你給我什麼,權晟風,你最後把命給我了啊!我要不起!要不起……”
他輕輕笑着將我臉上的淚痕拭去,每一下,都溫柔得讓我心碎,“白鳶鳶,怎麼還是這麼傻,不管你想要什麼,想讓我做什麼,我都會給,都會做,你是不是從來不知道,我在所有人眼裡都那麼理智,可唯獨對我,我總是發瘋的,你說那些女人可以爲我死,但我只會爲你一個人做這麼多。”
我啊啊的喊着,撕心裂肺哭聲愈發響徹,我的喉間猩甜更多,我別過身去,用袖子抹了一下脣角和舌頭,大片大片的血紅,都洇在上面,我狠狠一撕,攥在手裡,我不想讓權晟風看到,我不想讓他在裡面,還爲我擔心。
我用力推開他,無力的跪在地上,我不住朝着那些警察磕頭,哽咽的聲音連我自己聽着都悽楚,“是我!權晟風做的一切,都因爲我,紅顏禍水,我是壞女人,將我抓起來吧,或者……”
我猛然想起了什麼,我使勁笑着,顫抖着去用手解着衣服的鈕釦,“你們知道我麼,我是莞城花魁,很多男人喜歡我的,我一夜要好多錢的,你們警局裡的男警,都可以來找我,我免費陪你們,我一分錢不要,免費陪你們睡覺……”我說着已經泣不成聲,一邊磕頭一邊解着衣服,“只求你們放過他,求你們了……”
我把衣服解開,露出裡面的胸衣,我彎着腰繼續磕頭,權晟風忽然怒吼着將我從地上拉扯起來,他的眼睛通紅,泛着駭人的光芒,用盡全身力氣般的搖着我的肩膀,“白鳶鳶,你毀了我一輩子你知道麼!我現在進去了,你就不能讓我放心麼,你這樣我承受不起,你聽到了麼?”
我看着他,淚眼朦朧中全是他的那張臉,或溫柔的笑,或生氣的哭,或悲傷或憤怒,他眼角細碎的皺紋,告訴我他已經不再年輕了,他魁梧的身子顫抖着,穿着讓我揪心的囚服,他再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權晟風,他是階下囚,是一名永遠見不到天日的犯人,全都因爲我。
我伸出已經不受控制的手,顫顫巍巍的去撫摸他,我摸到了溼潤的淚痕,滾燙抽搐的皮膚,我哭着,說不清楚一句話,“晟風,你別哭……”
他低下頭,死死抓着我的手,“答應我,別糟蹋自己,好好替我活着,我看不到的風景你替我看,我吃不着的東西你替我吃,我們每個晚上,都可以看一個月亮,早晨看一個太陽,在我眼裡,那些都是你,我看着它們就像看着你……”
他說到最後,哭得已經說不出話來,我的手在他臉上胡亂的摸着,我摸不到一點笑容,我的心就跟着完全沉了下去。
等在一旁的警察不耐煩的看了一眼時間,“完事了麼,該走了,我們得交差。”
我緊緊抱着他,不肯讓他走,他輕輕捧着我的臉,纏綿的吻下來,我的脣齒間全都是鹹鹹的眼淚,還有甜腥的血漬,我只想記住他的味道,他的目光,他的笑,他喊我名字時溫柔和無奈,縱容和深情,還有他對我好,對我那麼多好,好到我這一輩子都忘不掉。
在我沉迷而絕望的時刻,他忽然伸手將我推開,快步邁下了臺階,那些警察爲他扣上手銬,帶着回到了警車上,我反應過來,不顧一切的在身後去追他,我踉蹌的被最後一截臺階絆倒,我趴在地上,看着他在警車門口回頭,他大聲喊我的名字,我的眼前漸漸都是漆黑,我無望的朝他伸着手,我想他總會過來的,在下一刻,就像我每次出事,他總會第一個過來,他恨我想着白唯賢,更恨我不明白他那顆癡心,這次也會,他會過來將我抱在懷裡,帶我離開這座陌生而冰冷的城市,回到阜城,我給他生孩子,生好多孩子,我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我陪他到白髮蒼蒼,爲他守墳爲他守身。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大聲喊着,“晟風!”
他的步子又一次倏然頓下,警察都回頭來看,他沒有轉過身子,只是背對着我,挺拔依舊的背影泛起絲絲顫抖的漣漪。
“權晟風,你聽好了,我誰也不會嫁誰也不會跟,因爲程鳶禾只愛你!只愛你一個人!我在阜城的隱尼庵等你,我等你一輩子!”